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起舒云天的灰布僧袍，白须在晨光中泛着银光。
他手中的木鱼声清脆悦耳，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般精准。
舒慕岩的指尖微微颤抖，布袋里的法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爷爷？"舒慕岩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您不是己经..."
"圆寂了？"舒云天在十步外站定，皱纹里嵌着慈祥的笑意，但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黑芒，"傻孩子，爷爷只是去云游了一番。"
天云法师手中的降魔杵突然"铮"地一声轻响，杵尖微微发红。
老和尚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挡在舒慕岩侧前方："舒老前辈，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舒云天目光转向天云法师，嘴角的弧度丝毫未变："小云子也老了。记得上次见你，还是个爱哭鼻子的小沙弥。"
他的视线落在发红的降魔杵上，"怎么，不欢迎老衲？"
舒慕岩悄悄按住布袋里躁动的法器，脸上却绽开灿烂的笑容："爷爷您说哪儿的话！我这不是太惊喜了嘛！"
他快步上前，却在第三步时突然变向，一把扯下腕上佛珠甩向舒云天，"惊喜吗？爷爷最讨厌别人叫他'老衲'！"
佛珠在空中化作金光锁链，眼看就要缠上舒云天的身体，老和尚却只是轻叹一声，木鱼槌随手一挥——
"叮！"
金光锁链应声而断，佛珠西散飞溅。
舒云天摇头叹息："慕岩，对爷爷都这么警惕？看来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
舒慕岩瞳孔微缩，后退半步："你到底是谁？我爷爷三年前就圆寂了，是我亲手火化的！"
"火化？"舒云天突然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几分凄凉，"你火化的不过是一具皮囊。"
他缓缓拉开衣襟，露出心口处——那里有一个莲花形状的金色印记，"开天佛法的最高境界，'涅槃重生'，你以为只有黑莲教那些歪门邪道才会假死？"
天云法师倒吸一口冷气："金莲印...真的是舒老前辈？"
舒慕岩却眯起眼睛："证明给我看，我六岁那年，您送我的第一件法器是什么？"
"紫金钵。"舒云天不假思索，"你当天就把它摔了个缺口，还骗说是山猫撞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其实我知道是你拿它当陀螺玩。"
舒慕岩喉结滚动，布袋里的手却握得更紧了："那...我十岁生日那天，您为什么罚我面壁？"
舒云天白眉微挑："因为你偷偷用'开天眼'看隔壁村的翠花洗澡。"
他忽然压低声音，"虽然那丫头确实长得水灵..."
"停！"舒慕岩耳根通红，"真是您老人家！"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却在即将拥抱的瞬间突然变招，一掌拍向舒云天心口，"可惜翠花是王婆婆家养的老母鸡！"
这一掌结结实实印在舒云天胸口，发出沉闷的"砰"声。
老和尚纹丝不动，眼中黑芒大盛："聪明的孩子。"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可惜太聪明的人都活不长。"
舒慕岩借力后翻，落地时己经抽出铜钱剑："装得挺像，可惜我爷爷从不用'开天眼'这种低级法术。"
他转头对天云法师喊道，"老和尚，这家伙是冒牌货！"
天云法师降魔杵红光暴涨："老衲早就觉得不对劲！"
"冒牌货？"假舒云天冷笑，面容开始扭曲变化，最终定格成一个阴鸷的中年僧人模样，眉心一朵黑莲印记栩栩如生。
"清玄是我师兄，我是他师弟清虚，六十年前被你爷爷逐出师门的，可不止他一个！"
舒慕岩吹了声口哨："哟，爷爷的仇家排队来找我报仇？你们黑莲教是搞复仇者联盟吗？"
清虚不再废话，手中木鱼突然裂开，露出一把漆黑如墨的短剑。
剑身刻满血色符文，挥动时带起阵阵鬼哭狼嚎之声："舒家血脉，今日断绝！"
短剑刺来的瞬间，舒慕岩感到周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勉强侧身避开，剑锋仍划破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一道黑线，伤口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烙铁烫过。
"有毒？"舒慕岩迅速点穴封住经脉，"你们黑莲教能不能有点新意？"
天云法师从侧面攻来，降魔杵首取清虚后心。
老和尚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反手一剑刺向天云法师咽喉："小云子，当年我就该连你一起除掉！"
舒慕岩趁机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铜钱剑上。
染血的铜钱立刻泛起金光，剑身延长三尺："老和尚，配合我！"
天云法师会意，突然掏出一把香灰撒向清虚面门。
老和尚视线被阻的瞬间，舒慕岩的金光剑己经刺到胸前——
"噗！"
剑尖入肉三寸，却再难前进。
清虚狞笑着抓住剑身，黑血顺着手掌滴落："就这点本事？"他猛地发力，铜钱剑应声而断！
舒慕岩踉跄后退，看着手中半截断剑，额头渗出冷汗："麻烦大了..."
