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雅雅和涂山容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离去,留下的是欢都落兰怀中依旧沉睡的爱人,以及一片死寂的、被屈辱和巨大不安笼罩的宫殿。
毒皇欢都擎天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紧紧抱着黄落天如同抱着救命稻草的模样,深邃如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他走到落兰身边,枯槁的手掌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轻轻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
“落兰…”毒皇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事己至此…看开些。至少…他还在你身边,有一半的时间。”
“一半…”落兰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紫罗兰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巨大的不甘和刻骨的委屈,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滚落,“父皇…凭什么…他明明是我的夫君!是我守了他那么多年!凭什么涂山…凭什么那个涂山雅雅…”
“凭实力。”毒皇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残酷的现实,“涂山雅雅…己非昔日可比。她的修为,连为父都需忌惮三分。还有一个涂山红红。硬抗,南国承受不起,他…更承受不起。”
他枯槁的手指指向落兰怀中的黄落天:“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沉溺于委屈,而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足以真正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一切!否则,就算他恢复,你也留不住!”
毒皇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在落兰心上。她猛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脸上,眼中却燃起了一股近乎疯狂的执拗火焰!
变强!
变得更强!
强到足以抗衡涂山!强到足以让任何人都不敢觊觎她的夫君!强到能让他永远、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
自那日起,南国皇宫深处那间专属的修炼静室,成了欢都落兰发泄所有屈辱、恐惧和不甘的熔炉。
紫色的毒焰如同狂暴的怒龙,在她周身疯狂咆哮、翻涌!原本凝练的紫色妖力变得前所未有的狂暴、炽烈!她将南国皇室秘传的毒功心法催动到极致。
剧毒的灵力如同钢针般冲刷着经脉,带来撕裂般的痛苦。汗水浸透衣衫,又被毒焰瞬间蒸干,留下紫色的盐渍。
她的脸色时而因剧痛而扭曲苍白,时而又因强行突破而泛起妖异的潮红。眼眸深处,燃烧的不再是忧郁,而是某种近乎献祭般的疯狂与执念!
“不够!还不够!”她心中疯狂地嘶吼着,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涂山雅雅那双冻结万物的冰蓝眼眸和那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压!那屈辱感如同毒藤,死死缠绕着她的心脏,鞭策着她榨干身体的每一分潜力!
变强!唯有变强!才能守住这得来不易、却又被强行分割的“拥有”!
当耗尽最后一丝气力,体内狂暴的毒焰终于缓缓平息,落兰如同虚脱般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身下的紫玉蒲团上。
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静室角落那张铺着厚厚绒毯的软榻。化回兽形的黄落天依旧安静地趴伏在那里,闭着眼睛,浅金色的毛发在静室明珠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外界的一切风暴都与他无关。
看着这毫无知觉的、温顺的身影,落兰心中那翻腾的暴戾、屈辱和疲惫,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一股巨大的酸涩和无法言喻的柔情瞬间涌了上来,冲垮了她强撑的坚强。
她挣扎着爬起身,踉跄地走到软榻边,跪坐下来。她没有立刻去抱他,而是伸出颤抖的、还带着修炼后灼热温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捧起了他搭在身前的一只前爪。
爪子上覆盖着浅金色的、细密柔软的短毛,下面是温热、柔软、带着可爱肉垫的爪子。那肉垫嫩的,触感如同最上等的天鹅绒,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温度。
落兰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将那只小小的爪子捧在手心,用指尖极其温柔地、一下下揉捏着那软乎乎的肉垫。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醒了沉睡的精灵。
“夫君…”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般的脆弱,低低地响起,在寂静的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寂寥。
“你知道吗…我今天…又变强了一点点…”她对着无知无觉的兽形爱人,开始了每日修炼后的“汇报”,仿佛他能听懂一般,“虽然…还是很痛苦…但是没关系…只要能保护你…再痛我也愿意…”
她揉捏着那软软的肉垫,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仿佛从中汲取着力量,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而充满憧憬:
“等你好了…等你醒了…”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梦幻般的甜蜜,“我要带你去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片花海…现在那里开得可好了…比小时候还要漂亮…我给你编一个新的花环…就用最漂亮的星灵花和月见草…”
“我还要带你去南国最好吃的酒楼…我知道你不喜欢太吵闹…我们就包下顶楼…就我们两个人…我喂你吃…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对了!我们还要去人界看看!现在人妖之间…好像没那么紧张了?听说有些地方还开了集市…我们可以偷偷溜去…我给你买好多好多新奇的玩意儿…你以前就喜欢收集那些亮晶晶的小石头…”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描绘着一幅幅美好得如同童话般的未来画卷。说到兴奋处,她甚至拿起另一只前爪,将两只肉乎乎的爪子并在一起,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着,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和温热。
“到时候…你会对我笑吗?”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和深藏的恐惧,“会…会像小时候那样…牵着我的手…带我去探险吗?会…会只看着我一个人吗?”
她抬起头,目光近乎贪婪地描摹着那张毛茸茸的、沉睡的侧脸,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爱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的惶恐。
“一定会的…对不对?”她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语气带着一种病态的笃定,“你是我的夫君啊…我们拜过天地…发过誓的…等你好了…我们就把涂山那十天也取消掉!就我们两个人…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她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那两只被她捧着的、带着肉垫的前爪里,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的、带着药草清香的皮毛气息。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浅金色的毛发。
“快点好起来吧…求求你了…”压抑的呜咽声从她埋着的脸下传来,充满了无尽的哀求和无助,“我好想你…想听你叫我落兰…想看你对我笑…”
静室内,只有她压抑的啜泣声和怀中黄鼠狼那微弱而规律的呼吸声。那被她珍重捧在掌心、温柔揉捏的软垫,成了她在这冰冷现实中唯一的慰藉,承载着她所有的爱恋、恐惧和对那虚无缥缈未来的全部幻想。
而在静室外,一道枯瘦的身影无声地伫立在阴影中。毒皇欢都擎天看着女儿那近乎自虐的修炼后,又抱着那无魂躯壳倾诉憧憬的模样,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沉重得仿佛能压垮山岳的叹息。
“痴儿…”低哑的声音消散在走廊的阴影里,“守着这无魂之躯…编织这虚妄之梦…何时…才是尽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