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克……磐石堡……斐迪南……
希菲尔德的思维核心如同冰冷的超算,高速处理着信息,推演着各种可能。
石溪村这场大火,是冲着她来的致命一刀!库克这条毒蛇,不仅想断她外援,更想在她最虚弱、最孤立无援的时刻,给她致命一击!
毕阳德的玩意,只不过是原主扇了大公夫人一巴掌吗?至于将我至于死地吗?
城堡里,格德尔能顶住豁口的怪物多久?库克剩下那两个混混会做什么?
她必须快!在库克完成他的毒计之前,赶回那座风暴中心的堡垒!
当风起堡那破败的轮廓在熹微晨光中浮现时,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铁爪,攫住了希菲尔德的心脏。
太安静了。
豁口方向,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厮杀声和骸骨爬行者恐怖的嘶鸣。
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似乎也淡了些,但那股令人心悸的阴冷感并未消失,反而如同实质般沉淀下来。
“大人……情况不对!”安德烈也察觉到了异常,声音发紧。
希菲尔德没有回答,只是猛地加快了脚步!队伍艰难地跟随着,村民们看着越来越近的、如同巨兽蛰伏的城堡,眼中充满了恐惧。
靠近豁口,眼前的景象让安德烈和汉斯倒吸一口凉气!
豁口处堆积如山的杂物障碍,竟然被从内部……推开了!只留下一个勉强可供两人并行的通道!
通道内外,散落着大量灰白色的粉末和烧焦的痕迹,显然经过了一场惨烈的盐火攻防。
地面上,躺着几具骸骨爬行者被烧得焦黑、盐蚀得千疮百孔的扭曲残骸。
豁口内侧的悬吊钉毯也被扯落在地,上面沾满了粘稠的黑色污迹。
豁口守住了?那些怪物退了?
但人呢?格德尔呢?士兵们呢?
城堡庭院内,一片狼藉。
劳役民们和石溪村先来的霍克等三人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眼神惊恐地望着主楼方向。
地上散落着打翻的水桶、破裂的瓦罐、散落的黑面包……还有几滩触目惊心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主楼大门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格德尔!”希菲尔德厉声喝道,声音在死寂的庭院中激起回响。
“管家大人!!”
安德烈和汉斯也焦急地呼喊。
没有回应。只有寒风穿过破败城堡发出的呜咽。
“罗姆!”希菲尔德的目光如电般射向角落的奴隶工头。
罗姆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大……大人!您可回来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说!”希菲尔德的声音冰冷如铁。
“豁口……豁口快守不住的时候!”罗姆语无伦次,指着豁口方向,“格德尔管家……他……他带着人拼命砸盐包!扔火油瓶!把那些怪物烧退了!刚……刚消停一会儿……库克队长……库克队长和他的人就……”
罗姆脸上露出极度的恐惧,指向主楼:“库克队长突然带着人冲进了主楼!把……把瓦娜抓起来了!格德尔管家想拦……被……被库克队长一刀捅……捅倒了!流了好多血……然后……然后他们就把格德尔管家拖进去了!关上了门!我们……我们想救人……可……可他们有刀……”
嗡!
希菲尔德感觉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库克!果然是你!你踏马的!趁虚而入!挟持人质!格德尔……
毕阳德玩意,你己有取死之道!
她的目光瞬间扫过主楼大门,又猛地转向豁口外那片死寂的荒原。
骸骨爬行者退去留下的腐臭痕迹……库克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动手……绝非巧合!他是在等!等一个内外交困、她孤立无援的绝杀时机!
“安德烈!汉斯!”希菲尔德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平静,却蕴含着滔天的风暴,“守住豁口!堵死它!任何东西,人或者怪物,敢靠近,杀无赦!”
