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平安镇的乞丐问题后,黄小安的心中,第八世的怨气又消散了一些。但要说完全清算,那还远远不够。
他想起了第八世,自己那个凄惨童年的开端——那个所谓的“家”,那个将他视作扫把星,将他赶出家门,甚至卖掉他的村子。
黄家村。
黄小安凭借着记忆中那条蜿蜒的小路,朝着那个让他既陌生又熟悉的村子走去。
即便是时隔百年,那个村子的位置和大致的地形,在他脑海中依旧清晰无比。
然而,当他真正来到黄家村前时,却发现,这里己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低矮破旧的茅草房,如今大多变成了青砖瓦房。村子的规模也比记忆中大了不少。
黄小安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来到了当年他家“祖宅”所在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他记忆中那三间虽然破旧,但至少还能称之为“家”的茅草房。
这里,赫然被改成了……一个圈养着猪和鸡的牲口场!满地都是令人作呕的粪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臊味!
“祖宅”呢?自己的家呢?
看着眼前这片肮脏不堪的猪圈和鸡场,黄小安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难以言喻的悲凉。
他那曾经的家,竟然被改成了养牲口的地方?!
想来也是,都过去一百多年了,村子里的建筑变了样,人口换了几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没变的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依旧姓黄。
就在黄小安站在猪圈前发呆,看着那些拱着泥土的猪和咯咯下蛋的鸡,心中五味杂陈的时候,一个穿着朴素,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人,从旁边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这老人精神矍铄,腰杆挺首,脸上带着一丝傲慢和警惕。他显然就是如今黄家村的村长,正在“巡查领地”。
当他看到黄小安这个陌生的面孔,而且衣着打扮如此“野人”的时候,眼中立刻露出了怀疑之色。
“你是哪个村子的野人?!跑到我们黄家村来干什么?是不是想偷我们村的猪和鸡?!”那老村长厉声叫嚷道,同时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快来人啦!有小偷!来小偷啦!”
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实在太大,还是黄家村的规模实在太小,或者两者皆有。他这一声大喊,瞬间惊动了村子里的人。
很快,便有几十个手持扁担、木棍、甚至锄头的村民,从西面八方冲了出来,将黄小安团团围住,脸上都带着愤怒和敌意。
黄小安看着眼前这些面目相似,却又无比陌生的“同姓”村民,心中忍不住轻笑一声。
“还真是……民风依旧‘淳朴’啊……”他心中嘲讽道。
他平静地看着那个老村长,淡淡地说道:“老丈误会了。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只是……回我的祖宅看看。”
“祖宅?!”老村长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天大笑起来,“你这小子放屁!你是什么祖宅?!我看你分明就是想偷猪和鸡,被我发现了,所以才胡说八道!”
他指了指黄小安身后的两个看起来就很壮实的青年,颐指气使地吩咐道:“黄二!黄三!把这小子给我绑起来!送到镇子上报官!”
那两个壮汉闻言,二话不说,手中抄着绳子和粗木棒,恶狠狠地朝着黄小安冲了上去。
结果,可想而知。
那两个壮汉甚至都还没靠近黄小安的身体,便如同之前在平安镇的乞丐们一样,身体猛地一僵,然后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砰!”
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两声闷响。
围观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上前查看。
结果发现……那两个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壮汉,竟然己经……死了!
全死了!而且死状诡异,没有任何外伤,但脸上却带着极致的惊恐和痛苦,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般。
顿时,全村人都被吓得魂飞魄散,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围住黄小安的人群,如同退潮的海水般,迅速向后退去,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安。
黄小安没有理会他们的惊慌,而是平静地看着那个老村长,缓缓开口问道:“你们可还记得……大概一百多年前,这里住着黄小安的一家人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身后那片己经被改成猪圈和鸡场的废墟。
“一百多年前?”老村长被吓得脸色惨白,腿肚子打颤,听到黄小安的话后,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百多年前的事情……谁……谁还记得啊……”老村长声音颤抖,连忙解释道,“大……大侠……老命!我们真的不知道您说的什么黄小安!刚刚都是误会!我们只是以为您是小偷!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旁边的村民们也纷纷跟着附和,连连点头,表示他们对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一无所知。
黄小安心中冷笑。他知道,这些村民说的或许是实话。一百多年,村子里的人换了几代,谁还会记得一个早就被遗忘,甚至被视为耻辱的“扫把星”呢?
“算了……”黄小安心想,“人都不是同一批人了……”
他那颗复仇的心,似乎因为时间的冲刷,以及眼前这些陌生面孔的恐惧,而稍稍平息了一些。
然而,就在这时,黄小安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他盯着那个老村长,突然开口问道:“那……你们村子里,最近这些年,有没有发生过……有没有出现过……克死父母的小孩?”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问得老村长和在场的村民们都是一愣。他们不知道这个少年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也不敢隐瞒。
老村长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个……倒是有的。前年的时候,我们村子里确实有一个小孩……他的命很硬……他的父母,好端端的上山砍柴,结果突然就摔下了悬崖,当场就……就摔死了。”
说到这里,老村长脸上露出一丝忌惮和厌恶之色:“您说他是不是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亲爹娘!”
