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孩子姓苏还是姓霍?我得先问问老婆!
周末的霍家老宅比往常更热闹。
厨房飘来的糖醋排骨香味混合着老夫人熬了三小时的莲藕汤的香气,在玄关处就引得苏挽鼻尖发痒。
她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走进客厅时,霍雨晴正举着手机拍摄餐桌上的菜肴,镜头扫到她后立刻切换成自拍模式:“嫂子快来!老夫人特意让李婶做了你上次说想吃的酒酿圆子。”
圆桌旁,霍老夫人正往青花瓷碗里盛汤,银簪在鬓角闪烁着光芒。
看到苏挽坐下,她把那碗汤推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凸起的小腹上:“明砚说医生说你最近胃口不好,这汤里加了点陈皮,能开胃。”
苏挽接过碗时,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和霍明砚每天早晨给她热的牛奶温度一模一样。
她喝了口汤,甜滋滋的藕香散开,正想夸老夫人贴心,就听到对面传来那句话:“对了,等孩子出生,得把名字定下来。霍家的孩子当然姓霍。”
瓷勺“当”的一声磕在碗沿上。
苏挽垂眼盯着碗里浮沉的藕片,喉咙突然发紧。
她想起上个月在医院,护士填出生证明时问“随父姓还是母姓”,她当时笑着说“看爸爸”,可此刻老夫人的话像根细针,轻轻挑开了她藏在最深处的那点不安——她从小没有父母,连户口本上“曾用名”那一栏都是空的,“苏”这个姓,是弟弟出生时护士随便填的。
“奶奶。”霍明砚放下筷子的动作很轻,却让整桌的生音都安静了下来。
他伸手替苏挽理了理被汤气熏湿的发梢,目光温和却坚定,“这事得问苏挽。她若愿意,孩子可以双姓;她若不愿,姓什么都无所谓。”
霍雨晴的可乐杯“砰”的一声放在桌上,眼睛亮得像两颗葡萄:“嫂子你快答应嘛!霍苏XX多酷啊,以后上幼儿园自我介绍都很拉风!”她凑过来摇晃苏挽的胳膊,发梢扫过苏挽的手背,“我上次刷到个小朋友叫‘林陈一诺’,全班都追着问是不是爸爸妈妈的姓,可威风了!”
老夫人的汤勺停在半空。
她望着苏挽泛红的耳尖,又看向儿子替儿媳夹菜时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忽然想起五十年前自己嫁进霍家时,公公拍着桌子说“霍家媳妇就得穿旗袍”,是丈夫偷偷塞给她一条牛仔裤,说“你喜欢就穿”。
她轻轻放下汤勺,指节上的翡翠戒指碰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明砚说得对。只要你们俩高兴,姓什么都行。”
苏挽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她抬头时,正好撞进霍明砚的目光里——那目光像一杯温热的黄酒,包裹着她所有的不安慢慢化开。
她夹起一块排骨放进他的碗里,声音有点沙哑:“等孩子会说话了,让他自己选?”
“好。”霍明砚答应得很干脆,替她擦掉嘴角的酱汁,“或者选两个,一个跟你姓,一个跟我姓。”
饭桌上的热闹气氛又回来了。
霍雨晴举着手机要拍“家庭会议”,被老夫人敲了下手背:“不许发朋友圈,孩子还没出生呢。”霍明砚给苏挽添了一碗汤,低声问:“等下想吃什么水果?我让林特助去买。”
首到夜色笼罩了窗棂,苏挽才揉着发胀的腰站起身。
她推开后门时,晚风带着桂花香扑面而来,石凳上还留着白天晒过的余温。
她摸着小腹坐下,远处客厅的灯光透过纱帘,把里面的人影投射成模糊的剪影——霍雨晴在和老夫人抢葡萄,霍明砚弯腰替老夫人盖毯子。
有露珠从桂叶上滚落下来,滴在她的手背上。
苏挽望着自己的影子,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她抱着发高热的弟弟蹲在急诊室门口,护士问“家长呢”,她咬着唇说“死了”。
那时候她就想,要是有个人能替她做决定,能说“听她的”,该有多好。
月光洒在她的肩上。
远处传来霍明砚喊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焦急:“苏挽?怎么坐这儿了?”她回应了一声,起身时发现石凳上落了一片桂叶,叶尖还凝着一颗晶亮的露珠,像一滴没有落下的眼泪。
石凳上的桂叶被晚风掀动半寸,露出苏挽泛白的指节——她正无意识地着小腹上的孕裙褶皱。
远处客厅的欢闹声像隔了层毛玻璃,只余霍雨晴清脆的笑声飘过来,倒衬得花园里的虫鸣格外清晰。
"腰又酸了?"
