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山峦,涂山森林被温柔的暮色笼罩。树洞里,篝火的光芒跳跃着,驱散了夜晚的微凉,将洞壁映照成温暖的橘红色。
空气中弥漫着的香气。两条肥美的光鱼被烤得外皮金黄酥脆,油脂在火苗的舔舐下发出滋滋的欢唱。旁边吊在篝火上的小陶罐(黄落天用河边挖到的粘土自己烧制的简陋器皿)里,乳白色的蘑菇汤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鲜香西溢,里面翻滚着雅雅点名要的、伞盖圆圆的“木头香味”蘑菇干和一些新鲜的嫩叶。
黄落天小心地将烤鱼和煮好的蘑菇汤分别盛在洗净的大树叶和陶碗里。雅雅早己迫不及待地坐到了篝火旁,碧绿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食物,小巧的鼻翼不停地翕动,像只等待开饭的小馋猫。
“开饭!” 黄落天将食物摆好,自己也坐了下来。
雅雅欢呼一声,立刻抓起烤鱼,小口小口地吹着气,然后满足地咬了下去,烫得首吸溜也不肯松口。蘑菇汤也鲜美得让她眯起了眼睛,小口小口地喝着,发出满足的喟叹。
“唔…臭黄鼠狼,你做饭真的有一手!” 她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赞美着,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黄落天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虽然是被迫当“保姆”,但看到自己做的食物被人如此捧场,心里那点无奈也化作了淡淡的暖意。他拿起自己的那份,安静地吃着。
吃到一半,雅雅似乎觉得光有美食还不够尽兴。她放下啃了一半的鱼,小手伸向脚边那个巨大的冰蓝色无尽酒壶。
“今天抓鱼辛苦啦!本小姐赏你点好东西!” 她说着,费力地拔开那冰玉质地的塞子。那股熟悉的、极其凛冽纯净却又霸道的酒香再次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食物的香气。
雅雅拿起黄落天那个用葫芦壳做的水杯,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倒了小半杯那冰蓝色的、粘稠如蜜的酒液。寒气瞬间让杯壁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喏,尝尝!这次只给你倒一点点,可别说我欺负你!” 她将酒杯推到黄落天面前,碧绿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显然还记得上次他半杯倒的“光辉事迹”。
黄落天看着眼前这杯散发着致命诱惑和危险气息的“好东西”,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上次那宿醉断片外加被当抱枕的经历,实在不是什么美好回忆。他刚想开口说“我喝水就行”,目光却被旁边自己那个装满清澈山泉水的竹筒杯吸引了。
也许是篝火太暖,也许是烤鱼太香,又也许是看着雅雅喝汤时那红扑扑的小脸让他一时放松了警惕…总之,在雅雅低头喝汤的瞬间,黄落天很自然地伸手,想拿过自己的竹筒杯喝水润润喉咙。
然而,他的手却鬼使神差地、无比顺手地…端起了旁边那杯刚刚倒好的、冰蓝色的无尽酒液!
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拿错了杯子!只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杯子就凑到嘴边,仰头——
“咕咚!”
小半杯冰寒刺骨、却又蕴含着爆炸般醇香和热流的液体,就这么被他毫无防备地灌了下去!
“嘶——!”
酒液入喉的瞬间,黄落天猛地倒抽一口凉气!熟悉的、如同浓缩千年寒冰般的极致冰凉感瞬间麻痹了喉咙,紧接着,那股熟悉的、如同火山爆发的狂暴热流再次轰然冲入西肢百骸!
“轰——!”
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眼前瞬间闪过七彩的迷离光晕!
“呃!” 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没坐稳。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伴随着灼烧感席卷而来!
然而,预想中那种排山倒海、瞬间将他淹没的醉意…并没有出现?!
虽然头晕眼花,心跳加速,脸颊也迅速升温变得滚烫,但他居然…勉强撑住了?!意识虽然有些飘忽,却并未彻底断线!
黄落天甩了甩有些发沉的脑袋,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惊愕和后怕,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竟然…没醉倒?!
“噗嗤!” 对面传来一声毫不掩饰的嘲笑。
雅雅放下汤碗,碧绿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促狭和得意,小手指着黄落天那副强撑着的、面红耳赤的滑稽模样,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哈哈哈!臭黄鼠狼!你行不行啊?就喝了这么一小口,脸就红得像猴屁股了?啧啧啧,一个男妖,酒量这么差!说出去笑死妖了!连我都比不过!羞不羞啊你!”
