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口处堆积的杂物在狂暴的力量下呻吟、崩裂,碎石簌簌落下,每一次撞击都让堵门的安德烈、汉斯和拼死顶住的劳役民们脸色煞白一分。
“顶住!用肩膀顶住!”安德烈嘶吼着,汗水混着尘土从额角滑落,手臂肌肉贲张如铁。
他瞥见豁口上方缝隙外,那幽绿的光点己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之海,而在那片“海”的尽头,那个庞大的、模糊的阴影正迈着令大地颤抖的步伐,缓缓逼近。
那低沉而怨毒的咆哮,带着穿透灵魂的饥饿感,让最勇敢的士兵也感到骨髓发冷。
希菲尔德站在主楼台阶的最高处,染血的斗篷在腥风中猎猎作响。
这动静比矿坑里那‘打招呼’的规格高多了,库克这蠢货放出的信号弹,效果堪比‘开饭铃’。
“罗姆!”她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刃,斩断了恐慌的蔓延,“盐雾!快!”
“是!大人!”罗姆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指挥几个相对镇定的劳役民。他们抓起浸透盐水的破布兽皮,用长杆挑着,从豁口上方未被完全封死的观察孔奋力向外捅去、挥舞!
“嗤——啦——!”
盐水布匹接触腐化空气的瞬间,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响,蒸腾起大片带着刺鼻气味的灰白色雾气。雾气弥漫开,暂时遮蔽了视线,也成功让豁口外最前排的骸骨爬行者发出痛苦的嘶鸣,攻势为之一滞!
“有效!有效!”汉斯兴奋地吼道,趁机将一罐混合了最后盐粒的火油点燃,奋力从缝隙掷出!
“轰!”火焰在盐雾中爆燃,形成短暂的阻隔,再次赢得片刻喘息。
然而,这不过是杯水车薪。那庞大的腐化巨兽似乎被这微弱的抵抗激怒了,发出一声更加高亢、充满毁灭意志的咆哮!
它沉重的步伐陡然加快,带动着整个腐化仆从的浪潮都变得更加狂暴!豁口的杂物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裂缝肉眼可见地扩大!
“顶不住了!大人!”安德烈绝望地嘶喊,虎口己被震裂,鲜血染红了木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希菲尔德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捕捉到了主楼侧面、库克跳窗方向的一点微弱的异动!
一个狼狈不堪的身影,正贴着城堡根部的阴影,鬼鬼祟祟地向西侧——静夜领的方向亡命潜行!
正是库克!
他显然也被外面恐怖的景象吓破了胆,试图趁乱溜走,逃往他认为相对“安全”的腐化之地深处,或者寻找他主子斐迪南可能留下的后路!
想跑?库克队长,你可是点燃这场盛宴的火星子,现在想置身事外?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买卖。
一个冷酷而精密的计划瞬间在希菲尔德脑海中成型。
她脸上依旧维持着凝重与决绝,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遍整个庭院,尤其是豁口处:
“安德烈!汉斯!收缩防御!放弃豁口外侧!全员退守内侧第二道障碍!依托主楼外墙!把最后的盐包和燃烧物,集中火力砸向那个最大的怪物!吸引它的注意力!为格德尔管家和伤员争取最后的时间!”
她的命令乍一听是绝望中的收缩防御,重点在“吸引最大怪物注意力”和“争取时间”。安德烈和汉斯虽不明就里,但对希菲尔德的本能信任让他们立刻执行:“收缩!退守内线!盐包!火油!瞄准那个大的!砸!”
士兵和劳役民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将仅存的、裹着盐粒的布包和简陋燃烧瓶,奋力投向豁口外那步步逼近的庞大阴影!
“嗤啦!轰!”
“吼——!!!”
盐粒的腐蚀与火焰的灼烧,虽然对巨兽本体伤害有限,但成功激怒了它!它巨大的、腐烂的头部转向豁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注意力果然被暂时吸引!它庞大的身躯微微调整方向,似乎准备先碾碎这个敢于挑衅它的“小虫子巢穴”。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人包括腐化怪物的注意力,都被豁口方向的激烈对抗和巨兽的怒吼吸引时,希菲尔德动了!
她的动作迅捷如猎豹,却又精准地控制在“人类极限”的范围之内。
她没有冲向库克,而是猛地冲向庭院角落堆放杂物的区域!那里散落着之前防御豁口时用过的、沾满污秽盐渍和怪物残骸的破旧钉毯、木刺和一些废弃的铁器!
“罗姆!村长!带几个人!把这些东西!给我全力扔到西侧外墙根下!快!”希菲尔德厉声下令,同时自己抓起一块边缘尖锐、沾满黑褐色污迹的碎木盾牌,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库克潜行路线前方的地面狠狠投掷过去!
