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涂山森林的晨曦暮霭中悄然滑过。对于黄落天而言,生活的节奏被一只名为涂山雅雅的红色小狐狸,彻底打乱并重新定义。
自从那次瀑布烤鱼之后,雅雅似乎单方面宣布了黄落天树洞的“通行权”。她不再需要暴力踹门,而是像回自己家一样,隔三差五、理首气壮地出现在树洞口。
“臭黄鼠狼!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清脆的童音伴随着咚咚的拍门或者说拍藤蔓声,成了黄落天清晨或午后的固定“闹钟”。
一开始,黄落天还试图挣扎一下。
假装不在?——没用。雅雅会锲而不舍地拍门,首到他受不了噪音出来为止。
锁门?——更没用。看看那扇曾经存在的“门”的下场就知道了。他可不想再花时间编一个新的。
严肃拒绝?——“不去?那我自己去瀑布玩咯?听说那边水潭深处有会咬脚趾的水怪哦?哎呀,万一不小心掉下去…” 碧绿的大眼睛眨巴着,带着赤裸裸的威胁(虽然演技很浮夸)。一想到这小祖宗真有可能干出点什么危险的事然后栽赃给他,黄落天只能认命。
于是,树洞的宁静被彻底打破。雅雅俨然成了这里的“小霸王”。
她会毫不客气地占据树洞里最柔软、最舒服的那块铺着厚厚干草的位置,把黄落天挤到角落。
她会把自己巨大的无尽酒壶随意地往旁边一放,占据本就有限的空间。
她会翻看黄落天收集的那些“宝贝”——漂亮的石头、闪亮的鳞片、甚至他晒的蘑菇干,然后评头论足:“这块石头颜色好丑!”“这鳞片都掉色了!”“蘑菇干硬邦邦的,一点都不好吃!”
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懒洋洋地赖在干草堆上,像只餍足的猫,晃悠着小脚丫,指挥着黄落天:“臭黄鼠狼,我渴了,去弄点山泉水来!要上游最清甜的!”“喂!那边的松子看着不错,给我摘点来!”
“好无聊啊…讲个故事听听?要刺激点的!”
黄落天感觉自己从树洞的主人,沦落成了专属的“保姆”兼“苦力”。他一边腹诽着涂山二小姐的骄纵,一边又不得不承认,看着这只小狐狸在自己“家”里如此放松,偶尔流露出一点孩子气的依赖。比如玩累了靠着他尾巴打盹,他心里那点无奈中,竟也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习惯?或者说,是某种被需要的感觉?尽管这种“需要”通常伴随着各种麻烦的指令。
最让黄落天头疼的,是雅雅那“赖着不走”的功力。
很多时候,她兴致勃勃地拉着黄落天出去疯玩一天——掏鸟窝结果被愤怒的鸟群追着啄、追着会发光的蝴蝶跑进沼泽差点陷进去。
试图用妖力把瀑布倒流失败后淋成落汤鸡…傍晚精疲力竭地回到树洞,吃饱喝足通常是黄落天负责弄吃的后,她往干草堆上一瘫,小嘴一撅:“好累啊…走不动了…今晚就睡这儿了!”
然后,无论黄落天如何试图讲道理比如“你姐姐会担心”、“涂山城有更舒服的床”,雅雅都充耳不闻,要么装睡打小呼噜,要么就用那双湿漉漉的、带着点耍赖意味的碧绿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在说“你忍心赶我走吗?”
最终的结果,往往是黄落天妥协。他只能认命地在树洞角落给自己再铺一层干草,把最舒服的位置让给这位“小祖宗”。
听着旁边很快响起的均匀呼吸声,感受着树洞里多出的另一道气息,黄落天在无奈之余,竟也诡异地觉得…这空旷的树洞,似乎没那么冷清了?
当然,“陪睡”的代价就是第二天腰酸背痛——毕竟被一只睡相不怎么老实的小狐狸当成抱枕或者踹下“床”是常有的事。
这天下午,阳光慵懒地透过树洞的缝隙洒进来。雅雅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洞口,熟练地拨开藤蔓钻了进来。
她今天似乎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一进来就霸占了黄落天的“专属草堆”,把自己蜷成一个毛茸茸的红色小球,下巴搁在巨大的无尽酒壶上,碧绿的大眼睛半眯着,一副“本小姐今天就想宅着”的架势。
黄落天刚处理完几条抓来的鱼,正打算挂起来风干,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这“赖皮”模式又启动了!
果然,雅雅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小手指了指黄落天刚挂好的鱼,又指了指自己:“喂,臭黄鼠狼,晚上吃烤鱼!要像上次那样,皮烤得脆脆的!还有…” 她吸了吸小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你晒的那些蘑菇干,闻着还挺香,晚上加个蘑菇汤!”
黄落天:“……现在才中午。”
“本小姐提前预定不行啊?” 雅雅理首气壮地白了他一眼,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酒壶,“反正我今晚就睡这儿了!你看着办!” 说完,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闭上眼睛,一副“朕乏了,退下吧”的模样。
黄落天看着这位在自己地盘上反客为主、还提前点餐的小霸王,只觉得一阵头大。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一个藤条编的小篮子。烤鱼需要新鲜柴火,蘑菇汤也需要新鲜的菌子提味,看来下午是别想清静修炼了。
“我去捡点柴火和蘑菇。” 他无奈地说。
“嗯…” 草堆上的红色毛球发出一个模糊的鼻音,算是知道了。
黄落天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树洞。就在他弯腰钻出藤蔓的瞬间,身后传来雅雅带着浓浓睡意、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
“多捡点…那种伞盖圆圆的、闻起来有木头香味的蘑菇…我喜欢那个…”
黄落天的脚步顿了一下,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身影消失在洞外的林间光影中。
树洞里,只剩下雅雅均匀的呼吸声。阳光暖暖地洒在干草堆上,将那只蜷缩的红色小狐狸和巨大的冰蓝酒壶,镀上了一层慵懒的金边。
树洞的主人被迫出门“觅食”,而真正的“小霸王”,正心安理得地霸占着他的窝,等待着一顿由他亲手烹饪的、提前预订的晚餐。这诡异又似乎透着点“和谐”的日常,就这样在涂山的森林里,日复一日地上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