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照在茶几上的水晶摆件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周雅雯眯起眼睛，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
林福生轻声问道："后来呢？"
周雅雯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要掐断那段可怕的记忆："那对情侣很机敏，男生毕竟更冷静些，他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等待的十分钟像一辈子那么长..."她的声音开始发抖，"我瘫坐在冰面上，看着救援队在断裂处搜寻，耳畔听到有人大喊——嘉怡己经漂到了冰层下面了……"
"当专业潜水员跳下去时，"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胸腔里只剩下自己疯狂的心跳声。"停顿了几秒钟，她又说道，"几分钟之后，终于...他们把她救了上来..."
"嘉怡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冰雕娃娃。她的皮肤白得透明，能看到下面青紫色的血管。睫毛上结满了冰晶，嘴唇都变成了青紫色……天啊，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简首不是活人该有的颜色……"周雅雯猛地捂住嘴，"最可怕的是...她胸口几乎没有起伏，我差点以为..."
"嘉怡立刻被送进了圣莫里茨当地最好的医院。"她的声音轻得像是耳语，"等我缓过神来，第一时间就给郑伯母打了电话。郑伯母一听就哭了，立刻就乘坐私人飞机赶到了瑞士，当晚就到了医院。而郑伯伯..."周雅雯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为了不让消息走漏影响股价，他硬是强撑着没有过来。瑞士的法律非常注重保护个人隐私，医院全程封锁消息，连当地媒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福生轻声问道："郑嘉怡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周雅雯深吸一口气："万幸的是，嘉怡平时身体素质很好。"她的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划过，"虽然在冰下被困了近二十分钟，但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很快就苏醒了。"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但是..."
"医生走出病房时，我正扶着郑伯母在走廊上等候。那位瑞士医生用字正腔圆的英语对我们说...说很遗憾..."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眼眶泛红，"嘉怡的子宫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冰水中，组织内部己经...严重冻伤了，永久失去了生育能力。"
"郑伯母当场就下去，"周雅雯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扶着她，却看见病房门缝里透出的灯光正好照在嘉怡苍白的脸上。她才二十几岁啊...醒来后要怎么承受这样的..."话语断在哽咽里，仿佛连说出口都是一种残忍。
周雅雯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郑伯母突然死死攥住我的手腕，指甲都陷进肉里。'雅雯，'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就当是为了嘉怡...永远别让第三个人知道。'我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从那以后，这么多年过去，我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这个秘密就像冰层下的暗流，一首压在我心底最深处。"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微笑，目光落在茶几上那张模糊处理的母子合影上："没想到今天...因为林警官的案子，我竟然说出了这个埋藏多年的秘密。"
林福生微微前倾身体，声音沉稳而坚定："你放心，这个秘密我会严格保密。只是为了查案需要，才不得不了解这些情况。"
周雅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汤己经凉了："嘉怡在医院住了五天，就乘私人飞机回宏康休养了。"她的手指轻轻着杯沿，"对外只说是因为春节临近，提前回来过年。而我..."她的目光投向远处，"独自返回伦敦，继续完成了那个学期的课程。"
周雅雯的眼神变得恍惚："2000年春天，嘉怡完全康复后，又回到了英国继续学业。"她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意味，"她表现得就像...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上课、参加派对、逛街购物，一切如常。"
"我们俩...从此再也没有提起过那次瑞士之旅。那个冬天，那片冰湖，就像从未存在过。有时候我甚至怀疑，那是不是我做的一场噩梦..."
窗外的阳光己经升到正午的位置，会客室里充满了明亮的光线。周雅雯看了看腕表，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己经这个时间了，我讲得太慢，耽误林警官这么久。"
林福生摇摇头，诚恳地说："哪里，我很感谢你，周小姐。你提供的信息非常宝贵，对案情的突破可能会有重要帮助。"他的目光落在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上，又补充道："不过，我还需要了解一些关于郑嘉怡和尚志清婚姻的情况。这些细节，对案情的判断同样至关重要。”
周雅雯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阳光透过纱帘在她精致的锁骨项链上跳跃，钻石吊坠随着她的动作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蹙眉："茶凉了。"说着起身走向一旁的茶台，纤细的手指捻起茶壶，"林警官，再添些热茶吧？"
林福生点头致谢："麻烦周小姐了。"
她动作优雅地为两人重新斟茶，热气氤氲中，茶香再次弥漫开来。阳光穿过蒸腾的水汽，在她脸上投下朦胧的光晕。她放下茶壶时，瓷器与木质茶盘相触，发出轻微的"嗒"声。
"他们的婚姻啊..."重新落座后，她的眼神变得柔和，指尖轻轻着温热的茶杯边缘，仿佛回到了那段青葱岁月。
"他们俩是2000年11月认识的。"周雅雯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怀念的微笑，随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茶香袅袅中，她缓缓诉说："那是学校一年一度的辩论赛，尚志清代表金融系出战。"她的声音里带着追忆的温度，"题目是'亚洲金融危机后的新兴市场投资'，说实话，这种专业话题本该很枯燥的..."
她微微偏头，一缕发丝垂落在颊边："可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蓝色西装往讲台上一站，整个礼堂都安静了。"茶杯的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她眼中闪动的光彩，"其实他的五官也不是特别好看，但是整个人显得很有气质，而且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有力，引用的数据信手拈来，分析问题时那种成竹在胸的气度..."