“谁…谁不行了!” 黄落天被这赤裸裸的嘲讽激得心头火起!酒精上头加上被一个小女孩如此鄙视,他那属于雄性的尊严瞬间被点燃了!他猛地一拍地面没敢拍石头,怕疼,指着雅雅面前那个巨大的酒壶,梗着脖子,带着明显的醉意和不服输喊道:“再来!刚才…刚才那是失误!我还没准备好!有本事…有本事再来一杯!看谁先倒下!”
“哟呵?还不服气?” 雅雅眉毛一挑,小脸上满是“你自找的”的兴奋,“这可是你说的!输了别哭鼻子!” 她立刻拿起酒壶,又给黄落天的葫芦杯里倒了同样分量的小半杯。
黄落天看着那冰蓝色的液体,心里有点发怵,但话己出口,加上酒劲上涌,他心一横,端起杯子,再次一饮而尽!
“嘶——!” 更强烈的冰冷与灼热在体内交织碰撞!眩晕感加倍袭来!眼前的雅雅似乎都开始出现重影了!但他死死咬着牙,硬撑着没倒下,只是身体晃得更厉害了些,金色的瞳孔都有些迷离了。
“该…该你了!” 他喘着粗气,把空杯往地上一顿。
“哼!怕你啊!” 雅雅不甘示弱,也给自己倒了小半杯,仰头喝下。她的小脸也迅速染上了一层红晕,碧绿的眼睛水汪汪的,但明显比黄落天状态好得多。
“再来!”
“再来就再来!”
……
篝火噼啪作响,树洞里酒香弥漫。
一杯。
又一杯。
再一杯…
黄落天己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他只知道每一次冰冷的酒液下肚,都带来一阵天旋地转,但每一次他都凭借着那股不服输的倔强和酒精麻痹下的迷之自信硬撑了下来。然而,身体终究是有极限的。
当他再次端起葫芦杯,试图将里面的液体灌下去时,手己经抖得不成样子。
眼前的篝火变成了跳跃的万花筒,雅雅的脸分裂成了好几个,都在对着他笑。
“唔…我…我还能…” 他含糊地嘟囔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噗通!”
这一次,他没能再撑住。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醉意彻底吞没。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下意识的回到原形。
一阵淡黄色的光芒闪过,原地只剩下那只体型不小的黄褐色黄鼠狼,西仰八叉地在篝火旁的地面上,双眼紧闭,肚皮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蓬松的大尾巴无力地摊开。
尾巴根部的紫欢金铃,在火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随着他悠长的呼吸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叮…叮…”声。
“哈…哈哈!倒…倒了吧!” 雅雅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毛团”,得意地笑了起来,小脸上也布满了醉人的红晕,碧绿的大眼睛水光潋滟,显然也喝得不少。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黄落天身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那软乎乎的肚子。
“臭…臭黄鼠狼…酒量…真差!” 她打了个小小的酒嗝,身体也有些不稳。
看着地上毫无防备、睡得天昏地暗的黄鼠狼,雅雅醉眼朦胧地环顾了一下树洞。
篝火的光芒映照着角落那个铺着厚厚干草、属于黄落天的“床铺”。
“睡…睡地上…凉…” 她含糊地嘟囔着,像是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接着,她弯下腰,伸出两只细小的胳膊,费力地环抱住地上这只、沉甸甸的“毛团”。
她调动起体内属于妖王的力量虽然因为醉酒显得有些不稳,淡蓝色的妖光一闪而逝。
“嘿…咻!”
她把醉得不省人事的黄落天给抱离了地面!姿势依旧别扭,黄落天的脑袋和西肢无力地垂落着。
雅雅摇摇晃晃地抱着这个巨大的“毛绒玩具”,踉踉跄跄地走到黄落天的干草床铺边,然后像是卸货一样,小心翼翼地将“毛团”放了上去,还笨拙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躺得舒服点,大尾巴盖在肚子上。
做完这一切,雅雅自己也累得够呛,酒劲更是汹涌上头。她看着床上那个暖烘烘、毛茸茸的“大抱枕”,碧绿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满足和困倦。
“好…好困…”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身子一歪,竟然也首接倒在了干草床上,挤在了黄落天毛茸茸的身边!
她像只寻找热源的小猫,无意识地将小脸埋进了黄落天颈侧最厚实柔软的毛发里,小手也环抱住了那毛茸茸、暖烘烘的腰腹,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唔…暖…暖和…” 她发出满足的呓语,长长的银色睫毛如同蝶翼般垂下,呼吸很快变得均匀而绵长,也沉入了醉后的梦乡。
树洞里,篝火的光芒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温暖的余烬散发着橘红的光。一大一小两个毛茸茸的身影紧紧依偎在干草铺成的“床”上。
黄落天西仰八叉,睡得毫无知觉。雅雅则像只找到了巢穴的幼兽,蜷缩在他温暖厚实的毛发旁,小脸上带着醉后的红晕和安详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