“陛下圣明!”萧景墨深深叩首,额头触地,掩住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的寒芒。
“还有,”皇帝的声音并未停止,带着余怒未消的森然,“墨王萧景墨,主理此案有功!
赐尚方宝剑!
授命全权审理萧景元通敌叛国一案!凡涉事人等,无论官职高低,皇亲国戚,皆可先斩后奏!
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将这朝堂上下、宫廷内外的魑魅魍魉,给朕连根拔起,清洗干净!”
“儿臣领旨!定不负父皇重托!”萧景墨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尚方宝剑在手,先斩后奏之权!这是父皇给予的雷霆手段,也是对整个朝堂的震慑!
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去吧……朕……要静一静……”
“儿臣告退。”萧景墨起身,躬身退出了养心殿。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里面那令人窒息的狂怒与死寂。
殿外,寒风刺骨。萧景墨站在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他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二皇子府方向,那里,此刻想必己是兵甲森寒,禁军如林!
他的手中,仿佛还残留着那本账簿的冰冷和血腥气。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深沉的,如同寒潭般的冰冷。
废黜、圈禁,只是开始!
他要的,是萧景元永坠地狱,是那些依附于他的蛆虫,彻底灰飞烟灭!
他抬起手,对着黑暗中打了一个手势。
数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躬身待命。
“去静思堂。”萧景墨的声音在寒风中如同冰凌碰撞,“告诉萧景元,本王……随后就到。”
黑影无声领命,瞬间融入黑暗,朝着南苑的方向疾驰而去。
萧景墨整了整蟒袍的衣襟,迈开脚步,走下台阶。
他的身影在宫灯昏黄的光线下拉得很长,带着一股肃杀的,不可阻挡的气势,一步步走向那座刚刚被命运宣判的囚笼——南苑静思堂。
---
南苑,静思堂。
这里与其说是“堂”,不如说是一座精致的囚笼。
高墙深院,守卫森严,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昔日用来修身养性的雅致庭院,此刻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冰冷。
正堂内,灯火通明。
萧景元独自一人坐在一张紫檀木圈椅中。
他依旧穿着象征亲王身份的蟒袍,金线绣制的西爪金龙在烛火下依旧威严,只是那张素来温润如玉,带着几分矜贵疏离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死寂的灰败。
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歇斯底里。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玉雕。
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偶尔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如同毒蛇般的怨毒与不甘。
当沉重的脚步声在堂外响起,伴随着铁甲摩擦的冰冷声响时,萧景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殿门被推开。萧景墨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色蟒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如冰,周身带着一股刚从养心殿带来的,尚未散尽的肃杀之气。
他身后,跟着面无表情、手按腰刀的夜影。
萧景墨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这间布置奢华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屋子,最终定格在萧景元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兄弟二人,隔着冰冷的空气,目光在空中无声碰撞。
没有言语,只有深不见底的恨意与冰冷的审视在激烈交锋。
萧景墨缓步走入堂中,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他走到萧景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二哥,”萧景墨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刺向萧景元摇摇欲坠的心房,“父皇的旨意,想必你己经知晓了。”
萧景元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抬起那双死寂的眼眸,空洞地望着萧景墨。
萧景墨从怀中缓缓取出一物——正是那枚刻着火焰纹样的玄铁令牌。
他将其举到萧景元眼前,令牌在烛火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认得它吗?”萧景墨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南岳摄政王赫连容诺的信物。
凭此令,可在边境三处密窟,调动死士三百,黄金万两。
真是……好大的手笔。”!
萧景元的瞳孔在令牌出现的瞬间,骤然收缩!
那死寂的眼底深处,终于掀起了剧烈的波澜!
那是他最后的底牌,最深的秘密!竟然……竟然也被挖了出来!
“钱有福招了,孙茂财也招了。”萧景墨的声音如同宣判,继续砸下,“醉仙楼的暗账,西海镖局的血镖,锦绣庄的夹带……还有老太师别院里!
那几次‘宾主尽欢’的密会……桩桩件件,人证物证,铁案如山!”
他俯下身,凑近萧景元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种蚀骨的寒意:“你以为弃了云氏,杀了刘德海,再灭掉几个管事,就能高枕无忧了?
你以为你的好外祖父一死,就真的死无对证了?萧景元,你太小看你的对手,也太高估你自己的手段了!”
萧景元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绝望!
他精心构筑的堡垒,他赖以生存的根基,在萧景墨冰冷的话语和那枚令牌的幽光下,正如同沙堡般迅速崩塌!
“不……不是我……”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破碎的音节,带着最后的挣扎,“是……是云氏!是刘德海!是他们……是他们背着我……”
“背着你?”萧景墨猛地首起身,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用你的亲王印信调动府兵截杀证人,也是他们背着你?
用你的名义给王太仁传递‘青玉引’,也是他们背着你?二哥,到了这个时候,再狡辩,只会让你死得更难看,更……耻辱。”
“耻辱”二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压垮了萧景元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嘶吼出声:“萧景墨!你休要得意!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扳倒我,你就能坐上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