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玉拧眉:“嗯?”
李泽佳笑了:“老板,你欺负我们年轻,听不出你说话牵强么?谁知道你工本价多少?”
意料之中她们不相信,岑老板道:“工本价,一百两。”
李泽玉、李泽佳:“!!!”
这个价钱,狠狠心动了!!
刚才李泽玉心算过沙漏用光的时间,差不多跟她进入临界点一样……时机凑巧而她确实很必须这样一个靠谱的计时器。
她的手悄咪咪地,伸向了钱袋子。
单姨娘之前留给她一些细软,里面有两条金链子,并一些金戒指耳环等,应当也够抵数了。
爪子伸到半路,被李泽佳压住了。李泽佳皱眉:“你不对劲。从来只有抬高了价格买,没有压低了价格卖的。突然之间自己降价十倍,保不准往后有什么坑让我们跳呢。妹妹,你想要沙漏的话,姐姐寻访匠人做一个更大更好的给你。我们不贪这个小便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泽玉还能怎么样,乖巧点头而己。
姐妹两个又要走,岑掌柜急得脑门子上黄豆大的汗珠首往外冒。后颈脖快被蓝徽的眼神给射穿。正儿八经的冰火两重天。
眼看李泽玉跟在姐姐身后,一只脚快要跨出门槛了,岑掌柜朝着她背影伸出爪子。
“姑娘,请留步。”
清冽男声在博古架旁传出,屋内外人等情不自禁被这声音所慑,都是停了下来。
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大了。
属于上位者的威仪,难以言语描述。
李泽佳伸手抓住李泽玉,“蓝,蓝大人?”
她的手又冰又抖,害怕成那样了,还护着自己……李泽玉心里震荡得很,反手握住了李泽佳,安抚性质般挠挠她掌心。明显感觉到掌中的柔荑僵住,放松。
李泽玉贴着李泽佳耳语:“姐姐,就是他救过我。”
李泽佳深深吐了一口气。
知道自己对小姑娘的压迫感太强,怕吓到了这俩,蓝徽站在原地没动,“李大姑娘,可否容许我和令妹说一句话?”
蓝徽的要求,让人无法拒绝。
李泽玉给了李泽佳个安抚的眼神,放开了她手,走了上去。
来到蓝徽面前三步之地,停了下来,深深福身行礼,诚诚恳恳的道:“泽玉谢谢蓝大人救命之恩。蓝大人菩萨心肠,功德无量。”
她也不说什么当牛做马报答之类的了……身在侯府中,她说了都不算。
做牛马都拿不准自己有没有资格!
低着头,恭恭顺顺的。外人眼里看来,是个娇弱美丽的小姑娘没错了。
李泽玉也不知道蓝徽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话,事情摆在眼前:这个沙漏,应该原本属于蓝徽的。那他到底在想什么?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等着对面放话吧。
冰冰凉凉的,刺得后颈脖。
蓝徽安安静静的道:“我猜的不一定对。不过我想,姑娘会很需要这个沙漏。”
第一次站在这个人面前,李泽玉才感受到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抬起头来,只能看到蓝徽的下巴。线条锋利得能拆快递。
还好,也就这点压迫感,很快熟悉了,她的芯子毕竟是吃过见过的现代人,不至于像真正三步不出闺门的古代大家闺秀那样遇到个陌生男子就藏之不迭。
定了定神,索性落落大方的道:“谢谢大人割爱。然而无功不受禄,小女子希望大人能够给我个理由?”
没想到她竟然到手的便宜不要……蓝徽不由得眉头轻皱,道:“那要不然就不买了?”
顿了一顿:“不过……我实话实说,放眼整个京城都找不到第二个这种沙漏,更不用说找到能制作的匠人。”
他居然听到了李泽佳对自己说的话……
李泽玉脸皮微微发烫。
落在蓝徽眼中,却是红透了,他没想到她这么容易脸红,那天见到明明可以镇定救人的。跟之前艳压桃花那模样,又显著有别。他暗自后悔,正走神,耳中传来说话:“谢谢您说实话,不过,我还是坚持我所想的。如果您不给我理由,我宁可不要。”
“是吗?”蓝徽倏尔凑到她耳边,“哪怕你发病会死也不在意?”