“是!大人!”安德烈和汉斯立刻抽出武器,冲向豁口,指挥着吓呆的劳役民和石溪村民重新搬运杂物堵塞通道。
希菲尔德不再看豁口。她将手中那柄从石溪村捡来的、沾满匪徒血污的长矛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吸引了所有幸存者的目光。
“石溪村的乡亲们!”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和啜泣,“你们看到了!匪徒烧了你们的家!现在,风起堡里的毒蛇,又咬伤了我的管家,抓走了我的女仆!他们想干什么?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破地方!想抢走我们最后一点活命的粮食!”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面黄肌瘦、惊恐绝望的脸:“告诉我!你们是愿意像牲口一样,被他们宰了,被外面的怪物撕了!还是愿意跟着我!拿起你们能找到的任何东西——石头!木棍!铁锹!跟我冲进去!宰了那条毒蛇!把我们的亲人抢回来!把我们的粮食抢回来!想活命的,跟我来!”
赤裸裸的煽动!最原始的生存威胁与复仇怒火!
石溪村的村民们刚刚经历了家园被毁、亲人离散的剧痛,此刻又被希菲尔德那如同复仇女神般的姿态和话语点燃!库克!总督的走狗!就是他们引来匪徒!烧了村子!现在还要赶尽杀绝!
“宰了毒蛇!”一个失去妻儿的汉子双目赤红,捡起地上半截烧焦的木棍,嘶声吼道!
“跟他们拼了!”石溪村的幸存者们被绝望和愤怒驱使,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们纷纷抓起地上散落的石块、断裂的桌腿、甚至烧火棍!
就连风起堡的劳役民们,也被这气氛感染!他们想起了这几天虽然艰苦,但至少能吃饱的日子!
想起了瓦娜分发食物时那温和的眼神!想起了格德尔严厉但公正的督促!
是库克!是那些总督的“援兵”!想毁掉这一切!
“大人!我们跟您去!”罗姆也捡起一根木棍,声音发颤却带着决绝!
“对!跟他们拼了!”几个劳役民也鼓起了勇气!
希菲尔德看着眼前这群衣衫褴褛、手持简陋“武器”、眼中燃烧着求生与复仇火焰的乌合之众,心中没有任何轻视。
这是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力量!虽不强大,但足以制造混乱!足以成为她手中撕裂库克防御的尖刀!
“好!”希菲尔德眼中寒光爆射,她猛地拔出插在地上的长矛,矛尖首指主楼大门!
“跟着我!冲进去!见人就打!见门就砸!库克和他的人,一个不留!”
“杀——!!!”由石溪村民和劳役民组成的、愤怒的洪流,在希菲尔德这柄最锋锐的矛头带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求生的咆哮,轰然撞向了主楼那扇黑洞洞的大门!
轰!
腐朽的木门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冲击,瞬间被撞开!愤怒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入!
大厅内,景象让冲在最前面的村民和劳役民瞬间一窒!
大厅中央,格德尔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老管家脸色惨白如金纸,胸口缠着被鲜血浸透的破布,呼吸微弱,生死不知!
瓦娜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丢在角落,惊恐地看着冲进来的人群。
大厅深处,库克、乔恩和另一个混混正围着一个打开的箱子——正是格德尔保管的、装着城堡剩余金币和少量珍贵物资的箱子!他们显然没料到希菲尔德会这么快回来,更没料到她会带着这样一群“暴民”杀进来!
“格德尔!”瓦娜看到血泊中的老管家,发出一声被堵住的悲鸣!
“妈的!他们怎么回来了?!”库克又惊又怒,一把抓起箱子里的钱袋,厉声吼道,“拦住他们!杀了那个娘们!捉到了就给兄弟们爽爽!”
乔恩和那位混混拔出腰刀,脸上带着凶悍和一丝慌乱,迎向汹涌的人潮!
“为管家报仇!”
“宰了库克!”
愤怒的呐喊如同海啸!村民们和劳役民们根本不懂什么阵型武艺,他们只有满腔的怒火和简陋的武器!
他们像一群红了眼的野牛,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石头、木棍、拳头、甚至牙齿,都是他们的武器!
场面瞬间陷入混乱的混战!
“嗷嗷嗷!”
乔恩一刀砍翻一个冲在前面的村民,但立刻被侧面飞来的石块砸中肩膀,痛得龇牙咧嘴!
那位混混被一个手持烧火棍的寡妇狠狠捅在肚子上,虽然没捅穿皮甲,也疼得弯下了腰!
混乱中,库克的手下根本发挥不出武艺优势,被愤怒的人群淹没了!
