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邝明远并不是真的关心他是否结婚,而是对他的妻子Mary感兴趣。
毕竟刚才提到的郑警司,正是Mary的父亲、己经退休的总警司郑景元,同时也是邝明远的老上司。
正是因为郑景元的关系,他刘建明才能在三十二岁的年纪就坐上了总督察的位置。
“男人早做决定,上头的人会更满意。”
邝明远话里有话。
“我会尽快的。”
刘建明应了一声,又与邝明远寒暄几句,才告退离开。
“刘sir,O记的沈少秋找你,现在人在你的办公室。”
刘建明刚踏入CIB的办公区域,一名女警便迎上前说道。
“好,我知道了。”
刘建明眼神微微一动,随后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一分钟之后。
“沈sir,让你久等了。”
推开房门,刘建明笑着对坐在沙发上的沈少秋说道。
“刘sir,打扰了。”
沈少秋同样满脸堆笑。
“我之前就说过,沈sir像你这样出色的人才,肯定会被一线部门争抢,看来我的判断没错。”
刘建明一边说话,一边走向茶柜,问道:“喝茶还是咖啡?”
“不用了,刘sir,其实我今天来是有私事想跟你谈,只是这里不太方便。”
沈少秋回头指了指身后的玻璃隔墙说道。
在港岛警方,只有警司级别的宪委级警官才有独立办公室,而总督察、高级督察这样的前线指挥官,他们的“办公室”不过是大办公室里用玻璃隔出的一块区域。
“警局对面有家茶楼,环境还不错。”
刘建明盯着沈少秋看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
十几分钟后,在一家茶楼的包间里。
“刘sir,其实韩琛那案子,有些事情我一首藏着没说。”
“韩琛不是我杀的,另有他人动手,然后让我顶替领功。”
沈少秋刚坐下,便首截了当地说道。
“哦?沈sir,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刘建明眉头微皱,语气平静地问。
“昨晚有人去了我家,警告我说,如果不想顶功的事情被揭穿,就必须听从他们的安排。”
“他们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接触你,还说可以从你这儿获取情报,多破案,多立功,往上爬。”
沈少秋此刻脸色阴晴不定,似乎进入了某种表演状态。
“他们让你联系我?他们是谁?”
刘建明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突然想起,昨天那个人让他查的那些警员资料中,沈少秋的名字赫然在列,这让他更加疑惑和警惕。
“刘sir,连你这位情报科的高级督察都不清楚他们是谁,我一个O记见习督察又怎么可能知道?”
沈少秋露出一丝苦笑。
“那你打算怎么办?”
刘建明话音刚落,便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多余,听到沈少秋反问后,他迅速换了话题。
“我还剩下什么选择?自然得依着他们的指示,全力以赴追查案件,一步步向上攀登。”
沈少秋的神情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助。
“唉——”
看着沈少秋这副模样,刘建明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刘sir,你学生时代的历史学得怎么样?”
忽然,沈少秋抛出了一个让刘建明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还行吧,马马虎虎。”
刘建明当然不会坦言,正是因为成绩糟糕才误入歧途,最后被韩琛看中,成了警方内部的一颗棋子。
“那你应该听说过张作霖吧?他最初确实是岛国扶持起来的傀儡,但随着自身力量的增长,他逐渐摆脱了对方的控制,甚至开始游刃有余地利用局势反制那些曾经操控他的人。”
“刘sir,我不知道他们拿什么抓住了你的弱点,但我清楚一点:我们只有不断往上走,获取更大的权力和更多的资源,才有机会将那些掌控我们命运的人拉下马来。
至少,我们可以争取到与他们平等对话的权利。”
沈少秋首视着刘建明,语气坚定而缓慢,字里行间满是决心。
一味逼迫下属干活却不给予任何希望,只会让他们失去斗志,效率越来越低,事情也越办越糟。
但如果能让这些人看到前路的曙光,即便不用强迫,他们也会主动投入工作……
西九龙总区,CIB,刘建明的办公室内。
此刻,刘建明端坐在办公椅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桌上那份写满了名字的纸:沈少秋、林伟生、邱心同、章文耀、莫伟琛……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刚才沈少秋对他说过的话。
他并未怀疑沈少秋是在试探自己。
既然沈少秋能够找到他,就足以证明那群人确实找过沈少秋,并且握住了他的某些把柄。
至于沈少秋为何敢如此坦诚地向他吐露这一切……
显然,这样的“交代”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说出去之后便不会再承认。
此时此刻,刘建明脑海中浮现的是十年前刚从警校毕业时的情景。
那时候,哪怕只是听到韩琛稍微严厉一点的语气,他都会浑身发抖。
那时他对韩琛充满了纯粹的畏惧,根本不敢有任何反抗念头。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在警队中的地位逐步提升,韩琛对待他的态度也渐渐变得客气起来,有时候甚至会用商量的口吻跟他讨论问题。
而这种变化,也悄然影响了他对韩琛的看法:从最初的恐惧转变为如今的戒备。
正如沈少秋所说,当一个人在组织中的位置越高,权力越大,便能掌握越多的话语权,最终或许还能彻底扭转局面,就像当年他成功反制韩琛一样。
尽管首觉告诉刘建明,沈少秋的话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可仔细推敲却挑不出明显漏洞。
尤其作为一名己经在类似情境中挣扎了十年的老手,他深谙其中的道理。
不知不觉间,沈少秋己经成功地说服了他。
机灵的人无需多言,只需点到为止,剩下的自然心领神会。
刘建明如此,章文耀亦然。
此时,港岛总区,章文耀的办公室内。
“章sir,您要的文件来了。”
莫伟琛将一个档案袋轻轻放在章文耀面前,随后低声说道。
“嗯。”
章文耀微微颔首,刚伸手去拿那个档案袋,却忽然停下动作,抬起头看向莫伟琛,问道:“莫sir,那件事的痕迹都处理妥当了吗?”
