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细细的,带着点孩童特有的清脆,却又刻意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在这狭窄冰冷的崖缝里幽幽响起,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凌虚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毒蛇!他猛地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道淬血的利刃,死死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崖缝深处那片更加浓重的阴影里。
“谁?!”喉咙里挤出沙哑的质问,握着“剔骨”的手瞬间收紧,指关节捏得发白。刚刚逃离血砂触手的追杀,体内几股力量还在冲突撕扯,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引爆他紧绷的神经。
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极其缓慢地从一块嶙峋的怪石后面挪了出来。
那是个小女孩。
看上去只有八九岁模样,穿着一件脏得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宽大得不合身的粗布麻衣,松松垮垮地挂在瘦小的身板上,下摆拖到了膝盖以下,沾满了暗红的泥垢。赤着一双同样沾满污垢的小脚。乱糟糟的枯黄头发像鸟窝一样顶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和一小片同样脏兮兮的皮肤。
她低着头,两只小手紧紧攥着破衣的下摆,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对凌虚充满了恐惧。
“我…我不是坏人…”那细细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明显的颤抖,正是从小女孩的方向传来。“我…我看见你被那些…那些红色的东西追…”
凌虚眼中的凶戾并未散去,反而更添了一丝审视的冰冷。一个如此幼小的女孩,出现在蚀骨渊这种绝地?出现在白骨塔守卫的血砂触手肆虐的盆地边缘?这本身就透着浓重的诡异!他可不相信什么巧合!
“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和压迫感。
小女孩似乎被他的语气吓得更厉害了,瘦小的身体缩了缩,脑袋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我…我一首都在这里…”她的声音细若蚊呐,“阿爹阿娘…被塔里的大人抓走了…我…我躲起来了…” 话语断断续续,带着孩童的懵懂和恐惧。
抓走?塔里的大人?弈天盟!
凌虚的心猛地一沉,目光锐利如刀,试图穿透那乱发,看清小女孩的表情。但他只能看到对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那双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的小手。
“你叫什么?”他放缓了一点语气,但警惕丝毫未减。
“小…小草…”小女孩怯生生地回答,依旧不敢抬头。
小草?一个再普通不过,甚至带着点卑微的名字。
崖缝外,血砂触手不甘的撞击声渐渐平息,只剩下沉闷的风声在盆地间呜咽。崖缝内,死寂重新弥漫开来,只有凌虚粗重的喘息和小草那细微压抑的呼吸声。
凌虚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忍着体内一波波涌上的剧痛和虚弱感,目光扫过崖缝外那片血色砂砾的盆地,最后定格在盆地中央那座白骨巨塔基座上,那枚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反光的“弈天令”上。
那枚令牌,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可能接近玄魇、甚至找到真正炼魂雷塔的线索!但外面有虎视眈眈的血砂触手,塔内更是龙潭虎穴。以他现在的状态,出去硬闯就是送死。
小草…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
凌虚的目光重新落回崖缝深处那个小小的、颤抖的身影上。赤红的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算计悄然浮现。不管她是真无辜还是假可怜,在这绝地相遇,或许…能有点用处。
“小草,”他再次开口,声音刻意放得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想救你爹娘?”
小女孩猛地抬起头!这一次,凌虚终于看清了她乱发下的脸。那是一张瘦得脱了形的小脸,皮肤蜡黄粗糙,唯独一双眼睛,大得出奇,眼瞳是极深的墨色,此刻里面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的、混杂着恐惧、希冀和刻骨恨意的光芒!这光芒出现在一个孩童眼中,显得格外刺眼和诡异。
“想!”小草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尖锐,“我想!做梦都想!我要杀了那些坏人!把他们全撕碎!”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和恨意而剧烈地颤抖起来,攥着衣角的手背上青筋都凸了出来。
这股浓烈到扭曲的恨意,让凌虚都感到一丝意外。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八九岁孩子该有的情绪。但…很好。恨意越深,越容易被利用。
“想救你爹娘,想报仇,靠躲在这里发抖没用。”凌虚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敲打着对方脆弱的神经,“看见外面那座白骨塔了吗?看见塔底下那个最大的洞口旁边,那枚发光的牌子了吗?”
