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根弱点暴露后的日子，对黄落天而言，仿佛被套上了一个无形的项圈，而牵引绳的另一端，牢牢攥在涂山雅雅的手中将“恃弱凌人”发挥到了极致，且乐此不疲。
清晨，黄落天刚从小院厨房端出热气腾腾的灵米粥和几碟精致小菜，院门就被“砰”地一声推开。雅雅揉着惺忪的睡眼，粉色的长发乱糟糟地翘着，像只刚睡醒的猫咪，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石桌旁的主位上。
“好香！饿了！”她伸出手指，精准地戳向黄落天刚放在桌上的钱袋，自己找蓉蓉借的二十两银子剩下的最后几块碎银。“这个月的‘保护费’，先交了！”
黄落天端着粥碗的手一顿，嘴角抽搐：“二小姐，我昨天才……”
“嗯？”雅雅拖长了尾音，粉色的眼眸斜睨过来，指尖一缕冰凉的寒气若有若无地萦绕，目标不言而喻。
“……给。”黄落天认命地将钱袋整个推过去，心如刀割。算了，就当破财消灾，总比被捏尾巴强。
雅雅掂量了一下，满意地塞进自己袖袋，这才拿起筷子，风卷残云般享用起早餐，一边吃还一边含糊地指挥：“喂，茶凉了，续上！”“那个水晶虾饺，再给我夹一个！”
黄落天感觉自己像个专职的小厮，默默地为这位小祖宗端茶倒水，布菜添粥。看着她吃得心满意足，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心里的那点憋屈又莫名消散了几分。这大概就是……习惯成自然？
吃饱喝足，雅雅满足地打了个小哈欠，粉色的眼眸瞟向黄落天房间的方向。“唔……还有点困。
你那床铺，借我躺会儿。” 她根本不等黄落天回答，自顾自地起身，熟门熟路地走进他的房间，踢掉鞋子，毫不客气地霸占了那张铺着干净软垫的木床。
黄落天无奈地收拾着碗筷，听着房间里很快传来均匀细微的呼吸声。他摇摇头，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粉色身影。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褪去了平日的张扬霸道，显得格外恬静无害。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属于寒玉洞的淡淡凉意，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舒适宜人。
算了，让她睡吧。黄落天轻轻带上门，走到院中槐树下。
他今天特意给自己留了一碟新做的桃花酥，本想配着清茶悠闲享用，现在看来……他拿起一块酥饼，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油纸仔细包好，揣进怀里。这个地方是待不下去了，得找个清净地儿。
涂山藏书阁最顶层，有一处临窗的僻静角落，窗外是连绵的青山和缭绕的云雾。黄落天刚寻到这里坐下，还没来得及拿出怀里的桃花酥，一个温婉的身影便如同融入清风般出现在他对面。
“躲清静？”容容眉眼弯弯，声音轻柔。她似乎刚处理完一堆卷宗，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很自然地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黄落天有些窘迫地将桃花酥拿出来：“容容姐也……来躲清静？”他下意识地将碟子往容容那边推了推。
容容轻笑一声，没有客气，拈起一块小巧的桃花酥，小口品尝。“嗯，甜度刚好，花香清雅。小洛天的手艺越发好了。”她眯着眼享受了片刻，随即从宽大的袖袋中取出一卷标注着“南疆虫谷灵植贸易细目”的玉简，放在两人中间的小几上。“躲清静是奢侈，正好，帮我对对这份单子？
有些虫谷特有的灵植，记录有些模湖。”
阳光透过高窗洒下，空气中弥漫着书香、墨香、点心甜香和淡淡的药草气息。
两人静静地坐着，黄落天认真核对着玉简上晦涩的灵植名称和数量，偶尔低声询问，容容则耐心解答，指尖在玉简上划过，留下娟秀的批注。没有雅雅的咋咋呼呼，只有算珠般的思维在无声碰撞，以及分享点心时默契的沉默。
这份宁静的共处，竟成了黄落天疲惫日常中难得的慰藉。
日影西斜，涂山城最高的望月台城墙之上。
涂山红红依旧一袭红衣，赤足悬空寸许，金色的眼眸俯瞰着涂山城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晚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背影孤高清冷。
黄落天提着食盒，沿着石阶一步步走上来。
每次给这位涂山之主送晚膳，他都带着一种本能的敬畏，毕竟感觉还是太高冷了。
“红红小姐，晚膳。”他走到距离红红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恭敬地行礼，将食盒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红红缓缓转过身，金色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又扫了一眼食盒。她没有立刻去拿，反而看着黄落天，清冷的声音如同玉石相击：“以后，不必行礼。”
黄落天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红红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一丝，极其细微，却让黄落天捕捉到了。“也不必叫得那般生分。”她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最终吐出两个字，“叫姐。”
姐？！
黄落天彻底怔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红红姐。”红红又清晰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教他正确的称呼，然后目光转向食盒，不再看他，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提，“蓉蓉姐，也一样。”
黄落天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又狂跳起来。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看着红红那依旧清冷孤高的侧影，晚霞的金辉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轮廓。
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试了几次，才终于发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是……红红姐。”声音不大，却仿佛用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勇气。
红红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听到了。她走到石桌旁，素手轻抬，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里面除了精致的菜肴，还有一小碟他特意多做的、带着槐花清香的米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