希菲尔德的目标只有一个——库克!
她如同游鱼般穿过混乱的人群,手中的长矛如同毒蛇的信子,精准地刺向库克!
快!狠!准!
库克瞳孔猛缩!他见识过希菲尔德在矿坑口杀匪徒的狠辣!此刻见她毫发无伤地杀回,更是心惊!他慌忙将钱袋塞进怀里,举刀格挡!
铛!
长矛与弯刀狠狠撞击!火花西溅!
库克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矛身上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剧痛,蹬蹬蹬连退好几步!
心中骇然:这女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希菲尔德!你疯了!”库克色厉内荏地吼道,“我是总督大人派来的!你敢动我?!”
库克索性不装了,报上主子名号了。
“动你?”希菲尔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杀意的弧度,“我要你死!”
她根本不给库克喘息的机会,长矛如狂风暴雨般刺出!每一击都首指要害!逼得库克狼狈不堪,只能拼命招架!
大厅另一边,乔恩和那名混混在愤怒人群的围攻下左支右绌,身上很快就挂了彩。
混乱中,一个劳役民捡起地上散落的盐包,劈头盖脸地砸向乔恩!盐粒迷了他的眼睛,剧痛让他发出一声惨叫!
“嗷嗷嗷!”
紧接着几根木棍狠狠砸在他身上!乔恩惨叫着倒地,瞬间被愤怒的人群淹没!
那名混混见势不妙,转身就想往楼上跑!却被安德烈和汉斯堵了个正着!
两人如同猛虎下山,刀剑齐出!那名混混只抵挡了两下,就被安德烈一刀砍翻在地!
库克看到两个手下瞬间被解决,心胆俱裂!他猛地将旁边一张沉重的木桌掀向希菲尔德,试图阻挡!同时转身就想朝通往地牢的侧门逃窜!
那里是他预留的后路!
希菲尔德长矛一挑,将木桌拨开!看着库克逃跑的方向,眼中寒光一闪!她猛地将手中长矛如同标枪般掷出!
呜——!
长矛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库克的后心!
库克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向侧面扑倒!
噗嗤!
长矛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深深钉入他前方通往地牢的石门门框上!矛杆兀自剧烈颤抖!
“卧槽!”
库克惊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地冲向地牢门口,一边疯狂地试图拔下插在门框上的长矛,一边歇斯底里地吼道:“开门!快开门!”
地牢厚重的木门从里面被猛地拉开!脸上带着伤、眼神怨毒的一名混混出现在门口!他手里竟然拿着一把钥匙!
“老大!”那混混看到库克的惨状,也吓了一跳。
“拦住她!”库克指着紧追而来的希菲尔德,嘶声吼道,同时拼命去拔那根碍事的长矛!
那混混眼中凶光一闪,抄起门边一根沉重的木棍,嚎叫着冲向希菲尔德!
希菲尔德手无寸铁,面对扑来的混混,眼神冰冷。
她没有闪避,反而迎着混混冲了上去!在木棍即将砸中她头颅的瞬间,身体如同鬼魅般侧滑半步,差之毫厘地避开!
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混混持棍的手腕!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混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腕被希菲尔德硬生生捏碎!木棍脱手!
希菲尔德动作毫不停顿!左手成拳,带着全身的力量,如同重锤般狠狠轰在混混的太阳穴上!
砰!
混混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眼珠瞬间暴突充血!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软软栽倒,抽搐了几下,再无声息!
库克刚刚拔出那根长矛,回头就看到混混被瞬间秒杀的恐怖景象!
他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什么钥匙和地牢,将手中的长矛狠狠掷向希菲尔德来试图阻挡,自己则转身朝着主楼另一侧的窗户亡命狂奔!他要跳窗逃跑!
希菲尔德轻松侧身避开掷来的长矛,看着库克仓皇逃窜的背影,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她没有立刻追赶,而是快步走到被捆住的瓦娜和玛莎婆婆身边,用短剑割断绳索,撕下堵嘴的破布。
“小姐!”瓦娜一得自由,立刻扑向血泊中的格德尔,泣不成声。
希菲尔德迅速检查了一下格德尔的伤势。胸口一刀,很深,失血过多,但还有微弱的脉搏。
“还有救,瓦娜,去找干净的布和热水!找到玛莎,去厨房找找有没有烈酒或者能止血的药草!快!”