霍明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苏挽惊得指尖一颤。
她转头,就见男人半蹲着,掌心虚虚护在她后腰,西装裤膝盖处沾了点草屑——显然是急着过来时蹭上的。
"我坐得好好的......"话未说完,后腰一暖,霍明砚己抽走她垫在腰后的薄围巾,展开搭在石凳上:"李婶说石凳凉,你又总忘加垫子。"他的指腹扫过她后颈被夜露打湿的碎发,声音放得更轻,"刚才在客厅就看你揉腰,怎么不喊我?"
苏挽望着他眉峰间未褪的关切,喉间忽然泛起酸意。
十二岁那年在急诊室,她抱着烧得迷糊的弟弟,护士问"家长电话",她攥着皱巴巴的缴费单说"没有";二十岁那年弟弟第一次发病,她蹲在手术室外数地砖,数到第三百六十七块时护士出来说"家属签字",她指甲掐进掌心才没哭——可此刻,这个说要和她签契约婚姻的男人,正因为她揉了揉腰就追出来,连西装都顾不得理。
"明砚。"她轻声唤他,声音里裹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你真不在意孩子姓什么?"
霍明砚在她身旁坐下,手臂自然搭在她身后的石凳上,将她圈在自己与石凳的夹角里。
月光漫过他腕间的腕表,银链在夜色里泛着暖光——那是她上周在商场特价区买的,他却戴得比定制款还郑重。
"在意的是你。"他侧过脸,目光落在她微抿的唇上,"你总说自己是无根的浮萍,可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医院走廊的自动贩卖机前。
你为了省三块钱,蹲在地上捡别人落下的硬币,却把刚买的热牛奶塞给了旁边哭着找妈妈的小女孩。"
苏挽的睫毛剧烈颤动。
那是他们签契约前三天,她为凑手术费在医院打零工。
她以为他只见过她举着"应聘联姻"的纸牌站在霍氏楼下的狼狈,却不知他早看过她最真实的模样。
"你总说贪财,可你给邻居张奶奶交电费时,眼睛亮得像星星。"霍明砚的拇指轻轻抚过她手背的薄茧,"苏这个姓,是你和小远在这世上最珍贵的印记。
孩子不管姓什么,流的都是你的血,承的都是你的骨。
我霍明砚娶的是苏挽,不是霍家少夫人。"
有温热的液体砸在交握的手背上。
苏挽慌忙偏头,却被他用指节托住下巴转回来。
他的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指腹还带着刚才布菜时沾的糖醋排骨的甜香:"我母亲去世前说,霍家的根不在姓氏,在人心。"他喉结滚动,"我想给你一个家,不是契约里的'霍宅',是能为你留热汤、为你护短、能让你说'听我的'的地方。"
晚风裹着桂香钻进领口,苏挽忽然笑了。
她的笑带着点鼻音,像被揉皱的糖纸,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那我们给他取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吧。"她摸着小腹,眼里有细碎的光在跳,"要把你的姓、我的姓,还有......"她抬头望进他眼底的星河,"还有我们在霍家吃到的第一碗酒酿圆子,在花园看的第一场桂花雨,都揉进去。"
霍明砚的喉结动了动。
他低头吻她发顶,呼吸扫过她耳畔:"好。
等他会说话,我们带他去挑名字牌——就像你上次拉着我在小商品市场挑春联那样。"
夜色渐深,客厅的灯一盏盏熄灭。
霍雨晴的房间还亮着,窗影里能看见她举着手机翻儿童姓名大全;老夫人的卧室飘出中药香,是李婶在熬她的助眠汤。
石凳上的两人依偎着,霍明砚的手掌始终虚虚护在她后腰,苏挽的指尖轻轻点着他腕间的银表——那是他们"契约婚姻"里最不像契约的东西。
"明早陪我去趟商场?"苏挽突然说。
"买什么?"
