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初曦光刺破太液池薄冰,金銮殿门轰然洞开。工部侍郎朱瀚蟒袍带风踏上丹墀,手中量水圭尺“当啷”点向青石砖缝:“臣启陛下,新漕竣工在即,请拨银八十万两以固堤防——” “固的是尔等中饱私囊的囊袋吧?”顾沉舟振袖冷笑,袖角金线扫过青瓷砚台,松烟墨锭应声滚落。墨渍漫过朱瀚靴前水痕,丹墀突现蛛网裂璺:“去年洛口堰报石方九万,实测深缩半尺。这五寸深的天堑,吞的是八十万雪花银还是千万河工血?” 朱瀚面色骤青,圭尺首指顾沉舟鼻尖:“顾首辅空口污蔑!河道图籍在此——”
话音未落,卫岚素手翻飞夺过河图。羊皮卷轴“唰”地展开覆于砚台,池中残墨突如活蛇游走,竟在图纸缺口处补出浪氏旧堤线纹。 “缺口补得妙啊。”小盐妞怀中粗陶瓮往地上一墩,瓮底椒卤飞溅染透图纸,“侍郎可识得此线?十五年前浪家堰石料全换草包土,草茎上粘的可是你朱府特供桐油!” 朱瀚踉跄退步间撞翻金丝楠案几,案角精钢机关“咔嗒”弹开:“诬…诬陷!” “诬陷?”顾沉舟剑鞘猛击梁柱,震落户部蠹册堆如小山,“去岁修河款八十万,工部实支五十万报百万,差价尽购倭国薄铁闸——要请倭匠断指来认吗?!”
柱影歪斜处,卫岚腕底红线飞射缠住朱瀚腰带。玉带扣“叮”地崩裂,半枚残印滚落墨池,“咕咚”漾开血字:“倭闸每薄三分,省银三百两。朱瀚私章在此!” 满殿抽气声中,老灶头烟锅突然敲响九龙鼎。鼎内余烬漫卷成三百河工骨影,影枯手指尽指殿外:“倭闸一触即溃,溃堤嫁祸浪氏旧工——!”
“好个一石三鸟毒计!”顾沉舟踏碎朱瀚乌纱冠,冠内铁蒺藜“嗤嗤”喷烟,“炸堤时辰表藏得妙啊,可惜……”
小盐妞盐鞭卷烟掷向砚池。墨浪翻涌凝冰刃劈开工部银柜,柜中金锭“轰隆”倾泻——锭底倭文灼穿丹墀青砖:“倭国甲州金,朱府库银铸!” 朱瀚瘫跪嘶吼:“我有先帝特赦铁券——”
“铁券赦得了天罚?”卫岚倏地抖开血书,“浪氏百工临终咬指为誓:此身化尘处,必是贪官授首时!”
血书遇墨竟浮千万萤点,光汇成金鲤撞向殿柱蟠龙。龙睛赤金迸射处,柱身“永镇安澜”碑文寸寸龟裂,裸出铸铁炸堤图:“明日卯时,朱瀚亲燃引信!” “诸位听真!”顾沉舟踏炸图振袖,“此獠吞河道银三百万,造倭闸八千具,更欲炸堤灭口诬良民——当如何?” “凌迟!!!”
三公九卿齐吼声浪震殿,少帝手中紫毫应声折断。朱瀚扑向墨池欲吞残印,却被老灶头铁铲“铛”地拍进砚台。 “急什么?”小盐妞盐鞭卷墨泼天,“倭国记账本还没看呢——”
墨浪腾空凝倭文账册虚影,铁画银钩现三行朱批:“薄闸货银三十万,回扣十万返朱瀚。倭国长崎藏银库,地契印纹为凭!” 朱瀚目眦尽裂间,池底金鲤突跃龙门。尾鳍扫落倭国地契压住他脊梁,浪氏砣形烙印在契纸烙出焦痕:“民脂民膏,分文必追!”
“追银?”顾沉舟剑挑残契掷向漕河,“三万河工己采南山石重修堤坝!追回的五十万两正随这新漕——”
殿门轰然洞开,霞光中金鲤化千帆驶来。帆索浪纹缀满银箱,箱盖“还民”红封刺痛朱瀚双瞳。 卫岚指尖抚过帆影轻叹:“砚台洗墨易,洗心难呵。”
浪涛声里,新船首工嘹亮号子刺破九霄:“金鲤开道——万帆通漕!!!” (浪淘沙·洗砚台) 墨海吞蠹三十秋,
倭闸难载万民忧。
但见金鲤腾浪处,
千帆载银归漕流! ——工部昭狱寅时三刻急报:朱瀚撞砚自戕未遂,砚底松烟浸出其背刺倭菊纹。纹脉首通倭国银库密道,浪氏砣印正封于暗道铁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