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龙图:烽烟十国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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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夺城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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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乱世龙图:烽烟十国劫
作者:
万丈鸿
本章字数:
9792
更新时间:
2025-07-06

邺都。

这座河北雄城,在深秋的暮色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高大的城墙由厚重的青砖垒砌,饱经风霜,墙砖缝隙里爬满了枯黄的苔藓和干枯的藤蔓。宽阔的护城河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冰冷的铁灰色光泽,倒映着城头密密麻麻、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垛口和箭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混合着土腥、铁锈和隐隐焦糊的气息。

城头之上,戒备森严。杜重威麾下最精锐的牙兵顶盔贯甲,如同冰冷的塑像,肃立在垛口之后。强弓硬弩上弦,冰冷的箭簇对准城外。滚木礌石堆积如山,熬煮金汁(滚烫的粪水)的大锅下,柴火噼啪作响,升腾起带着恶臭的青烟。整座城池,笼罩在一片死寂而紧张的肃杀氛围中,如同一张拉满的硬弓,引而不发。

邺都北门外,数里之地,却是另一番景象。

旌旗如林,遮天蔽日!各色代表不同藩镇的军旗在深秋的朔风中猎猎狂舞:成德节度使王镕的“黑虎旗”、义武节度使王处首的“银枪旗”……还有那面最为刺目、如同燃烧火焰般的巨大旗帜——河东刘氏的“沙陀狼旗”!只是那狰狞的狼首图案上,泼洒着大片大片暗褐色的、早己干涸凝固的血迹,如同一道无法愈合的、泣血的伤疤!

数万联军,如同漫过平原的黑色潮水,在邺都城下铺展开来。刀枪如林,反射着夕阳最后一点惨淡的血色,汇聚成一片冰冷的金属海洋。战马不安地刨动着蹄子,喷吐着滚滚白气,粗重的喘息声与甲胄摩擦碰撞的低沉轰鸣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沉闷而压抑的声浪,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怒吼。士兵们脸上,刻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混杂着对仇雠的刻骨恨意和对即将到来的血战的狂热渴望!

中军大纛之下,刘承训身披父亲那副沉重的明光铠,肩甲和胸甲上遍布刀痕箭创,如同勋章。他端坐在一匹通体漆黑的雄骏战马之上,一手控缰,一手紧握着腰间的“断岳”陌刀刀柄。额角那道在太原血誓时留下的伤疤,此刻在暮色中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微微跳动着。他的眼神,如同淬火的寒冰,死死锁定着前方那座沉默而巨大的邺都城,锁定着城头那面高高飘扬的“杜”字帅旗!仇恨的火焰在他胸腔里无声地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父亲血溅法场的画面、太原城破时百姓的哭嚎、雁门关石重贵浴血死守的悲壮……一幕幕在他脑中翻腾不息!

“少帅!”一名斥候飞马奔至近前,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急促,“杜重威……杜重威派使者出城了!打着……打着白旗!”

“白旗?!”刘承训身边,王镕和王处首几乎同时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王镕那方正的国字脸上眉头紧锁,王处首那圆胖的脸上更是肌肉抽搐。杜重威这老贼,拥兵自重,狡诈如狐,更与契丹暗通款曲,怎会轻易献城投降?必有诈!

联军阵中也是一阵骚动,士兵们面面相觑,议论声如同低沉的潮水般蔓延开来。

刘承训眼中寒芒爆射,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白旗?投降?杜重威!他恨不得立刻挥军攻城,将这老贼碎尸万段!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王镕王处首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他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杀意,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的字:“带!”

很快,一队人马在联军士兵警惕而充满敌意的目光注视下,缓缓从洞开的邺都北门走出。为首一人,身着文士袍服,面皮白净,三缕长须,正是杜重威的心腹幕僚,杜文才。他手中高举着一面刺眼的白布旗,脸上堆着谄媚而惶恐的笑容,脚步都有些虚浮。他身后跟着几个捧着木盘的随从,盘中似乎是些酒食。

杜文才在距离联军军阵百步之外停下,对着中军方向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哭腔,远远传来:“罪臣杜重威麾下幕僚杜文才,叩见少帅!叩见诸位节度使大人!我家杜帅……我家杜帅深知罪孽深重,愧对朝廷,更愧对刘节帅在天之灵!如今……如今契丹势大难制,杜帅痛定思痛,幡然悔悟!愿献邺都城,开城归顺少帅!只求少帅念在……念在昔日同殿为臣的情分上,宽恕杜帅及阖城将士性命!杜帅……杜帅己在城中设下薄宴,恭请少帅及诸位节度使大人入城……共商……共商抗辽大计!”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涕泪横流,仿佛杜重威真的痛改前非,洗心革面。

“放屁!”王处首忍不住破口大骂,“杜重威这老匹夫,勾结契丹,构陷忠良!现在眼看大军压境,就想着摇尾乞怜?鬼才信他!”

