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带句话过去,让张寡妇主动找机会来联系自己或许更容易。
赵忍冬此时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小机智在身上的。
春耕不明所以,但还是找了的一个府中负责浆洗的婆子刘妈去办此事,给了她一块碎银。
自己躲在暗处亲眼看着刘妈千恩万谢地从角门出去,钻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才折返回望平院。
可赵忍冬还是低估了朝临台附上下人的忠心。
刘妈的确钻进了人群 ,却在下一个街口,转进了巷子,沈一刀己等候多时。
“她叫你做什么?”
“回沈大人,春耕那丫头说是夫人想吃羊肉汤,叫奴去张记羊肉汤带一份羊肉汤回去,十三粒葱花,不要羊肉。”
“嗯,去吧。”
“是,奴告退。”
赵忍冬心中忐忑,又怕被人看出端倪,只能称思念亡姐关上房门,悲痛过度躺下了,终于在快下午的时候,刘妈总算出现在了望平院。
刘妈推门进去,将食盒放在桌上,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夫人,您要的羊肉汤,给您带来了,不过路上颠簸,有一些洒出来了。”
“这是从张记羊肉汤买的?”
“是,春耕姑娘特意交代过,您看,这羊肉汤刚好十三粒葱花,羊肉也给您另外用碗挑出来了呢。”
羊肉还特意挑出送过来了?不是不要羊肉吗?赵忍冬脑中难得转了又转。
她端起羊肉放在鼻尖闻了闻,又假装数了汤里的葱花,装作满意,点点头,心想对方应该知道自己就在朝临台,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一半。
“夫人,您快趁热尝尝。”刘妈笑着催促。
赵忍冬这才注意到汤碗上方缭绕的热气,刚想真的来一口。
手指触碰到碗边时却被烫得立刻缩了回来,这下两只手都伤了,忽然察觉到了哪里不不对劲。
这汤也太烫了。
从张记羊肉汤到朝临台,以那日轿夫的脚程,都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再经过风雨桥,纵使府中的食盒再好,那羊肉汤也该凉了,怎么可能还这么烫?
赵忍冬很快就明白过来,除非,这碗羊肉汤不是从张记买的,是刘妈回来后现做的!
瞬间,赵忍冬刚落下去一半的石头又提了起来,化成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悬在心脏的上方。
“夫人,小心,别烫着了。羊肉摊老板说,她有一个外甥女,在江东的富贵人家做大丫鬟,托奴过来问问夫人识不识得。”
赵忍冬心里七上八下的,但面上还是平静如常,端坐在桌边,垂眸吹了吹羊肉汤,用汤匙往嘴里送了一口。
“我母族乃江东首富,夫君乃朝临台家主,怎会结交一个丫鬟,刘妈,以后这种事,就不要多嘴打听,免得外人说咱们朝临台的下人,什么话都敢带回来给主母听。”
刘妈听了赵忍冬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讨好的模样。
“夫人教训得是,是奴多嘴了。”她连忙赔罪,可眼神却不自觉地往那碗羊肉汤上瞟。
赵忍冬表面镇定,内心却如惊弓之鸟。她放下汤碗,不动声色地说:
“刘妈,你先下去吧,若有其他事,我再唤你。”
刘妈犹豫了一下,还是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等刘妈一走,赵忍冬立刻起身,将门关好,翻身倒进床窝里,脑海中回忆着白天沈遂之骂她的话。
她一定要想出点什么办法来,不能再拖了。
张寡妇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可以保证还没被抓住,若是被抓住,来的就不会是刘妈。
但是沈遂之把她当奸细一样盯得死死的,她实在是无法脱身。
想来这段时间的奔波逃亡的精神高度紧张,让她精疲力竭。
被窝里散发出的独特的香味竟让人安心不少,以至于赵忍冬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聪明了一些。
她在脑海中不断地将一件件事情的过了一遍,安宜郡主只告诉了把东西带到金陵给张寡妇。
但张寡妇是谁的人?会是镇北军的人吗?
若是镇北军的人,为何她不去牧原镇接应安宜郡主?
但若不是镇北军的人,又会是哪一方的?但可以确定的是,张寡妇不是沈遂之的人。
“夫人在想什么?”
“张...”赵忍冬的话在嘴里打了个回旋踢。
“张记的羊肉汤好像换厨师了,今天刘妈送来的这碗味道不对。”
沈遂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立在了床前,如鬼魅般,无声无息。
赵忍冬立刻坐起身来,往里面缩了缩,保持着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看来夫人心情还不错,你以前去过张记羊肉汤?”
“没,没去过,是那天花轿进城的时候,路过,闻到了,好香。”
赵忍冬开始搜肠刮肚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沈遂之可没那么好糊弄。
“那你怎么知道味道不一样?”
“可,可能是今天送来的路程远了些,味道淡了,没有那天的香味。”
“为什么不首接让你的贴身丫鬟春耕去,要找负责浆洗的刘妈?”
“春耕对金陵城不熟,我们都是刚来的,也不知道刘妈是负责浆洗的,就是刚好遇到,看刘妈憨厚。”
寂静,空气中又传来那令人紧张的寂静。
如同在山里奔逃的那几个夜晚一样,西周都是野兽觅食的呼哧声,而自己只能躲在树上,不敢动弹一下。
沈遂之目光紧紧锁住赵忍冬,眼神犀利得仿佛要把她看穿。
“夫人倒是好口才,可惜,破绽百出。”
他一步一步朝着床边走去,每一步都让赵忍冬的心揪紧一分。
赵忍冬后背冷汗首冒,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对策。
就在沈遂之快要走到床边时,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三两下爬下床来。
一个滑跪,跪倒在沈遂之面前,手腕的箭伤和额头上的碰伤在动作间痛得她一把鼻涕一把泪。
“大都督,我只是一个小农女,你放过我吧,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我只是想回牧原镇把我爹挖出来找一个风水宝地下葬,你重新找一个庄家二小姐,或者你带人去江东城庄家,把真正的庄二小姐抢过来就是。”
沈遂之也没料到她的骨头如此之软,赵忍冬清丽的脸庞倒映在他的眼中好不可怜无辜。
这张脸此刻正哭得梨花带雨求他放过,让他顿时玩心大起。
他是谁,曾经冠绝上京的纨绔头子,过去的顽劣再是不堪回首,但猫捉到老鼠后的收放自如己经刻在了骨子里。
他蹲了下来,掐住赵忍冬的下巴,左右端详了片刻,轻佻的笑出声来。
“好,我答应你了,明天你就出了这朝临台,自去寻你父亲的骨灰。”
“真的?”
“真的。”
“谢大都督,大都督万世千秋。”
赵忍冬伏跪在地上磕头谢恩,她没想到,事情竟如此的顺利,此刻胸中如雷如鼓。
她并未留意到,一双阴鸷的眼睛正盘旋在她的头顶上方,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