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诡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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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林县的雨下得蹊跷。
沈墨白攥紧油纸伞的竹骨，看那雨珠子砸在伞面上，竟泛着些幽蓝色。三日前县学里同窗笑谈，说城西十里外有座闹狐患的废宅，檐角常悬着女子绣鞋——此刻他眼前斑驳的朱漆大门上，正赫然挂着一只褪色的红缎鞋。
"倒是应景。"书生苦笑着抹去额前雨水。他本不信这些怪力乱神，奈何赴考盘缠被窃，只得暂借这荒宅栖身。
吱呀——
门轴转动的呻吟惊飞檐上夜枭。沈墨白忽然僵住，鼻尖掠过一丝甜腥，混着陈年霉味首往脑仁里钻。正待细辨，忽听得内院传来女子啜泣。
"可是主人家？"他提着气问，指尖悄悄摸向袖中防身的裁纸刀。
哭声戛然而止。
一阵风掠过耳畔，带着温热吐息："郎君...救救我。"
烛火摇曳的厢房里，自称阿蘅的绿衫少女蜷在太师椅中，露出半截凝脂般的小腿——脚踝处一道乌青勒痕触目惊心。
"猎户下的套子，险些要了命。"她捧茶的手微微发抖，腕上银铃叮咚作响，"听闻沈相公是读书人，定有法子对付那些糙汉。"
沈墨白却盯着她衣襟上暗纹蹙眉。那繁复的蔓草纹分明是前朝样式，寻常女子怎会穿百年古衣？忽见少女左耳一动，几根金棕色绒毛从鬓角支棱出来。
"姑娘的耳饰...倒是别致。"书生佯装未见，袖中手指己掐出青白。
阿蘅突然倾身逼近，杏仁眼里浮起一层琥珀色光晕："相公看出来了？"她樱唇微启，呵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霜花，"那更该明白，此刻唯有我能护你周全。"
子夜惊雷炸响时，沈墨白才懂她话中机锋。
十几个戴斗笠的黑影围住院落，为首者铁轮轮椅轧过青砖，腰间玉佩在闪电中泛着血光——正是沈家祖传的双鱼连珠纹。
"妖孽倒是会挑地方。"轮椅上的钟无涯甩出九节鞭，鞭梢铜铃震得人头皮发麻，"可惜这书生..."
话未说完，阿蘅突然撕开绿衫。沈墨白慌忙闭眼，却听裂帛声中混着野兽低吼。再睁眼时，三条蓬松狐尾如屏风般护在他身前，少女指尖己化作利爪。
"沈公子。"狐妖回头嫣然一笑，口中尖牙寒光森森，"借你一滴心头血可好？"
当阿蘅蘸血画完最后一道符咒，沈墨白才惊觉掌心伤口竟无痛感。檐下雨水倒悬成幕，将射来的弩箭尽数吞没。猎妖人轮椅下突然窜出藤蔓，那些枝条上睁开的眼睛，全是曾被他剥皮的妖怪模样。
"你父亲二十年前也这样护过一只狐。"钟无涯在惨叫中狂笑，"可惜凡人沾了妖血..."
暴雨冲刷着院中血污时，沈墨白盯着阿蘅尾巴上焦黑的箭伤，终于问出那句话："姑娘认识家父？"
狐妖正舔着爪尖蜜饯残渣，闻言突然僵住。檐角那只红绣鞋啪嗒坠落，在积水中洇开一缕缕猩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