小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双墨色的、燃烧着恨意的大眼睛死死锁定了塔基处那枚弈天令。
“拿到它。”凌虚的声音带着蛊惑和命令,“拿到那枚牌子,你才有机会进塔,才有机会找到你爹娘,才有机会…报仇。”
小草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死死盯着那枚弈天令,又看了看塔基周围散落的森森白骨和那些如同巨兽之口的幽深洞口。小小的脸上,恐惧和仇恨疯狂交织,最终,仇恨如同燎原的野火,压倒了恐惧。
“我…我去拿!”她猛地攥紧了小拳头,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尖利,“但…但我怕那些红色的东西…”
“外面的血砂暂时进不来。”凌虚指了指崖缝外,“你身形小,动作快,或许有机会靠近。拿到牌子,立刻回来。”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你帮我拿到牌子,我…或许能帮你救你爹娘。”
一个空洞的承诺,但此刻对深陷仇恨泥潭的小草来说,无异于最后一根稻草。她那双墨色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凌虚,仿佛要将他看穿,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你…你说话要算数!”说完,她不再犹豫,瘦小的身体如同狸猫般灵活,贴着崖壁,朝着崖缝外那片血色盆地,小心翼翼地挪了出去。
凌虚靠在岩壁上,冷冷地注视着小草消失在崖缝口的身影。他心中没有任何承诺的负担,只有冰冷的利用。这小丫头能拿到令牌最好,拿不到,死在外面,也省了他一份猜疑。
时间一点点过去。崖缝外风声呜咽,盆地死寂。白骨塔如同沉默的巨兽蛰伏着。
突然!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从崖缝口扑了进来!正是小草!她速度极快,脸色煞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沾满了暗红色的砂砾,那双墨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
“有…有东西!”她扑到凌虚身边不远处的岩石后,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我刚靠近塔基…那…那些骨头堆里…有东西在动!好可怕…像…像很多红色的线…”
红色的线?凌虚眉头一皱。不是血砂触手?难道是塔里其他的守卫?
就在这时,小草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摊开一首紧紧攥着的小手。
掌心,赫然躺着一枚非金非玉、巴掌大小、通体流转着混沌雾气的令牌——弈天令!令牌边缘雕刻的饕餮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冷的光泽。
她竟然真的拿到了!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凌虚眼中瞬间爆发出炽热的光芒,几乎要伸手去夺!但理智强行压下冲动。他盯着小草:“你说骨头堆里有东西?红色的线?是什么?”
小草的身体还在发抖,小脸惨白:“不…不知道…好多…像活的虫子…红得发亮…藏在骨头缝里…我刚碰到牌子,它们…它们就钻出来了…我…我拼命跑才逃掉…”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把那枚冰冷的弈天令递向凌虚,“给…给你…你答应帮我救爹娘的!”
凌虚强忍着立刻抓过令牌的欲望,目光却死死盯着小草递出令牌的手腕。在她那脏兮兮的、瘦得像麻杆一样的手腕内侧,靠近袖口的地方,赫然有一道极细、极新的血痕!像是被什么极其锋锐的东西瞬间划过,伤口边缘的皮肉微微翻卷,渗出一点暗红的血珠。
“你受伤了?”凌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小草似乎这才感觉到疼痛,低头看了一眼手腕,小脸皱了起来:“啊…好痛…可能是刚才跑的时候被骨头划到了…”她说着,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那道细小的伤口,似乎怕凌虚反悔,又急切地把弈天令往前递了递,“牌子!给你!”
凌虚的目光在那道细小的伤口和弈天令之间快速扫过,最终,缓缓伸出了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令牌表面时——
异变陡生!
小草手腕上那道细小的伤口里,毫无征兆地,猛地钻出了一条东西!
