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画血为牢 · 墨龙噬心 · 断魂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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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的秋雨浸着铁锈味。
柳无尘蜷在漕船货舱底,左眼缠着的布条渗出黄脓。每咳一声,怀中《升仙图》残片便浮起血丝——那是绛雪替他承伤的灵脉。
"虎丘塔下本无地宫。"画中仕女声音细若游丝,"当年父亲被诬以画咒杀太子,刑部将诏狱改建成画冢..."
船板突然传来刮擦声,十数根绣花针穿透木纹,排成滴血的"秦"字。
残卷猛震!
绛雪化烟而出,指尖墨梅拍向船板:"公子快画门!"柳无尘咬破己结痂的中指,在腥臭空气里勾出拱门轮廓。血线成型的刹那,针群尖啸着扎向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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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跌进冰窖般的黑暗。
磷火自石壁渗出,照亮壁上万千抓痕。柳无尘踉跄扶住某道深痕,掌心忽被吸住——那抓痕竟在流动,瞬息间拓成幅《夜宴图》:琵琶女转颈露出玄冥子面孔,唇间叼着珍珠步摇!
"是画狱的怨气拓影。"绛雪袖中飞出青丝切断联系,"活人触碰会被摄魂。"
柳无尘喘息着仰头,见穹顶倒悬数百画轴,所有绢面都蠕动着人形凸起。最低处那幅《岁寒三友图》里,半截青衫正被松针绞碎。
"父亲!"绛雪扑向石壁,却被墨迹弹回。松针间浮起一行血书:
**"雪儿速离,墨龙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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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传来锁链崩裂声。
墨汁从西面石缝漫出,凝成三丈巨蟒。那蟒额生珊瑚角,通体布满会眨动的眼睛——全是双环金纹的阴阳瞳!
"玄冥子剜了沈家囚徒的眼..."柳无尘左眼剧痛如遭剐剜,"这妖物以百目为阵!"
墨蟒张口喷出腥风,风中裹着针雨。绛雪旋身展袖,残卷化作丈余素绢挡在前方。绣花针扎入绢帛的瞬间,柳无尘右臂凭空出现血洞。
"血契反噬?"他踉跄跪地。
"画魄伤即人伤..."绛雪话音未落,墨蟒突然人立而起,腹部鳞片翻卷成翡翠扳指图案。玄冥子的声音从百目中炸响:
"沈姑娘好狠的心,为个转世躯壳竟舍父求生?"
巨蟒卷起《岁寒三友图》猛砸!
画轴碎裂时飞溅的松针全化作钢锥。绛雪厉喝:"公子点睛!"将柳无尘染血的手按向素绢——
血染的《寒梅仕女图》凌空铺展,图中仕女伞柄骤化长剑。剑光削落墨蟒左角时,断角里滚出颗琉璃眼珠,瞳孔映着三百年前景象:
诏狱火海中,少年囚犯(柳无尘前世)剜目塞进沈墨手中:"先生快走!《升仙图》需阴阳眼为引..."
沈墨颤抖着将眼珠按进壁画仙人眼眶。霎时地动山摇,壁画竟裂开通道——
幻象乍破,现实中的地宫穹顶轰然塌陷!
玄冥子真身踏着翡翠扳指凝成的莲台降临,手中草人左眼插着珍珠步摇:"柳公子这双眼,本座收定了。"
草人右臂"咔嚓"折断,柳无尘左臂顿时软垂。剧痛中他瞥见塌陷处露出半截石碑,碑文正是幻象里《升仙图》通道的密码——九宫星图!
"绛雪!坤位墨梅!"他嘶喊着喷血在狼毫上。
仕女剑尖疾点坤宫,血墨梅花撞向石碑。玄冥子冷笑甩出草人:"痴儿,岂不知沈墨早化作了——"
地宫彻底崩塌前,柳无尘看见永生难忘的画面:
碑石裂口处伸出枯骨手,将绛雪拽进黑暗。那手骨节嶙峋,食指戴着枚龟钮铜戒——与《丹青录》记载沈墨画圣信物一般无二!
"父亲...您还活着?"绛雪颤声摸向枯骨。
骨手突然暴长掐住她咽喉!铜戒龟钮睁开猩红独眼,玄冥子的狂笑震落碎石:"沈墨的骨头,本座用了百年!"
狼毫笔滚落血泊。
柳无尘在彻底昏迷前,拼力画完星图最后一笔——
再睁眼时身在画境。
水墨晕染的梅林间,绛雪灵体淡得近乎透明。她跪在座新坟前,坟头无碑,只斜插着那支珍珠步摇。
"父亲尸骨早被炼成画妖..."她指尖抚过步摇上焦痕,"当年他剜目救的少年,原是秦尚书私生子。"
柳无尘摸向自己失明的左眼。三百年前秦家为夺《升仙图》,构陷沈墨咒杀太子。而玄冥子——正是那位秦尚书用百张人皮炼的画尸妖!
梅林忽起黑雾,血契在柳无尘胸口灼烧出"沈绛雪"三字。
绛雪将半融的灵体按向他心口:"公子记住,破玄冥子需焚尽..."
话音被狂风撕碎,整个画境开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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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丘塔地表的官差只听见一声闷雷。
待烟尘散尽,塌陷的墓坑里唯余半幅焦卷:烧剩的《寒梅仕女图》上,仕女眼角添了滴血泪;残破伞面覆盖处,隐约显出柳无尘题跋:
"以吾魂魄,养卿画魄。黄泉碧落,丹青不灭。"
三里外枯井中,失去左眼的书生攥着龟钮铜戒爬出。戒面猩红独眼己被朱砂填满,戒内侧刻着玄冥子真名——
**秦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