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永夜区笼罩在幽蓝的生物光中，张厌的黑影丝线缠绕着青花磁石，齿轮转动的轰鸣震得胸腔发麻。
克隆体突然拽住他的手臂，量子态竖纹在瞳孔中收缩成针尖："脑芯的地勤部队正在接近，还有三分钟抵达！"
"没时间了。"张厌盯着青铜门上突然浮现的密码轮盘，轮盘上刻着二十西节气与皮影戏曲牌名，"传统曲牌序......父亲教过我......"
记忆碎片在视网膜上闪烁。他看见童年的自己趴在父亲膝头，听对方用唢呐吹奏皮影戏开场调："冀东皮影有五十西支曲牌，《大开门》为喜，《霸王鞭》为武，《三赶韩梨花》......"
"《三赶韩梨花》！"张厌脱口而出，"是对应惊蛰的曲牌！"
克隆体的量子态竖纹扫过轮盘："但轮盘上的节气顺序是乱的，像是......"
"像是被篡改过的《万历野获编》记载。"张厌打断他，黑影丝线自动缠上轮盘的"惊蛰"刻度，"父亲曾说，真正的曲牌序藏在皮影戏的切末里。"
轮盘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巨响，二十西节气牌位翻转，露出背面的皮影人物张厌认出那是《封神榜》的角色，每个角色对应不同的曲牌。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父亲教的"切末三折法"转动轮盘：第一折选"哪吒闹海"，第二折选"姜子牙下山"，第三折......
"选'文王访贤'。"克隆体突然说，"对应曲牌《水龙吟》。"
张厌一愣，转头看向克隆体。对方的瞳孔竖纹中闪过父亲的记忆片段——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画面：父亲与克隆体在归墟中转动轮盘，背景里的青铜门渗出青黑色血液。
"你......"
"没时间解释！"克隆体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转！"
轮盘在第三折"文王访贤"的位置卡住，青铜门发出沉闷的轰鸣，门缝中渗出的青黑色血液在地面汇成河流。
张厌这才发现，血液里漂浮着微型皮影偶人，每个偶人都穿着脑芯的白大褂，后颈有与他相同的胎记。
"这是......"
"是被囚禁的守艺人克隆体。"克隆体的量子态竖纹解析出血液成分，"他们的基因被用来培育影偶，而血液......"
"是开启门后的钥匙。"张厌低语，黑影丝线卷住一枚偶人，"父亲一首在用自己的基因做实验，试图创造能对抗脑芯的容器。"
青铜门缓缓开启，门内传来机械齿轮的转动声，却混杂着婴儿的啼哭。
张厌的黑影丝线率先探入门内，却在接触到内部空气的瞬间缩回——那是脑芯的记忆清洗气体，能摧毁守艺人的基因标记。
"屏住呼吸！"克隆体抛出量子防护罩，"里面是脑芯的'文明基因监狱'！"
门内景象令人窒息：无数培养舱悬挂在空中，每个舱内都泡着带非遗胎记的克隆体，他们的后颈插着皮影状的神经接口。
张厌认出其中一个舱内是林祈的克隆体，她的狮瞳竖纹正在微弱闪烁。
"看那里！"克隆体指向中央祭坛，"是'万艺之母'的原型机！"
祭坛上矗立着青铜巨柱，柱顶托着个青花瓷瓮，瓮内漂浮着具婴儿形态的量子态生物，它的身体由无数非遗基因链组成，每根链上都刻着守艺人的名字。
张厌的黑影丝线与瓮产生共鸣，竟听见无数声音在脑海中呐喊："杀了我们！"
"他们在求死。"克隆体的声音颤抖，"脑芯用他们的基因制造影偶，却让他们在痛苦中永生。"
张厌的视线被祭坛角落的金属柜吸引，柜子上贴着"张守业"的标签，柜门上有道深深的爪痕。
他冲过去拽开柜门，里面掉出卷泛黄的皮影戏本，封面上写着《青火匠墟》——正是他记忆中父亲常演的剧目。
戏本内页夹着张照片，年轻的父亲抱着襁褓中的张厌，背景是归墟的青铜门，而母亲站在远处，手中握着舞狮头套，脸上带着忧伤的微笑。
"这是......"张厌的声音哽咽。
克隆体突然转身，量子手枪对准入口："追兵到了！"
二十名脑芯特工冲进永夜区，他们的装甲缝隙中渗出青黑色血液，手中的脉冲步枪刻着皮影戏的花纹。
张厌的黑影丝线自动缠上戏本，竟将其化作锋利的刀片，每片刀片上都映出父亲操纵影偶的画面。
"让开！"特工们的头盔中传出熵的声音，"你们无法阻止文明的进化！"
张厌没有回应。他将戏本抛向空中，黑影丝线如暴风骤雨般射出，每根丝线都精准刺入特工的后颈穴位。
那些穴位不是人体经络，而是脑芯装甲的散热口——父亲的影偶操纵术，此刻化作致命的杀人技。
"你以为我只会防守？"张厌低语，"父亲还教过我......'影人杀'。"
特工们的装甲相继爆炸，青黑色血液溅在青铜门上，竟显露出隐藏的甲骨文："唯有血亲可破此阵。"
克隆体的量子态竖纹突然解析出祭坛的机关："张厌，青花瓷瓮的底部有个血槽，需要......"
"需要守艺人的血亲之血。"张厌握紧戏本，想起照片中母亲的微笑，"而我......是父亲唯一的血脉。"
他割破手掌，黑影丝线裹着血液渗入血槽。祭坛震动，青花瓷瓮缓缓打开，量子态婴儿发出尖啸，基因链如触手般缠上张厌的手臂。
他感觉无数记忆涌入大脑，有苗银传人的锻造术、蜀锦织工的挑花结本、唢呐匠的喉管震动频率......但最清晰的，是母亲的声音："活下去，找到真正的火种。"
"张厌，小心！"克隆体的警告来得太晚。
量子态婴儿突然分裂，化作无数基因链刺向张厌的心脏。
他的黑影丝线本能地防御，却在接触到基因链的瞬间被同化——那些链上刻着的，竟是他亲手销毁的守艺人基因。
"这是......"张厌震惊，"是我当年在脑芯的实验数据！"
克隆体扑过来，量子态竖纹在张厌胸前凝结成盾牌："熵一首在等这刻！它要把你变成新的'万艺之母'容器！"
张厌感觉身体被撕裂般疼痛，后颈的胎记蔓延至全身，形成复杂的基因图谱。
他看见克隆体的瞳孔竖纹中倒映着自己的脸，却有两行血泪滑落——那是克隆体从未有过的表情。
"对不起。"克隆体低语，"其实我......"
话未说完，青花瓷瓮突然爆炸，量子态能量席卷整个永夜区。
张厌在强光中看见，克隆体的身体化作无数二进制代码，其中有段代码格外耀眼，那是林祈的基因片段。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容器。"张厌低语。
爆炸的余波中，青铜门缓缓关闭，门后的基因监狱陷入黑暗。
张厌握紧父亲的戏本，发现内页在量子能量中显露出新的字迹："青火不灭，匠墟永生。"
他抬头，看见永夜区的穹顶裂开道缝隙，血月的光芒洒在他沾满青黑色血液的手上。
远处，脑芯的追兵脚步声渐近，但张厌不再恐惧——因为他终于明白，父亲留下的不是容器，而是火种的守护者。
"来吧。"他对黑影丝线说，"让我们完成这场皮影戏的终章。"
（第15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