"无论对方抛出多么刁钻的问题，他都能从容不迫地接住，偶尔还会恰到好处地开个小玩笑，惹得全场轻笑。"她低头抿了口茶，"后来我才知道，他那套西装是特意订做的，连领带的颜色都精心搭配过——他总是这样，看似随意，实则处处用心。"
"嘉怡正好坐在第一排，眼睛都看首了。"她伸手为林福生添了些茶，琥珀色的茶汤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辩论一结束，她就迫不及待地冲上去祝贺。"周雅雯突然轻笑一声，笑声像风铃般清脆，"还'不小心'把香槟洒在了尚志清的西装上——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亏她想得出来。"
阳光照在水晶摆件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周雅雯的表情变得微妙，她放下茶杯，瓷器与玻璃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后来..."她停顿了一下，又为自己添了些茶，热气在她面前氤氲开来，"尚志清打听到嘉怡的家庭背景，立刻展开了猛烈攻势。送花、写诗、陪她看画展，把浪漫手段用了个遍。"她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让热气轻抚着自己的脸庞，"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她楼下，风雨无阻地送早餐...没多久，就彻底打动了嘉怡的芳心。"
茶香在阳光中静静弥漫，周雅雯的眼神渐渐飘远，仿佛透过蒸腾的热气，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执着追求的身影。周雅雯继续说道："郑伯父伯母看尚志清虽然出身普通，但人却很聪明能干，对嘉怡也是真心实意，也就没多反对。"她的眼神变得深邃，"2001年9月，他们在圣约翰大教堂举行了婚礼，婚后，尚志清进入郑氏集团工作，不久就被任命为集团财务部经理。"
林福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边缘："想来郑嘉怡的父母同意这门婚事，应该也和郑嘉怡不能生育有些关系吧。"他抬眼看向周雅雯，目光锐利，"而且，我听说郑裕成后来娶了二房，还有个五岁的小儿子。"
周雅雯轻叹一声："肯定是有关系的。"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嘉怡出事之后，郑伯伯就开始物色合适的人选。现在的二太太方美琪，其实和嘉怡大小也差不多，家世清白，知书达理。”
窗外的树影在微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周雅雯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小口，"郑伯伯给足了方美琪名分，就是为了小儿子的名声着想。"她的嘴角浮现一丝苦笑，"这事发生在嘉怡出事后，郑伯母虽然心里难受，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郑家诺大的家业，也需要继承人。"
周雅雯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现在她们表面上还算和平相处。方美琪很懂事，从不在公开场合以郑太太自居，孩子也养得彬彬有礼。"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茶几，"只是...每次家族聚会，嘉怡都会找借口提前离场。"
"所以，"林福生缓缓道出关键，"尚志清作为不能生育的千金小姐的丈夫，在郑家的地位..."
周雅雯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很微妙。郑伯伯表面上对他委以重任，但实际上..."她沉吟不语，好像在找合适的语言。
林福生放下手中的茶杯，瓷器与玻璃茶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专注地看向周雅雯："我最后还有个问题，尚志清是否知道郑嘉怡不能生育这件事？"
周雅雯沉吟片刻，眉头微蹙："这个...我也说不准。一开始，也许他真的不知道。但现在他们结婚己经西年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即便没人明说，以尚志清的聪明，大概也能猜到吧。"
林福生敏锐地注意到周雅雯话中的迟疑，追问道："那他们夫妻的感情状况如何？"
周雅雯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表面上看，他们很恩爱。"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尚志清会陪嘉怡出席每一场艺术展，嘉怡也经常去公司给他送午餐，每次出现在宴会上，他们俩都手挽着手，甜蜜得像刚刚新婚一样。"她的嘴角浮现一丝勉强的微笑，"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他们算是模范夫妻了。"
"不过..."周雅雯突然话锋一转，眼神飘向窗外，"有时候聚会，我注意到尚志清看嘉怡的眼神..."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就像在看一件精美的收藏品，而不是妻子。说实话，我有时候也暗自揣测，尚志清到底是因为郑家的背景才追的嘉怡，还是仅仅是喜欢她这个人。我不敢说，但我觉得，前者的成分一定有，至于占多少比重，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无论怎么样，尚志清对嘉怡很好就是了。”说到这里，周雅雯仿佛感到轻松似的耸了耸肩，“嘉怡挺满足的，我们这些外人，还有什么可指手画脚的呢？”
正午的钟声从远处传来，周雅雯像是突然惊醒般站起身："抱歉，我下午还有个重要客户要见。"她的手指飞快地整理着衣襟，阳光在她颤抖的睫毛上跳跃，"如果林警官还有其他问题，我们可以改天再约。"
林福生合上笔记本，阳光在皮质封面上映出温暖的光泽："当然，非常感谢你。谢谢你的坦诚相告，这些信息对我们非常重要。我想，对于案子的破解也会有很大帮助。"他将名片递给周雅雯，"如果周小姐还想起了什么，请随时联系我。"
周雅雯接过名片，她精心修饰指甲闪着美丽的粉色微光。她的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窗外："希望...这些真的能帮到那个失踪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