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摊开在镶嵌着玳瑁的玻璃柜台上....
泛黄的纸页上印着 “氨基酸洁面乳” 的配方表，
旁边用红笔圈着 “成本价 7.8 元 / 瓶” 的字样。
我想起上周在王姐店里，她摸着样品瓶上的烫金 LOGO 说过的话...
“小老弟，你这包装要是再上档次点，我能卖出去十倍价格。”
“姐不光给你地方，”
庄姐突然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吹在我耳垂上，
“你看这配方表，后面附的是我画的包装设计图。”
翻到最后一页，宣纸上用炭笔勾勒着旗袍领口形状的瓶身，盘扣处嵌着碎钻，
“等咱有了自己的厂子，姐把服装设计融进去，“
"化妆品瓶身就是旗袍纹样，礼盒做成首饰盒模样 "
" 你说说，哪个女人不乐意买？”
”这样姐的专业才不白学“
暮色渐浓，美容院外的霓虹灯带次第亮起。
把庄姐的影子投在装饰着金线刺绣的墙布上，旗袍的盘扣在光影里变成跳动的火焰。
她从抽屉里拿出张泛黄的剪报，1997 年的《大连晚报》边角卷起....
标题是 “服装设计师庄蝶转型美容行业”。
配图里的她穿着白色西装，站在美容院门口剪彩，眼神比现在更锐利。
“那年我刚盘下这店，”
庄姐指尖划过报纸上自己的脸，
“有个老客户说我，庄设计师，你这是从云端跌到泥里了。”
“可姐告诉你，泥里才能长出庄稼。”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沉香木手串硌得我生疼.....
“你带团队在我这儿干，姐教你怎么从销售做到生产，”
“等攒够了钱，咱去南方建自己的洗化厂。”
“到时候你管销售，姐管设计，将来弄个张庄集团，让那些看不起咱的人瞧瞧！”
Beyond 的歌不知何时切到了《光辉岁月》.....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的旋律里，庄姐的眼睛亮得惊人！
像把二十年来的委屈和野心都熬成了光。
我盯着她旗袍上晃动的盘扣，突然想起两个月前在电建公司工地的画面......
锈迹斑斑的塔吊上还挂着小雨的安全帽，风吹过时发出 “叮叮” 的声响，和此刻庄姐手串的碰撞声奇妙地重合......
“庄姐，”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您这说得........ ”
“咋跟传销似的？”
庄姐愣了两秒，突然爆发出大笑，珍珠耳坠都笑掉了一只。
她弯腰捡耳坠时，旗袍开衩滑到更高的位置，露出腿上一道淡粉色的疤痕。
“傻小子，”
她把耳坠重新戴上，眼尾的亮片沾了点睫毛膏。
“传销能让你住刘阿姨家吃热乎包子？”
“能带你去见广东的代工厂厂长？”
店门不时有身着华服的贵妇进进出出，美容师殷勤地迎送。
庄姐拉起我的手走到门口，整理了下门口摆放的鎏金花篮。
远处灯塔的光束扫过她的侧脸，在旗袍的丝绒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听着，”
她转过身时，语气突然变得郑重.....
“明天你带那六个手下带过来，姐把三楼给你布置好。”
“咱们先做销售团队，”
“年底前拿下大连一半的美容院。”
“然后我带你去广东谈代工，明年五一前必须做出咱们自己的品牌。”
”姐晚上就把这些年攒下的人脉全部整理出来“
”明天你来了就交给你“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庄姐画面....
她正在给顾客修眉，眉刀在灯光的映射下闪着银光。
“庄姐，”
我深吸一口气，海风湿咸的气息混着她身上的玫瑰香水味。
“要是赔了怎么办？”
“赔？”
庄姐走到音响旁，把《海阔天空》的音量调大！
黄家驹的声音震得玻璃柜台上的瓶瓶罐罐都在颤。
“姐从服装设计跌到美容院小妹的时候，就没想过回头。”
“你小子要是怕赔...."
"现在就骑着摩托回刘阿姨家吃包子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