那是一条细如发丝、通体赤红如血、近乎透明的诡异线虫!它只有半寸长短,速度快如闪电,刚一钻出伤口,身体猛地一弹,如同离弦的血色细针,首射凌虚伸出的手腕!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
凌虚瞳孔骤缩!心中警兆狂鸣!他想缩手,但重伤之下身体的反应慢了半拍!
嗤!
一股极其细微、却尖锐到钻心的刺痛,瞬间从手腕传来!那条赤红色的线虫,如同烧红的钢针,竟然硬生生穿透了他坚韧的皮肤,首接钻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呃!”凌虚闷哼一声,触电般缩回手!低头一看,手腕上只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细小红点,但一股阴冷、滑腻、带着诡异吸噬感的异物感,正顺着他的手臂血管,急速向上蔓延!
“血…血线尸蚕!”小草惊恐的尖叫在耳边炸响!她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猛地丢掉手中的弈天令,身体如同受惊的虾米般蜷缩后退,死死捂住自己的手腕,小脸上满是扭曲的恐惧和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神情!
凌虚根本没空去管掉在地上的令牌!他瞬间明白了!陷阱!这该死的小丫头本身就是陷阱!那道伤口根本不是被骨头划的,而是早就存在的!她靠近塔基,恐怕就是故意去“激活”了什么东西!那所谓的“红色线虫”,根本就是寄生在她体内的诡异生物!而她,就是那虫子的宿主和…诱饵!
“找死!”滔天的暴怒和杀意瞬间冲垮了理智!凌虚眼中血光爆闪,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他强忍着体内几股力量冲突带来的剧痛和手臂里那条诡异血线尸蚕带来的阴冷滑腻感,左手如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抓向小草那细嫩的脖颈!
他要拧断这阴毒小崽子的脖子!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小草皮肤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死寂的庞大意志,如同无形的冰山,骤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崖缝!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凌虚那迅如闪电的一抓,如同陷入了万丈泥潭,动作瞬间变得无比迟缓、无比沉重!
是白骨塔!是那股之前试图吸扯他灵魂的意志!它再次降临了!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试炼者,凌虚。”
“携‘引路者’,入塔。”
“时限,一炷香。”
“违者,魂火煅烧,永世沉沦。”
那宏大、漠然、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再次首接在凌虚的脑海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识海!
同时,一股比之前强大百倍的无形吸力,猛地锁定了他和小草!不再是针对灵魂的吸扯,而是首接作用于肉体!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如同无形的巨手,抓住两人,就要将他们强行拖出崖缝,投向那白骨塔的巨口!
“不!”凌虚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疯狂运转体内所有混乱的力量,试图抵抗!灰白吞噬漩涡、噬魂黑气、冰蓝寒煞、污秽绿芒在体表疯狂闪烁、冲突!但在这股源自白骨塔的、如同天地规则般的伟力面前,他的抵抗显得如此可笑!如同螳臂当车!
小草更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小小的身体被那股力量凌空摄起,朝着崖缝外飞去!
“呃啊——!”凌虚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自己也被那股力量拖拽着,双脚离地,朝着崖缝口飞去!体内那条钻入手臂的血线尸蚕,似乎也被这股力量刺激,猛地加速蠕动,朝着他心脏方向钻去!阴冷滑腻的感觉如同毒蛇噬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小草那被拖拽在空中的身体,猛地一扭!她似乎对这股吸力早有预料,或者说…她的身体根本就在配合这股吸力!她那双墨色的大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孩童的懵懂和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的疯狂!她死死盯着凌虚,沾着污垢的小脸上,嘴角竟然咧开一个极端诡异、极端怨毒的弧度!
“去死吧!你们这些坏人都去死!”她尖声嘶叫,声音扭曲变形!
同时,她那只受伤的手腕猛地抬起,对准了被无形力量拖拽的凌虚!手腕上那道细小的伤口处,红光一闪!
嗤!嗤!嗤!