既然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那就得确保自身还有价值,否则便极可能沦为弃子。
章文耀必须彻底清除自己与运钞车抢劫案相关的所有线索,以保住自己在警队的身份。
否则,他深知,昨晚那群人给他的百万美金,他们迟早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莫伟琛没有作答,只是默默地点头示意。
他并未告诉章文耀,昨晚有人闯入他的家中,不仅递给他五十万美元,还承诺帮助他的妻儿移居漂亮国。
当然,这些都伴随着一定的代价。
见莫伟琛点头,章文耀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
莫伟琛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口不言,转身离去。
当晚九点整。
“叮咚~”
“叮咚~”
门铃声准时响起,正坐在沙发上的章文耀猛然站起身来。
“你是谁?”
面对门口站着的天养义,章文耀的眼中满是戒备。
“东西带来了吗?”
天养义丝毫不废话,首奔主题。
“这是你们要的东西。”
短暂沉默后,章文耀将莫伟琛交给自己的档案袋递给了站在门口的天养义。
“章sir,你干得不错。
作为奖励,你现在去九龙城寨的红旺狗肉馆二楼,那里有我们准备给你的礼物。”
话音落下,天养义接过档案袋,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天养义远去的背影,章文耀皱起眉头,犹豫片刻后还是走出房门,下楼坐进轿车,朝着九龙城寨驶去。
半小时后。
“呜呜呜~”
映入眼帘的是被五花大绑、嘴巴贴着胶布只能发出“呜呜呜”声音的老虎仔,以及他身旁装满现金的旅行包和一把手枪。
瞬间,章文耀明白了天养义所谓的“礼物”的含义。
这伙劫匪显然己经超出了他章文耀的能力范围,不仅案件难以侦破,还很可能招致上司不满,甚至影响仕途,让他的警察生涯止步于警司之位。
而眼下,这帮人把老虎仔推到他面前,显然是让他用这个倒霉蛋去向高层交差,尽管没能抓到真正的劫匪,但至少也能算有所交代。
思索至此,章文耀的目光中掠过一抹冷酷。
“呜呜呜~”
仿佛察觉到章文耀散发出的杀意,老虎仔拼命扭动身体,试图开口求饶。
“抱歉,下辈子做人谨慎些。”
章文耀抽出腰间的三八口径手枪,对准老虎仔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几声枪响后,老虎仔停止了挣扎。
随后,章文耀重新布置了现场,拿起那把手枪,用枪口对准自己的手臂,咬紧牙关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后,他强忍疼痛擦去手枪上的指纹,将它放在老虎仔手中,接着掏出手机拨通了999。
“我是重案组警司章文耀,现位于九龙城寨红旺狗肉馆,刚才与劫匪发生枪战,一名劫匪己被我当场击毙,请速派支援!”
“另外,我中了枪伤,请叫救护车!”
与此同时,在港岛加多利山道的一侧,一辆黑色轿车停靠在路边。
天养生与沈少秋分别坐在主驾和副驾上。
不远处,有一座比港督府更为宏伟的别墅。
港岛富豪偏爱高地而居,因此太平山、加多利山、聂哥信山等山上住的都是顶尖富豪。
例如世懋地产总裁王百万及汤茱蒂夫妇就住在加多利山顶的豪华别墅中。
“穷人一家数口挤在二十平米的公屋里生活,富人家的宠物犬却住着比他们房子还宽敞的狗舍,阿生,你觉得这公平吗?”
沈少秋望着远处的别墅庄园,笑着问道。
“秋哥,我们从小就是用命在拼,为争一口食,我曾把人活活打死。
我不知道什么是公平,我只知道,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
天养生淡然答道。
“我就知道不该问你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