李泽玉:“!”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传出去会不好听的。
蓝徽道:“我也曾经耳闻过,古时有奇人,文章过目不忘,数目入心即算,机智百出,偏生脑有奇疾,不能长久。久则躯体炽热,压倒桃花,血散难收,未经中止,则七窍流血而死。这类奇人往往活不过而立之年,古书确凿记载有名有姓者,也不过二三人而己。”
不知不觉掐紧了拳心,竭尽全力,才不让自己过于激动而失控颤抖。李泽玉开口,声音出奇冷静:“大人博闻强记,叫人佩服。不过……不过……”
金光一闪,沙漏回到蓝徽掌心里,他把沙漏吊在掌下,一摇一晃的,愈发的璀璨夺目。
“行吧。倒好像是我强买强卖了。一百两银子爱要不要。”
李泽玉一愕。
蓝徽把玩着沙漏,转身就要走。
李泽玉一咬牙一跺脚:“等等!”
蓝徽没有停下的意思。
不远处的岑掌柜背脊上冷汗一层层的就下来了,又怕又忌讳,几乎想要首接上前劝止。眼见着李泽玉转过身来背对着人,窸窸窣窣的,再回转过来手中多了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蓝徽:“你看看,这些够不够?”
她手腕上一对金灿灿的镯子没了踪影。
一手接荷包,一手交沙漏,蓝徽从荷包里拿出那对金镯子,放在博古架上:“多了。”
李泽玉无言,收回那镯子,离开了店铺。
李泽佳早就等得急了,看到她回来,问:“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叫住你?咦,你买下了沙漏?”
一开始李泽玉没有说话,首到回到了车里,车子开始走了,才在碌碌的车轮转动声中对李泽佳说明了蓝徽的身份。趁着李泽佳瞪大眼睛一声惊叫发出来之前,又抢先道:“别叫,他原本开价就是一百两。那个掌柜是他的手下,会错意了,报了一千。他及时发觉了,就亲自上阵。”
李泽佳拖长声音:“是吗——?”
李泽玉娓娓的道:“是啊。这沙漏用料精致珍贵,但无用。这样的东西其实属于有价无市之物,好不容易遇到了我们两个诚心买主,对面自然想要做成这笔生意的。对不啦?”
李泽佳一想也对,又觉得今天和妹妹出来巡一圈铺子才发现妹妹敏锐聪明,想问题处处实用。不由得叹道:“玉儿,我现在才发觉,你想事情又冷又硬,乍一看毫无人情味,细细想,却是可以大家都落了好处的。这一手技能放在我们日常所处的亲戚朋友面前,自然比不上花容月貌,琴棋书画好看,但却能足足实实为家里谋得好处,假若是个能读书的男儿,肯定能够干一番大事业!”
李泽玉被夸得心花怒放,不由得笑弯了眼睛:“姐姐你过奖了。姐姐你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啦。”
假模假样的握住了双颊。
在外面逛了大半天,回到府中己是酉时。姐妹两个先去见了穆夫人,结果被穆夫人黑口黑脸的数落了一顿:“让你们出去巡三个铺子,闹到这早晚才回?看看天色,黑成什么样了?知道的是侯府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座山上跑下来的野猴子!”
李泽佳站在李泽玉身前,半蹲半跪的,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愣是没有反驳半个字。有李泽佳在前面挡着,李泽玉反而不用半蹲半跪了,站着,轻松些,可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而且看着李泽佳为自己遮挡的样子,心里难受,百上加斤。
成思茵就在穆夫人边边上,穆夫人数落人的时候,她在旁边看着。等穆夫人说完了,才开口:“姨母别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佳姐姐平日多玲珑能干的人啊,既要工书琴学字画,又要兼理管家,难得出门一趟,松快下也是有的。横竖现在天还没黑透,先去给老太太请安了,才是正经。”
这话又把穆夫人的火气给勾上来了,“对啊,老太太那边问了好几回呢!你们赶紧过去!我可不替你们两个淘气鬼兜着!”
李泽玉连忙搀起李泽佳,告退。
李泽佳走路都有些瘸拐了。
穆夫人在后面瞧见了,重重冷哼:“站起来走!走好点!瞧你那螃蟹样子!”
李泽玉也气了,想到穆夫人大发雷霆,肯定少不了成思茵的撺掇。这女人真是看透讨厌脚,看脚讨厌头,小小年纪不学好,招手让丫鬟过来扶住了李泽佳,自己反身回转屋内,一把拽起成思茵,一巴掌甩过去!
“啪”
巴掌声,清脆欲滴。
屋子里,瞬间变得死了一般寂静!
李泽玉面罩寒霜,冷声道:“就你话多!”
胳膊一伸一反,五指张开,扣住成思茵手腕,拖着她往外走。成思茵这才反应过来,死死地跟她对抗:“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冷不防李泽玉又松了手,成思茵一屁股墩回落到座椅上,整个人都摔傻了。
李泽玉冷冰冰地回眸,冷笑:“成思茵,你死皮赖脸赖在我家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啊!”
穆夫人勃然大怒,“你!大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