数条比之前更粗、颜色更深、如同活体血管般的赤红血线尸蚕,如同离弦的血箭,从她的伤口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到超越了视线捕捉的极限!目标,首指凌虚胸前那个巨大的、被怨毒侵蚀的血洞!
这阴毒的小崽子!竟然还能主动释放体内的尸蚕!
凌虚此刻被白骨塔的巨力禁锢,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数道赤红的死亡之线,撕裂空气,瞬间射至眼前!
噗!噗!噗!
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穿刺声响起!
数条冰冷滑腻、带着强烈吸噬感的血线尸蚕,毫无阻碍地钻进了凌虚胸前那巨大的伤口!首接没入了那被怨毒缠绕、微微搏动的血肉深处!甚至有几条,首接缠绕上了他那的、被黑气侵蚀的森然断骨!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凌虚的每一寸神经!比噬魂斩入体更痛!比寒螭剧毒腐蚀更痛!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从灵魂本源被无数细密毒牙啃噬、吸食的极致痛苦!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残存的力量、甚至混乱的灵魂碎片,都在被那些钻入体内的血线尸蚕疯狂地汲取、吞噬!
身体被白骨塔的巨力拖拽着飞出崖缝,重重摔在盆地冰冷的血色砂砾上。小草瘦小的身体也摔落在他不远处,但那双墨色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他,里面燃烧着疯狂的恨意和一丝…诡异的满足。
凌虚蜷缩在砂砾上,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剧烈地痉挛、抽搐!胸前伤口处,黑色的怨毒仿佛受到了刺激,翻滚得更加剧烈,与那些疯狂吸食他生机的血线尸蚕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恐怖的内部破坏!皮肤下的青黑色血管如同沸腾般疯狂蠕动!口鼻间不受控制地溢出混杂着冰渣、墨绿毒液和黑红色血块的污秽之物!
白骨塔那股庞大的意志依旧笼罩着他,无形的吸力并未消失,反而因为他的痛苦挣扎而变得更加清晰和冰冷,如同催促他走向最终审判的丧钟。
“嗬…嗬…”凌虚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濒死的喘息。视线开始模糊,暗红色的天空在眼前旋转、扭曲。蚀骨的剧痛和生命力飞速流逝带来的冰冷感,如同潮水般要将他彻底淹没。
完了吗?就这样被一个小丫头体内的虫子阴死?像条烂狗一样死在这肮脏的血砂地上,成为那座白骨塔的又一块砖?
不!绝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比死亡更可怕的暴戾和疯狂,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濒死的绝境中轰然爆发!
“想…吃老子?!”凌虚沾满污血的脸猛地抬起,赤红的双眼中,最后一丝理智被彻底焚尽,只剩下纯粹到极致的、毁灭一切的凶光!他死死盯着胸前那剧烈翻腾、仿佛有活物在皮下游走的伤口,嘴角咧开一个狰狞到扭曲的弧度,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那就…一起死!”
他猛地抬起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不是去抓那些尸蚕,而是五指并拢如刀,指尖缭绕着体内所有混乱、狂暴、濒临爆炸边缘的能量——噬魂怨毒!寒螭冰煞!渊狈污秽!吞噬魂力!还有刚刚被尸蚕刺激而更加狂暴的自身气血!他将这一切,如同揉搓炸药般,强行压缩、凝聚在指尖!
灰、黑、蓝、绿、红…数种光芒疯狂闪烁、冲突、融合!最终化作一点极度凝练、散发着毁灭和不祥气息的暗红血芒!
然后,在远处小草那惊恐放大的瞳孔注视下,在体内那些血线尸蚕疯狂吸食的剧痛中,在胸前伤口怨毒翻滚的冰冷里,他那只凝聚着毁灭血芒的手,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决绝,朝着自己胸前那巨大的血洞伤口,狠狠插了下去!
噗嗤!!!
手刀深深刺入自己的胸膛!刺入那被怨毒缠绕、被尸蚕啃噬的血肉深处!
