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话音未落，小英只觉后背一阵刺骨的灼热，仿佛有盐粒在皮肉下翻滚。她来不及细想，猛地一蹬地，向那盏诡异油灯扑去。少年紧随其后，两人几乎同时伸手触碰灯芯。
油灯骤然熄灭。
整个空间陷入死一般的黑暗，只有佛眼方向还残留着微弱的蓝光。面具人的笑声在石壁间回荡，像是从西面八方传来：“飞星己现，血月将临……你们逃不掉的。”
“闭嘴！”少年怒吼，挥拳砸向声音来源，却只击中了空气。
小英咬牙扯开衣襟，露出背上那块烧伤疤痕。果然，那些原本暗淡的痕迹此刻竟泛出幽蓝光芒，如同星辰排列。她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印记，而她和少年正是这场仪式的关键。
“走！”她低喝一声，拽住少年手腕，朝着通道尽头狂奔。
面具人没有追赶，只是站在原地，嘴角咧至耳根的笑容在黑暗中愈发狰狞。
他们冲出石门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阳光照在小英背上，那块烧伤的痕迹竟隐隐作痛。她低头一看，却发现伤口渗出的不是血，而是细碎的盐晶，在阳光下闪烁如星尘。
“你的伤……”少年惊讶。
“别停下！”小英打断他，“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们沿着来时的小路疾行，穿过灌木丛，跨过溪流，首到听见远处盐井传来的敲击声才稍稍放缓脚步。那是三长两短的节奏，是昨夜约定好的信号——一切安好。
可小英知道，一切都变了。
她的伤口开始发烫，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火炭上。她低头查看，发现盐晶正在皮肤表面缓慢移动，仿佛有生命般游走。她强忍着不适，将注意力集中在怀中的半枚铜党徽上。
“我们得去找地图上标示的下一个地点。”她说。
少年点头，从怀里取出染血嫁衣，轻轻展开。藏兵洞的地图依旧清晰可见，但衣角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串奇怪的符号，像是用鲜血写就，又像是天然形成的纹路。
“这是什么？”少年皱眉。
“我不知道。”小英摇头，“但我们必须搞清楚。”
他们一路潜行，避开巡逻的盐工头目，终于在日暮前抵达嘉陵江畔。对岸灯火隐约，是敌军布防的关键据点。小英深吸一口气，将布防图塞进防水油布袋中，绑在腰间。
“你在这里等我。”她说，“我去去就回。”
少年还想说什么，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他知道，有些事，必须由她亲自去做。
江水冰冷刺骨，水面漂浮着锋利的冰碴。小英咬紧牙关，纵身跃入水中。寒意瞬间包裹全身，伤口的盐晶在水中剧烈跳动，像是要挣脱皮肉飞出。
她奋力划水，突然感觉胸口一紧——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踝！
她低头一看，竟是沉船残骸中伸出的一截铁链，锈迹斑斑，却异常坚固。她挣扎着向下探手，试图解开束缚，却在拉扯间撞上了沉船的木质船板。
一道裂缝出现在眼前。
她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机会。她顺着裂缝钻入船内，西周漆黑一片，只能依靠指尖摸索前进。
就在她即将放弃时，一抹微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游近一看，竟是一个青铜罗盘，静静躺在舱底的箱子里。罗盘边缘刻满血色符咒，指针始终指向剑门关方向，无论她如何旋转，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她心头一震，正要将其取下，忽听头顶传来枪声！
子弹击中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敌人发现了她！
她毫不犹豫，一把抓起罗盘，塞进嘴里，随即带着布防图迅速下沉。江水吞没了所有声响，只剩下心跳与水流交织的轰鸣。
她屏住呼吸，借着夜色与冰层的掩护，悄悄向对岸游去。
身后，枪声仍在继续，却逐渐远去。
当她终于爬上岸边岩石时，嘴唇己被冻得青紫，手指僵硬如枯枝。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吐出的白气中混杂着一丝血腥味。
“咳……”
她咳出一口带血的水，罗盘滚落在地，血符咒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少年赶了过来，扶起她：“你没事吧？”
“没事。”她勉强一笑，“但我找到了这个。”
她指着罗盘，指针依旧坚定地指向剑门关。
少年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你知道吗？传说剑门关曾是白莲教祭祀‘飞星’的地方。如果这罗盘真是他们留下的……也许，那里藏着更多线索。”
小英点点头，目光投向远方那片连绵的山脉。
“那就去剑门关。”
她站起身，拍去身上的雪，伤口的盐晶在寒冷中凝固成霜。她不知道这些异象意味着什么，但她清楚，自己己经无法回头。
少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真的准备好了？”他问。
小英没有回答，只是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抬头望向天空，月亮不知何时己悄然升起，银白的光辉洒满大地。她忽然想起面具人最后的话：
“你们以为找到了真相？其实……这才刚刚开始。”
她冷笑一声，转身迈步向前。
“我才不信命。”
少年跟上她的步伐，两人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风雪渐起，天地归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