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萧景衍目眦欲裂!那一声嘶吼带着撕裂心肺的痛楚,几乎冲破他的喉咙!
他胯下的战马感受到主人狂暴的杀意,不安地刨着蹄下的冻土,发出阵阵嘶鸣!身后的军阵也响起一片压抑的、愤怒的抽气声和甲叶摩擦的铿锵!
萧景衍的手死死攥紧了缰绳,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
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对岸痛苦的身影,再看向旗杆上如同死物的萧景元,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风箱。
七弟的叮嘱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拖住他!无论看到什么……拖住他!”
理智与狂暴的杀意在脑海中疯狂撕扯!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拔刀冲过去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所有喧嚣的力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摄政王,久等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河水的咆哮和寒风的呜咽,传遍两岸。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一叶轻舟,如同离弦之箭,破开黑水河翻涌的浊浪和碎冰,逆流而上!
舟头,一道挺拔的身影迎风而立,正是墨王萧景墨!
他未着甲胄,只一身玄色锦袍,外罩墨狐大氅。
寒风卷起他鬓角的发丝,露出冷峻如削的侧脸。
他手中,并未持任何兵刃,只托着一个紫檀木长盒。
盒盖打开,里面静静躺着那枚刻着火焰纹路的玄铁令牌——火纹令!
轻舟如飞,稳稳停在距离河滩数丈之遥的湍急河水中。
萧景墨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穿透数百步的距离,精准地落在赫连容若那张虬髯怒上!写满惊愕与审视的脸上。
“你要的人,和你要的令,都在此。”萧景墨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本王亲自来换。
够诚意了吗?”
赫连容若眼中精光爆射!他死死盯着那叶轻舟,盯着舟上那气度沉凝如山岳的墨王!
再看向他手中木盒里那枚在晦暗天光下依旧泛着幽光的令牌,贪婪与狂喜如同毒草般瞬间爬满心头!
他没想到,萧景墨竟然真的敢孤身前来!
“哈哈哈!”赫连容若发出一阵粗犷而充满得意的大笑,声震峡谷,“墨王殿下果然痛快!够胆色!好!本王就喜欢和痛快人打交道!把人带上来!”
他大手一挥。两名敌兵再次粗暴地拖起痛苦蜷缩的沈栩!须发凌乱、脸色苍白却依旧挺首脊梁的身影!
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河对岸悬挂的萧景元和舟头的墨王,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悲愤与无声的警告!
当他看到舟上只有萧景墨一人时,瞳孔更是猛地一缩!
“沈伯父!”萧景衍的心在滴血,牙关几乎咬碎!
如何跟惊鸿交代!
“交换,开始!”赫连容若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墨王殿下,烦请你,带着我的人犯和令牌,先过河来!
本王自当信守承诺,放沈大将军过去!”
这条件,险恶至极!一旦萧景墨踏上对岸,无异于羊入虎口!
两岸所有的目光,都死死钉在了那叶轻舟之上!
萧景墨立于舟头,寒风卷起他墨色的大氅,猎猎作响。
他冷峻的面容在晦暗的天光下如同石刻,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赫连容若那充满陷阱的交换条件,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冰冷地舔舐着河面。
对岸,沈栩那无声的,充满警告与焦灼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旗杆下,萧景衍紧握缰绳的手背青筋暴突,赤红的眼中翻涌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狂怒与担忧。
“殿下……”驾舟的影枭死士低唤一声,声音带着决绝。
萧景墨缓缓抬手,止住了死士的话。他的目光,越过奔腾咆哮的黑水河,越过赫连容若那张写满得意与残忍的脸,仿佛穿透了重重空间,看到了更南的方向——野狐岭!
夜鸮他们,应该己经动手了!成败在此一举!他需要时间!需要赫连容若的注意力完全被钉死在这鹰愁涧!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河腥味的空气,那寒意如同冰针,刺入肺腑,却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沉凝如铁。
“摄政王,”萧景墨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要的人犯,本王带来了。
你要的令牌,本王也带来了。”他轻轻托了托手中的紫檀木盒,盒内火纹令幽光流转。“但本王,如何信你?”
赫连容若脸上的得意微微一僵,随即化为更深的暴戾:“墨王殿下这是何意?本王金口玉言,岂会……”
“金口玉言?”萧景墨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目光扫过被南岳兵粗暴架着的沈栩那断腕处肮脏的裹布!
“本王只看到你南岳勇士的‘待客之道’!沈老将军这一指,还有沈老将军身上的鞭痕,可不像‘礼请’的样子!”
他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刀刮骨:“本王要看到诚意!
沈老将军,必须先过河!
待他安全踏上南岸,本王自会亲奉人犯与令牌,渡河拜会摄政王!否则……”
萧景墨微微侧身,让出身后的轻舟。舟上,除了驾舟的死士,赫然还立着两具包裹着油布、引信暴露在外的巨大火药桶!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火折子,幽蓝的火苗在寒风中跳跃不定,距离那引信不过寸许!
“本王不介意,让这黑水河,再添些南岳勇士的亡魂!
也让摄政王你……永远拿不到这枚心心念念的火纹令!”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狠狠砸在两岸所有人的心头!
那幽蓝的火苗,如同死神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对岸的狼骑!
赫连容若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鹰隼般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怒交加的神色!
他死死盯着那跳跃的火苗和近在咫尺的引信,再看向萧景墨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惧色的冰冷眼眸,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脊椎升起!
疯子!这个萧景墨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竟然敢用自己、用那至关重要的令牌当赌注!
对岸的南岳狼骑也出现了一阵骚动,低沉的议论声如同闷雷滚动。
那火药桶的威力,他们或许没有亲眼见过,但那毁灭的气息却是实实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