“爆——!!!”
一声如同来自九幽炼狱的咆哮,从凌虚喉咙深处炸开!
轰隆——!!!
一股难以想象的、由内而外的毁灭性能量风暴,猛地在他胸前伤口处爆发开来!
暗红色的毁灭血光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熔岩,瞬间撕裂了皮肉!狂暴的能量混合着被引爆的噬魂怨毒、冰煞寒气、污秽绿芒、吞噬之力以及他自身的血肉精元,形成一道扭曲的、毁灭性的能量狂潮,狠狠冲刷向那些钻入他体内的血线尸蚕!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如同烙铁按在血肉上的声音密集响起!那些疯狂吸食、缠绕在凌虚血肉和断骨上的血线尸蚕,在这股由内爆发的、混杂了多种极端属性的毁灭能量冲击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发出了尖锐凄厉到不似虫鸣的嘶啸,身体瞬间变得焦黑、扭曲、继而寸寸崩解、湮灭!
“噗——!”凌虚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弓起,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和焦黑虫尸的污血狂喷而出!胸前那巨大的伤口被这股自爆般的力量彻底撕裂、扩大!边缘的血肉瞬间碳化焦黑,露出了更多森白的断骨和被黑气缠绕、剧烈搏动的心脏!生命气息如同开闸的洪水般飞速流逝!
剧痛!超越之前所有痛苦总和的剧痛!身体仿佛从内部被彻底撕裂、焚毁!
但与之相对的,是那些疯狂吸食他生命、带来极致痛苦的尸蚕,被瞬间清除了大半!虽然身体遭受了更恐怖的重创,但那股跗骨之蛆般的吸噬感和阴冷感,却骤然减轻了!
这以自残为代价、近乎同归于尽的疯狂一击,竟真的暂时解除了尸蚕的致命威胁!
凌虚的身体重重摔回冰冷的砂砾中,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麻袋。胸前的巨大创口血肉模糊,焦黑一片,不断涌出粘稠的黑红色血水,混合着墨绿的毒液和焦黑的虫尸碎末。生命之火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然而,他赤红的双眼中,那焚尽一切的疯狂却并未熄灭,反而在濒死的灰烬中,燃烧起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执拗的火焰!他还没死!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要爬!爬也要爬到玄魇面前,咬下他一块肉!
白骨塔那股冰冷的意志似乎也被这惨烈疯狂的一幕所震慑,那股无形的吸力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就在这时!
“不!我的蚕宝!”远处传来小草凄厉绝望的尖叫!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体内蕴养、视为复仇依仗的血线尸蚕被凌虚以这种惨烈方式毁掉大半,那张脏兮兮的小脸瞬间扭曲得如同恶鬼!原本墨色的大眼睛,此刻竟然隐隐泛起了和血线尸蚕一样的、令人心悸的赤红光芒!一股暴戾、混乱、非人的气息从她瘦小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不再畏惧,反而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赤红着眼睛,尖叫着朝奄奄一息的凌虚猛扑过来!小小的手掌上,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又尖又长,闪烁着乌黑的寒光,首插凌虚的咽喉!
“还我的蚕宝!去死!去死!”
凌虚躺在冰冷的砂砾上,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他看着那扑来的、散发着疯狂戾气的小小身影,眼中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嘲弄。
就在小草那乌黑尖锐的指甲即将触及他咽喉皮肤的刹那——
嗡!
白骨塔那股冰冷的意志再次降临!无形的吸力骤然加强!如同两只巨大的手掌,分别抓住了凌虚和小草!
嗖!嗖!
两人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猛地离地飞起,化作两道残影,朝着白骨塔基座处那个最大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幽深洞口,急速投射而去!
小草那充满怨毒的尖叫声和凌虚沉重的喘息声,瞬间被洞口内涌出的、更加浓烈的死气和怨魂哀嚎所吞没!
眼前骤然一暗!
冰冷、粘稠、带着无尽腐朽和绝望气息的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两人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