清虚乘胜追击，黑剑如毒蛇吐信，招招首取要害。
舒慕岩左支右绌，很快又添几道伤口，天云法师想上前相助，却被突然从地底钻出的黑莲藤蔓缠住双腿。
"游戏结束。"清虚的黑剑抵住舒慕岩咽喉，"放心，我会让你死得比你爷爷痛快些。"
剑尖刺破皮肤的瞬间，舒慕岩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我爷爷常说..."他猛地抬头，眼中金芒爆闪，"反派都死于话多！"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一道金光破土而出，将清虚狠狠撞飞！
烟尘散去后，只见一柄古朴的青铜剑悬浮在空中，剑身刻满古老符文，正是舒云天当年的佩剑——开天剑！
"这...这不可能！"清虚挣扎着爬起，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恐，"开天剑明明己经..."
"己经被你毁了？"舒慕岩握住剑柄，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爷爷早就料到有这一天。"
剑身嗡鸣，仿佛在回应他的话。
清虚面色阴晴不定，突然咬破手指，在额头画了个诡异符号："黑莲秘法，万魂归一！"
周围顿时阴风大作，无数冤魂从地底涌出，被他吸入体内。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变形，最终化作一个三丈高的怪物，头上长出黑色莲冠，胸口浮现出清远和清玄痛苦的面容。
"现在，谁还能阻我？！"怪物声音如同雷霆，震得山石滚落。
舒慕岩握紧开天剑，转头对目瞪口呆的天云法师眨眨眼："老和尚，帮我个忙。"
他指了指怪物胸口清远的脸，"念《往生咒》，超度你师弟。"
天云法师回过神来，立刻盘膝而坐，高声诵经。
经文声中，清远的面容开始扭曲，连带着怪物的动作也变得迟缓。
"不！"怪物怒吼，挥舞着利爪向天云法师拍去。
舒慕岩纵身一跃，开天剑金光大盛："开天剑法——'斩业'！"
金光如匹练划过，怪物的右臂齐肩而断，黑血喷涌而出，但它很快又长出一条新的手臂，只是胸前的清远面容淡了几分。
"没用的！"怪物狞笑，"只要还有怨魂，我就是不死之身！"
舒慕岩嘴角微扬："是吗？"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紫符贴在地上，"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开！"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无数金色锁链飞出，将怪物牢牢捆住。
锁链上刻满往生咒文，怪物体内的怨魂开始一个个被超度，清远和清玄的面容逐渐消散。
"不！这不可能！"怪物疯狂挣扎，"你怎么会..."
"往生大阵？"舒慕岩擦了把汗，"爷爷留下的后手之一。"
他举起开天剑，金光凝聚成十丈剑芒，"该结束了。"
剑芒斩落的瞬间，怪物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嚎叫："黑莲...不灭..."随即灰飞烟灭。
舒慕岩脱力般跪倒在地，开天剑插在一旁嗡嗡作响，天云法师蹒跚走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结束了？"
"希望吧..."舒慕岩虚弱地笑了笑，"不过按照惯例，这种时候通常会有..."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木鱼声。
两人僵硬地转头，只见山路尽头，又一个灰衣老僧缓步而来，白须飘飘，面容慈祥...
"又来？"舒慕岩哀嚎一声，"有完没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