瓦娜强忍悲痛,立刻行动起来。
这时,大厅里的混乱也平息了。
库克的两个混混被愤怒的村民和劳役民们打得奄奄一息,捆成了粽子。
村民们看着地上雷夫的尸体和血泊中的格德尔,又看看指挥若定的希菲尔德,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后怕。
希菲尔德站起身,目光冰冷地扫过全场:“安德烈!汉斯!”
“在!大人!”
“把库克那两个废物拖下去,和那两人关在一起!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
“罗姆!霍克!”
“在!大人!”
“组织人手,清理大厅!把格德尔管家抬到干净房间!瓦娜和玛莎负责照顾!其他人,立刻加固豁口!修复被库克破坏的障碍!把能找到的盐,全部集中到豁口!动作要快!”
“是!大人!”罗姆和霍克立刻应道,开始组织人手。
希菲尔德这才走到那扇被库克撞开、通往地牢的侧门前。
地牢里黑黢黢的,散发着一股霉味。她捡起地上那混混掉落的钥匙,又捡起那柄沾血的短剑,迈步走了下去。
地牢阴暗潮湿,只有几缕天光从高处的通风口透入。
关押雷夫的牢房栅栏门开着。
“大人!不好了!”安德烈惊恐的呼喊声从地牢入口传来,带着绝望的颤抖,“外面……外面又来了!好多!比之前更多!还有……还有更大的东西!朝着城堡来了!”
希菲尔德猛地转身,冲出地牢!
庭院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无人色地望着豁口方向!
刚刚被安德烈和汉斯带人重新堵死的豁口,此刻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猛烈冲击!
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狂暴的撞击声如同战鼓般擂响!整个豁口都在剧烈摇晃!
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
更令人魂飞魄散的是,在豁口上方有限的视野里,他们看到了一片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更加密集的幽绿光点!
而在那幽绿光点的潮汐后方,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模糊的阴影,正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一步步朝着风起堡逼近!
每一步落下,仿佛大地都在震颤!
呜——!!!!
一声远比在矿坑深处听到的更加浑厚、更加怨毒、充满无尽饥饿与毁灭欲望的咆哮,撕裂了黎明的寂静,如同死亡的宣告,滚滚而来!
腐化巨兽!它被彻底激怒了!它……来了!
带着它无穷无尽的腐化仆从!
而此刻的风起堡,刚刚经历内乱,格德尔重伤,防御脆弱,人心惶惶……
希菲尔德站在主楼台阶上,寒风卷起她染血的衣角。她看着那摇摇欲坠的豁口,听着那宣告死亡的咆哮,感受着脚下大地的震颤。
她的眼神,在最初的冰寒之后,骤然燃起两团近乎疯狂的、炽烈的火焰!
那是被逼入绝境的凶兽,亮出的獠牙!
那是来自异界的“强大贤者”,面对终极威胁时,彻底点燃的……战斗意志!
“安德烈!”她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穿透了绝望的阴云!
“在!”
“豁口!给我钉死!用命顶住!”
“汉斯!”
“在!”
“所有盐!所有火油!所有能燃烧的东西!全部集中到豁口!”
“罗姆!霍克!”
“在!大人!”
“组织所有人!男人上豁口帮忙!女人孩子去烧水!煮盐水!把能找到的破布兽皮全部浸透盐水!快!”
“瓦娜!”
“小姐!”瓦娜脸上还带着泪痕,但眼神异常坚定。
“照顾好格德尔!守住主楼大门!除非我死,否则不准任何人靠近他!”
一连串清晰、冷酷、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战鼓,敲打在每一个惊惶失措的心上!
绝望的混乱被强行压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只能背水一战的惨烈气氛笼罩了整个城堡!
希菲尔德的目光最后投向那步步逼近的庞大阴影,嘴角咧开一个冰冷到令人心悸的弧度。
“想毁掉我的领地?”
“想吞噬我的子民?”
“那就来吧!”
“看看是你们的腐化更胜一筹……”
“还是我的陶钢做的拳头……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