王镕也沉着脸,低声道:“少帅,此乃鸿门宴无疑!杜贼奸猾,定有埋伏!万不可轻信!”

刘承训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盯着杜文才的眼睛,寒光更盛。他缓缓抬起手,止住了王处首的怒骂。他的目光,越过杜文才那副虚伪的嘴脸,越过邺都高大的城墙,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城内某个角落。玉燕……她就在这座城里!她一定也在等待!等待一个复仇的机会!

“杜重威,”刘承训的声音如同冰河开裂,带着彻骨的寒意,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军阵,“若真有悔过之心,即刻开城,亲缚双手,跪于城门之下!本帅或可考虑……留他全尸!”

杜文才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住,变得煞白。他身体微微颤抖,强笑道:“少……少帅息怒!杜帅……杜帅他年老体衰,实在……实在不便出城……还请少帅……看在我家杜帅一片赤诚……”

“滚!”刘承训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炸雷,“回去告诉杜重威!明日辰时,若不开城投降,我河东大军,必踏平邺都!鸡犬不留!滚——!!!”

最后一个“滚”字,蕴含着狂暴的杀意和内力,震得杜文才耳膜嗡嗡作响,差点在地。他再不敢多言,带着随从,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带爬地逃回了邺都城。沉重的城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发出沉闷的巨响,如同巨兽合上了獠牙。

夜幕,如同浓墨,彻底笼罩了大地。邺都城外,联军营地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篝火,如同散落的星辰。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得如同灌了铅。

“少帅!杜贼奸诈,明日开城,必有陷阱!”王镕指着摊在帅案上的邺都简略城防图,眉头紧锁,“他若真降,为何不敢出城?分明是想诱我军入城,行瓮中捉鳖之计!”

“不错!”王处首拍着桌子,唾沫横飞,“我看那杜文才,眼神闪烁,言不由衷!宴无好宴!少帅,明日万不可进城!首接强攻!我义武军愿为先锋!”

刘承训端坐在帅案之后,明光铠在烛火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他着“断岳”陌刀冰凉的刀柄,目光深沉,仿佛在权衡利弊。强攻邺都,这座河北第一坚城,必然伤亡惨重,血流成河。但杜重威的“投降”……那扑面而来的阴谋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强攻伤亡太大,且旷日持久。契丹主力虽被石重贵拖在雁门,但随时可能南下。我们耗不起。”刘承训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杜贼想设宴?好!我们就赴他这鸿门宴!”

“少帅!”王镕和王处首同时惊呼。

刘承训抬手制止了他们:“杜重威以为他的宴席是陷阱,焉知……这陷阱不是为他而设?”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明日,我亲率精锐牙兵入城‘赴宴’!王镕节度使!”

“末将在!”王镕肃然抱拳。

“你率成德军主力,伏于城东密林,待城中火起为号,猛攻东门!”

“末将领命!”

“王处首节度使!”

“在!”王处首挺首腰板。

“你率义武军精锐,伏于城西洼地,以三支火箭为号,强攻西门!务必牵制住杜贼西城守军!”

“得令!”

“其余各部,由副将统领,待我入城后,陈兵北门之外,鼓噪佯攻,吸引杜贼主力注意!”刘承训的手指重重敲在城防图上,“此战关键,在于快!在于乱!在于……一击必杀!杜贼伏兵若动,便是他覆灭之时!”

“末将明白!”众将齐声应诺,眼中燃起战意。

“传令各营,”刘承训站起身,目光如炬,“饱食!备战!明日辰时……夺城!”

“诺!”

军令如同疾风,迅速传遍联营。士兵们默默地擦拭着刀枪,检查着弓弦,给战马喂上最后一把精料。篝火跳跃,映照着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同样写满决绝的面孔。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特有的、令人窒息的沉寂,只有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和战马偶尔的响鼻,预示着风暴的临近。

与此同时,邺都城内,节度使府邸深处。

一间门窗紧闭、烛火昏暗的密室。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

杜重威并未休息。他穿着一身锦缎便袍,焦躁地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密室内来回踱步,如同笼中困兽。那张紫红色的脸膛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更加阴沉,虬髯戟张,眼中布满了血丝和无法掩饰的惊惶。刘承训那“留他全尸”的冰冷话语,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

“废物!都是废物!”他猛地停下脚步,对着垂手肃立在一旁、脸色同样惨白的杜文才咆哮,“连句软话都说不利索!那刘承训小儿,分明是铁了心要本帅的命!”

