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外的枪声慢慢止息,风穿过破碎的彩窗,在空荡荡的殿堂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苏婉儿站在角落里,把玉佩贴在胸口,眼神冰冷得好似结了霜。顾承泽回头瞅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他们来了。
她轻轻点了下头,顺手把那份文件藏进袖中的夹层。
沈九带着人很快就把后门封了,几个人藏在阴影当中。脚步声从远到近,皮靴踩在地板上,声音沉闷又凌厉。教堂的门被一脚踹开,几个日军士兵依次走进来,枪口西处扫视,却啥也没发现。带头的军官小声吩咐了几句,士兵们就分散开去搜查。
苏婉儿屏住呼吸,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来——竟然是那个护士!
她神情慌张,眼睛西处乱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顾承泽眼神一紧,悄悄地抽出腰间的匕首。沈九明白了他的意思,打了个手势,几个人慢慢围了过去。
护士终于找到了目标,快步朝着教堂东侧的一根石柱走去,从衣襟下面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片,贴在柱子底部的一个凹陷处。咔哒一声,一块石砖稍微动了动。她刚要伸手去拉,身后猛地传来一声低喝:
别动。
护士猛地转过头,看到顾承泽的枪口正对着她的眉心。她脸色一变,接着强装镇定,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你居然没死。顾承泽声音低沉,陈明远。
空气一下子像冻住了似的。
护士的手指还搭在石柱上,脸上还挂着那副温和的样子。可这会儿,她的眼神再也不平静了。
你说啥?她假装糊涂,声音却有点发抖。
你一路跟着我们,偷走玉佩,设局让婉儿暴露身份。顾承泽一步一步逼近,你以为我认不出你?你那些小动作,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护士的脸色终于变了。她慢慢首起身子,手指从石柱上收回来,缓缓摘下脸上的白布。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露了出来——真的是陈明远。只是这张脸比以前瘦了,眼角多了几分阴狠,原本光滑的额头现在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好像是刚愈合的刀伤。
你们还挺聪明。他冷笑着开口,声音沙哑却很尖锐,但聪明人通常死得早。
话刚说完,他猛地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朝着最近的苏婉儿刺过去!
顾承泽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擦着陈明远的耳朵飞过去,炸飞了一缕头发。他身子晃了一下,马上往后退了几步,背靠着石柱,眼里满是凶光。
你们以为我死了?他舔了舔嘴角,笑得很狰狞,我只是换了张脸。
整容?沈九皱起眉头。
没错。陈明远轻哼一声,我在逃跑的时候找了个替死鬼,借用了他的脸,也借用了他的命。你们追查的护士,不过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苏婉儿看着他,心里一阵发冷。你到底想干啥?
当然是完成任务。陈明远眯起眼睛,语气阴森,把你抓回去,交给我真正的主子。
你的主子是谁?顾承泽紧紧盯着他。
这个嘛……陈明远嘴角微微上扬,刚要开口,突然神情一僵,身体猛地抖了一下。他用手捂住肚子,鲜血顺着指缝往外流。
你……苏婉儿瞪大了眼睛。
陈明远低下头一看,肚子上插着一把小巧的短刃,正是他刚才想用来自卫的那把。原来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悄悄把刀柄转向自己,趁大家分心的时候,自己弄伤自己来制造混乱。
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咬着牙挤出几个字,踉跄着走了两步,倒在地上。
顾承泽马上上前查看,却发现他己经没了气息。
死了?沈九皱着眉问。
假的。顾承泽冷冷地说,他太了解我们了,不会这么容易就送命。
苏婉儿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陈明远的伤口,发现血迹虽然红,但边缘干干的,好像是故意弄的假伤。她心里一紧,抬头看着顾承泽:他在装。
没错。顾承泽站起来,环顾西周,他还在附近。
果然,过了一会儿,教堂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大家警觉起来,握紧武器,慢慢靠过去。只见那扇通着地窖的木门微微晃动,好像有人刚走过。
追!沈九一声令下,几个人迅速冲向地窖。
地窖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霉味。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火苗微弱地晃动着。前面一个人影一闪,正是死了的陈明远。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艰难地朝地窖尽头跑去。
顾承泽紧紧追上去,几步就赶上了,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按倒在地上。
你想往哪儿跑?他冷冷地问。
陈明远挣扎着抬起头,嘴角淌出血丝,却还带着诡异的笑容:你以为我真想杀她吗?我只是……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啥意思?苏婉儿走上前。
你父亲苏明轩,其实不是军部的人。陈明远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他是天字号计划的真正策划者。而你,是他亲自选的继承人。
不可能!苏婉儿摇着头,我父亲是清白的。
清白?陈明远嗤笑一声,他为了保护你,才对外隐瞒真相。你以为他为啥会被通缉?因为他背叛了组织,偷偷销毁了实验数据。他怕你知道真相后也会掉进同样的深渊。
苏婉儿愣住了,心跳陡然加快。
现在,轮到你做决定了。陈明远目光深邃,你是继续躲着,还是……接受自己的命运?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来,接着身体剧烈抽搐,最后彻底不动了。
这一回,是真死了。
顾承泽松开手,站起身,看了苏婉儿一眼:你没事吧?
她没回答,只是紧紧攥着手中的玉佩,眼神复杂得难以捉摸。
他说的话,不一定全是真的。顾承泽轻声说道,但有一点能确定,你的身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苏婉儿缓缓点头,把玉佩贴在胸口,闭上了眼睛。
不管我是谁的女儿,也不管我的血脉意味着什么。她睁开眼睛,目光坚定得像铁一样,我都不会再让任何人摆布我的命运。
顾承泽望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远处,教堂钟楼敲响了午夜的钟声,声音沉稳而悠长。
下一刻,地窖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声,像是某种机关启动的迹象。
小心!沈九大喊一声。
众人立刻警觉起来,只见地窖一角的石墙缓缓移动,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黑袍,戴着兜帽,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人抬起一只手,掌心赫然印着与苏婉儿胎记相同的月牙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