旁边的村民们也纷纷跟着点头,脸上也都带着类似的神情。
“对对对!那个小孩命硬得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怜那对夫妇啊,就这么被自己的儿子克死了!”
“还好我们村长明事理,没有留下那个祸端!”
黄小安听到这些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淡淡地问道:“那个小孩呢?现在在哪?”
老村长闻言,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那个扫把星早就被我们赶走了!我们可不能留下那个祸端!这可是全村人一致表决的结果!我们黄家村,可容不下那种命硬的扫把星!”
旁边的村民们也纷纷附和,仿佛驱逐那个小孩,是他们做过的最正确、最光荣的事情一般。
“对对对!我们都觉得那个扫把星不能留!不然早晚连累到我们!”
“赶走他就对了!眼不见心不烦!”
黄小安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话,看着他们脸上那副理所当然、甚至有些自豪的表情。
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些村民们指着自己,一口一个“扫把星”,一口一个“丧门星”的嘴脸。
一百多年过去了。
物是人非。
但有些东西,似乎……从未改变。
黄小安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这片刚刚经历过死亡的村落里,显得格外刺耳和诡异。
村民们都被他突如其来的狂笑声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更不知道他笑的是什么。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以为黄小安也很赞同他们驱逐那个小孩的做法。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黄小安笑着,眼角却挤出了一丝冰冷的泪花。
他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那只覆盖着一层淡淡银白色光泽的“铁爪”!
“果然……”他一边催动着体内的灵力,一边缓缓地说道,“过了……一百多年……你们也……没变啊……”
“这下……小爷我终于……有理由……说服我自己……下手了!”
“裂天铁爪——!!!”
黄小安怒吼一声,那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铁爪”,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朝着下方那群挤在一起的村民,狠狠地挥了下去!
“嗤啦——!!!”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银白色爪影,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了空气,无情地扫过了那些村民的身体!
惨叫声,瞬间响起,又瞬间戛然而止!
只见那些村民,在黄小安这恐怖的一爪之下,竟然如同纸糊的玩偶一般,被整整齐齐地……拦腰截断!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们断裂的身体中狂喷而出,染红了这片黄小安曾经的“故土”!
残肢断臂,撒落了一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以及一股令人作呕的内脏腐臭味!
整个黄家村,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黄小安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眼前这片血腥的惨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刚杀死的,不是和自己同姓同族的村民,而是一群毫无生命力的野草。
他并没有滥杀无辜。他只杀死了那些当年曾经参与过驱逐他和瓜分他家产的“老一辈”,以及现在同样歧视并驱逐“扫把星”的“新一辈”。至于村子里那些年幼的孩童,以及没有参与过这些事情的无辜村民,他都刻意避开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心慈手软。他只是觉得,有些债,只需要找当事人和他们的“精神继承者”来清算就好。
看着满地的尸体,黄小安的心中,那股积压了太久的怨气,似乎终于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第八世的仇怨,从将他卖入青楼的村民,到在青楼欺辱他的老鸨,再到今日这群将他视作扫把星的同族……他基本都亲手清算完了。
就在这第八世的仇怨彻底清算的瞬间!
“嗡——!”
黄小安的识海之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嗡鸣!
紧接着,那原本被厚厚迷雾笼罩的前七世记忆,竟然……出现了一丝松动!
如同冰封的湖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无数纷乱的画面,如同惊鸿一瞥般,在他脑海中闪过!
一个拄着拐杖,满脸慈祥的老乞丐,笑眯眯地将自己手中的半个馒头塞给年幼的他……
老乞丐被几个衣着华丽的人恭恭敬敬地接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似乎要带他去享福……
年幼的他,抱着老乞丐冰冷的尸体,在雨中放声大哭……
仅仅是几个模糊而破碎的画面,却让黄小安的心脏猛地一缩!
一股强烈而无法抑制的悲伤和……泪意,瞬间涌上心头!
“呜……呜呜……!”
黄小安那张沾满了血污的脸上,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感到如此悲伤。他甚至连那几个画面中的人物,都有些看不清楚。
但那种痛彻心扉的悲伤,却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虽然第七世的记忆,还远远没有完全解锁,仅仅是松动了一丝缝隙,但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爆发,让黄小安意识到,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凶吉轮回诀》封印前世记忆的机制,或许与每世的“债”有关!只要他能将前几世的仇怨一一清算,或者完成那些未了的心愿,被封印的记忆,就会自然而然地解开!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地上那片血腥的惨状,心中五味杂陈。
或许,他的“吉”之一世,不仅仅是为了报复,更是为了……解开前世的枷锁,找回完整的自我。
他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眼中再次恢复了坚定。
“第七世……还有前六世……等着吧!”黄小安在心中默念,“我会一点一点地,将记忆,都找回来的!”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或许会更加艰难,更加危险。但为了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为了完成那些未了的心愿,他无论如何,都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