"婴儿床。"她歪头看他,眼里有期待的光,"我上次看中款带月亮投影的,说是能照出银河。"
霍明砚低头应好,却在瞥见她耳后新冒的小粉刺时顿住。
他伸手摸了摸,语气里带点无奈:"又偷吃辣锅了?
李婶说孕妇......"
"就吃了两筷子!"苏挽慌忙捂住他的嘴,却在触及他温热的唇时顿住。
月光下,他的眼睛像浸在蜜里的黑曜石,映着她发红的耳尖和慌乱的模样。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霍家老宅还保留着老习俗。
苏挽望着他被自己捂得发闷却仍带笑的眼睛,忽然想起白天老夫人说的话:"霍家的媳妇,得是能让明砚笑的人。"
她想,自己大概是合格了。
石凳下的蟋蟀突然噤声。
霍明砚握住她捂住自己嘴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明天让林特助把商场儿童区包场。"见她要反驳,又补充,"不是为摆谱,是怕你挤着。"
苏挽刚要开口,小腹突然动了动。
她瞪大眼睛,抓住霍明砚的手按上去:"踢我!
他刚才踢我了!"
霍明砚的呼吸一滞。
掌下那点若有若无的律动,像颗小豆子在敲他的掌心。
他低头贴在她小腹上,声音闷得发哑:"宝宝,爸爸在。"
晚风掀起两人的衣角,将那句"爸爸在"卷进桂树的枝桠间。
远处,霍雨晴的窗户突然亮起闪光灯——她举着手机趴在窗台上,镜头正对准花园里的两人。
"雨晴!"苏挽又羞又急,刚要起身,却被霍明砚按住:"让她拍。"他望着窗影里蹦跳的身影,眼底漫开温柔的笑,"等孩子出生,这就是他看爸爸妈妈相爱的第一堂必修课。"
桂叶沙沙作响,将两人的私语揉进夜色里。
谁都没注意到,老夫人房间的窗帘被掀开条小缝,银簪在月光下闪了闪——那是霍家老太太在替孙辈记着,这夜的桂香有多甜,这对小夫妻的笑有多暖。
而在花园角落的玫瑰丛后,林特助握着手机,刚给霍明砚发完消息:"张医生说明早九点可预约胎儿性别检测。"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霍总之前明明说"男女都好",可方才在客厅,他盯着老夫人绣的小老虎肚兜看了足有三分钟。
夜更深了。
苏挽靠在霍明砚肩头打盹,他低头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目光落在她无名指的素圈婚戒上。
那是他们在领证当天,用她买排骨剩下的钱买的——当时她还心疼说"不如加十块买金的",他却把戒指套上她手指时说:"素圈好,以后每年换一颗钻,把我们的日子都嵌进去。"
此刻,他望着她睡熟后微翘的嘴角,摸出手机给林特助回消息:"检测取消。"顿了顿,又补了句:"把周大福的设计师团队明天接到老宅,我要定制能嵌三十颗钻的婚戒。"
桂树的影子在地上铺成一片银霜。
石凳上的两人呼吸渐趋同步,像两株在风雨里交缠生长的树,根须早己在看不见的地方,深深扎进了同一片土壤。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楼上,霍雨晴的朋友圈刚发出一张照片:月光下交叠的两个影子,配文"霍家新成员选名会议·花园分会场"。
老夫人刷到后笑着摇头,却还是点了赞——她知道,这照片里藏着比名字更重要的东西:是苏挽终于敢说"听我的"的底气,是明砚终于学会"把心交出去"的勇气,是霍家这棵百年老树,在这个秋天,终于抽出的最嫩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