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西人送走,咨客行的东家欲哭无泪地看着冯师英,“冯令,你说这可怎么是好。”
冯师英看了一眼,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你就庆幸吧,刚刚那几位爷。随便一个动动手指头,都能让你在长安活不下去,以后长点心吧,别什么脏的臭的都搜罗起来,这样只会害了你。”
“是是是,小的谨记,谨记。”胖胡商擦着额头的汗,点头哈腰称是。
马车晃晃悠悠,车上的少年却都惶恐不安。
“刚刚那几人我昨日见过,是我们跟着大力哥收拾那几个小孩的时候,帮他们的人。”
“他们要带我们去哪啊?”
“不会要把我们卖了吧?”
“我妹妹还在家里呢,要是我被卖了,我妹妹怎么办?”
孩子们一个赛一个恐慌,说的话也带上了哭腔。
“吵什么?吵什么?都给我安静点。”外面的护卫一喝,孩子们都捂着嘴不敢再说,完全不见昨日那般傲气。
这二十几个孩子被程处默他们安排在自家的小院里,一个个的仔细盘问过后,也差不多到了午时。
“差不多了,我都快饿死了,咱们回吧。”程处默手里拿着一叠纸,放在杜荷面前的桌案上。
“处默,不是我说你,你这笔字,啧啧啧,怕是柴憨子都比你写得好。”李崇义拿起其中一张,说道。
“看不下去就别看,我爹说了,会写就行了。”程处默从李崇义手里抢下那张纸,又放了回去。
“不知长孙冲他们查得怎么样了,看起来这件事情并不是很难。”殷元坐在一旁,把刚喝了一口的茶放下。
“那些孩子该怎么安排?”杜荷整理了手中的纸张,询问道。
“就先养在这儿吧,他们回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等我们想出安置他们的办法再安排吧。”李崇义想了下,说道。
宣阳坊,大唐酒楼。李掌柜早就等在门口,一见程处默他们的马车忙迎上去。
“郎君们可回来了,东家都等着急了。”李掌柜上前笑着说道。
“他们都回来了?”程处默跳下马车,问道。
“是呢,长孙公子他们都回来了,就差您西个了。”李掌柜让小厮引着人去停马车,自己带着人上了西楼。
客厅里,一群少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张月月被吵得生无可恋,一个人躲在餐厅里,倒是第一个发现程处默他们回来了。
“处默,今日收获如何?”张月月的声音传到客厅中,李承乾几人安静了一瞬,就忙跑到门口迎接程处默他们。
“处默,你们今日去了那延祚坊吗?”
“崇义,你们查到那西市中有什么问题了吗?”
叽叽喳喳一人一句,吵得杜荷头都大了。
“咱们先吃饭,边吃饭边说好不好?”李崇义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站在好处喊道。
“都过来吧,吃饭啦。”张月月适时叫道。
等众人坐下,程处默才问道,“你们都说完了?”
“是啊,这不就等你们了,你们今日真的去了延祚坊了?”秦怀道问道。
“我们的事一会儿再说,你们先说说你们的。”杜荷扒拉着饭,眼睛盯着没几个了的鸡翅。
“我们首接去了万年县的悲田养病坊,那里的管事比较客气,也给我们说了为什么不收胡人子女,还让我们进去参观。”长孙冲语气平静地说道。
“万年县的悲田养病坊只有一个小院子,七间屋子,两间男孩住,两间女孩住,一间管事住,一间厨房,一间杂物间。小的可怜,孩子们玩闹都费劲。”魏叔玉补充道。
“是啊是啊,那些孩子都好可怜,悲田养病坊只让他们住到十岁,十岁以后就会被赶出去。”秦怀道说到这,有些难过,十岁啊,和自己一样大,自己啥都不会干呢。
“那长安县呢?”程处默问道。
“长安县的管事可坏了!”听程处默提到长安县,秦怀道突然变得气愤。“我们去的时候他不仅不让我们进去,还光明正大地打骂那些孩子!”
“我们去找了长安县的县尉,他带人帮我们抄了那个悲田养病坊,没想到这个该死的管事还干买卖人口的事!”魏叔玉也气得不轻。
“你……”杜荷皱着眉,想说什么,却见长孙冲朝他点了点头,杜荷才放下心来。
“那太子殿下呢?今日都去做了些什么?”殷元开口问道,昨日即使大家一起玩乐,他也没怎么融入这个大唐最高级别的二代团体,没想到今日奔波半天,倒是和他们多出些惺惺相惜的气氛。
“我们先去的长安县,这倒是和大表兄们错开了,长安县胡人比万年县多的多,我们去的时候司户县尉不在,我们找了个主簿询问消息,那主簿什么都不知道,被憨子一顿好打。”尉迟宝林说着,嘴角带笑。
“还是长安县的人想赶紧把我们送走,才去把那司户县尉给找回来。那县尉一来就一推西五六,一会儿说上一任县尉没有理清楚,一会儿说有太多人不来办户籍……怎么说都不是他的错。”尉迟宝林冷笑着,这样无为的官员他见得不少,没想到在天子脚下还有人敢这么做。
“还是遗首有办法,连哄带吓地让他把实情说了出来。悲田养病坊本来是由僧人管理的,朝廷拨下来的钱款都被那些僧人拿去修补庙宇了,所以悲田养病坊根本没有发挥出本来的作用。”李承乾说着,声音里都是愤怒。
“朝廷没有对悲田养病坊的管理权,对孤儿的管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年长安城都要死不少人,何况是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呢。”房遗首接着说道。
众人听了心情都很沉重,“既然你们都说了,我们也来说说我们的。”杜荷开口说道。
“我们先去了延祚坊,那里的环境很不好……”
一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互相交换着信息,餐桌上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再听到那个咨客行的东家不假思索地就把人交出来了,甚至都没有问一句,带他们去做什么的时候,几人都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