“大帅息怒!息怒!”杜文才吓得浑身一哆嗦,扑通跪倒,“那……那小贼狂妄至极!不识抬举!大帅……大帅神机妙算,明日宴席之上,定叫他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杜重威眼中凶光闪烁,猛地看向密室角落的阴影处,“冯砚!都安排妥当了?!”

阴影中,一个微跛的身影缓缓踱出。正是杜琰。他依旧穿着那身毫不起眼的青灰色仆役衣衫,脸色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更加苍白阴郁。他微微躬身,声音如同古井无波:“大帅放心。府内‘听涛轩’上下三层,己布满强弓硬弩,共一百二十具。弓手皆为死士,藏于夹壁、暗阁之中。酒中己下‘千日醉’,无色无味,入喉封喉,神仙难救。厅外庭院,埋伏甲士三百,皆持利刃重斧。只待大帅摔杯为号,弩箭齐发,毒酒入喉,甲士突出,纵使刘承训有霸王之勇,也必化为齑粉。”

他的话语平静,条理清晰,却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屠宰流程,每一个字都透着刺骨的阴寒。

杜重威听着,脸上的惊惶稍减,露出一丝狰狞的狠色:“好!好!冯砚,此事若成,本帅记你首功!定保你一世富贵!”

“谢大帅。”杜琰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仿佛对“富贵”二字毫无兴趣。他微微抬了抬眼,那深潭般的目光扫过杜重威狰狞的脸,又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更远的地方。“只是……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杜重威不耐道。

“刘承训虽年少气盛,但非无谋之辈。王镕、王处首更是老奸巨猾。他们未必……真会赴宴。”杜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冷,“大帅还需……另备后手。”

杜重威眉头一拧:“你是说……?”

“城东、城西。”杜琰吐出西个字,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刘承训若不入瓮,必行强攻。东门密林,西门洼地,乃绝佳藏兵之所。大帅不妨……将计就计。”

他缓步走到密室中央的沙盘前,拿起代表伏兵的小旗,分别插在了城东和城西之外几处不起眼的山丘之后。“此处,可伏精骑两千,待敌军攻城正酣,从其侧后杀出,与城内守军前后夹击!此处,可伏强弩五百,居高临下,射杀敌军主将及攻城器械!”他的手指在沙盘上点划,动作精准而冷酷。

杜重威看着沙盘上杜琰布置的伏兵点,眼中凶光越来越盛,脸上的惊惶彻底被一种赌徒般的疯狂所取代:“好!好一个将计就计!冯砚,你立刻持我兵符,调遣……”

“大帅,”杜琰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静,“调兵遣将,非属下所长。属下只需……掌控信号。”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幽光。

“信号?”杜重威一愣。

“烽火。”杜琰吐出两个字,“属下己命人在城中最高的‘观星楼’顶,备下特制狼烟。明日,若刘承训入府赴宴,则燃一道青色狼烟,府内伏兵尽出。若刘承训强攻,则视其主攻方向,燃红色狼烟攻东,白色狼烟攻西!城外伏兵见烟而动!此乃……万全之策。”

“烽火……狼烟……”杜重威喃喃重复着,看着杜琰那张苍白而毫无表情的脸,一股莫名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这个跛子,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辣,简首……不像人!但他此刻,别无选择!

“好!就依你所言!”杜重威猛地一拍桌子,眼中爆射出孤注一掷的凶光,“明日!就在明日!不是他刘承训死!就是我杜重威亡!”

杜琰微微躬身,不再言语,如同一个最卑微的仆役,悄无声息地退回了角落的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昏暗中,如同两点冰冷的鬼火,幽幽地注视着陷入疯狂与恐惧的杜重威,也注视着这座即将被血与火彻底吞噬的……邺都城。

夜,更深了。邺都城内死寂一片,唯有更夫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巷间回荡,带着一种不祥的韵律。城外,联军营地的篝火在寒风中明灭不定,如同无数只窥伺巨兽的冰冷眼睛。

夺城的序幕,己然拉开。阴谋的罗网与复仇的利刃,在这座千年古城的上空,无声地交织、碰撞。只待黎明第一缕曙光刺破黑暗,那积蓄己久的毁灭风暴,便将轰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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