“砰!”盾牌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溅起一片尘土。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动作,在震耳欲聋的战场噪音中并不算特别突出,但对于做贼心虚、精神高度紧张的库克来说,无异于惊雷炸响!
“谁?!”库克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他看到了希菲尔德指向他的方向,也看到了罗姆等人正手忙脚乱地抓起那些散发着强烈腐化气息和血腥味的杂物,作势要向他这边扔过来!
该死!这贱人发现我了!她想用那些沾了怪物血的脏东西引怪物来杀我?!
极度的恐惧瞬间压倒了理智!库克再也顾不上潜行,像只受惊的兔子,从藏身的阴影里猛地窜出,朝着他预设的逃生方向——西侧骑士领荒原,亡命狂奔!
他只想着远离希菲尔德,远离那些可怕的杂物,一头扎进他认为可以藏身的腐化迷雾深处!
他这一窜,彻底暴露了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选择的逃生路线,恰恰与那只被希菲尔德“精准引导”了注意力的腐化巨兽的侧翼移动路线,形成了一个致命的交叉点!
“吼——!”
腐化巨兽虽然被豁口的攻击吸引,但它庞大的感知范围早己锁定了这个在它“领地”边缘狂奔的“小虫子”!库克身上沾染的豁口战斗残留的盐粒气息、以及他此刻散发出的浓烈恐惧和“活力”,在死寂的腐化荒原上,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一只距离库克最近的、未被盐雾完全阻挡的骸骨爬行者,发出兴奋的嘶鸣,猛地脱离了冲击豁口的大部队,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库克!它的速度快得惊人,腐烂的骨爪带着腥风抓向库克的后背!
“不——!”库克听到了背后的风声,亡魂皆冒!他拼命加速,甚至将佩刀向后胡乱挥舞!
但为时己晚!
“噗嗤!”
一只惨白的、带着腐肉的骨爪,如同钢钩般狠狠刺入了库克的右肩胛骨!剧痛让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前扑倒!
“啊!救命!救我!希菲尔德大人!我投降!我早就是梅卡多因家族的人了!我……”库克魂飞魄散,涕泪横流,朝着城堡方向绝望地伸出手。
然而,城堡豁口处,在希菲尔德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士兵和劳役民们正按照命令,“全力”地将最后一点盐和火投向巨兽,制造着更大的噪音和“吸引力”。
安德烈和汉斯背对着他,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惨叫,只是在嘶吼着指挥防御。
希菲尔德本人,更是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瞥向他,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指挥豁口防御和“保护格德尔争取时间”上。
投降?库克队长,你的价值,只够喂饱这些饥肠辘辘的‘客人’。
用你的死,为风起堡争取多一秒的喘息,就是你背叛的最终代价。
“嘶嘶——!”第一只骸骨爬行者扑到了库克身上,张开流淌着腐臭涎液的大口,狠狠咬向他的大腿!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更多的骸骨爬行者被血腥味和库克的惨叫声吸引,如同闻到腐肉的鬣狗,放弃了冲击豁口,疯狂地涌向这个唾手可得的“新鲜血食”!
“不——!斐迪南大人!救……呃啊——!!”库克绝望的嘶吼瞬间被淹没在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贪婪的啃噬声中。
尸群:开饭了!
他像一块破布般被数只骸骨爬行者撕扯着,鲜血和内脏喷溅在焦黑的土地上,场面血腥而残酷。
“啊啊啊!”
城堡豁口内侧,一些眼尖的劳役民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吓得失声尖叫,几乎。
但更多的人,在希菲尔德冰冷而坚定的命令下,在安德烈、汉斯、罗姆、霍克等人的奋力组织下,强忍着恐惧,将最后的盐包和燃烧物投向再次逼近豁口的怪物!
希菲尔德的目光终于“扫过”了库克殒命的方向,那里只剩下几具骸骨爬行者争抢残骸的恐怖景象。她的眼神深处,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计算达成后的漠然。
清理门户,成本为零,效果拔群。
库克队长,你的‘投名状’,我收下了。
“大人!格德尔管家醒了!”瓦娜带着哭腔却充满惊喜的呼喊从主楼门口传来。
希菲尔德立刻转身,脸上瞬间切换成恰到好处的、带着疲惫与关切的领主表情,大步走向主楼,声音沉稳有力:“豁口!再坚持最后一刻!等格德尔管家稳定,我们就……”
她的话语淹没在又一次猛烈的撞击声中,但她的步伐没有丝毫迟疑。
庭院角落,被搀扶着勉强坐起的格德尔,透过主楼大门,远远看到了希菲尔德走向他的身影,也模糊地瞥见了西侧荒原上那血腥的尾声。
老管家布满皱纹的脸上,痛苦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和……微不可查的敬畏。
他闭上眼睛,喃喃低语,只有身边的瓦娜勉强听见:“小姐……算无遗策……库克那蠢货……死得其所……”
随即又因疼痛陷入半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