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短促、嘶哑、仿佛被扼住喉咙挤出来的惊叫,猛地撕裂了女生宿舍清晨的宁静。
林溪如同溺水者终于冲破水面般,从床上弹坐而起!单薄的棉质睡衣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冰凉地黏在皮肤上,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似曾相识的包裹感,像极了沉入深海时那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绝望。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沉重的撞击都牵扯着濒死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火烧火燎,贪婪地、近乎贪婪地吞咽着宿舍里干燥却无比真实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
眼前不再是冰冷刺骨、吞噬一切光亮的深海墨蓝,也不是邮轮甲板上那虚伪辉煌的灯火和恶魔狞笑的脸孔。
是白色的天花板,有些地方己经泛黄起皮。墙角挂着几缕没打扫干净的蛛网。对面床铺挂着印着小碎花的蚊帐,里面传来室友孙晓晓均匀的、轻微的鼾声。旁边那张堆叠着半人高历史资料的书桌,几本摊开的专业书籍还停留在她“睡前”翻阅的页面。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属于旧纸张特有的霉味,混合着女生护肤品残留的花果香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昨晚没吃完的薯片味道。
宿舍。她的宿舍。大学城,三号楼,404室。
不是游轮!不是深海!
巨大的认知冲击让林溪的大脑一片空白,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她僵硬地、几乎是机械地一寸寸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手指纤细,指节因为刚才在睡梦中死死攥紧被子而泛着用力过度的苍白。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透着健康的粉白色。没有泡得发白,没有冻得青紫僵硬。皮肤是年轻女孩特有的、带着温润光泽的细腻。她颤抖着,抬起一只手,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求证欲,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嘶——!
清晰的、尖锐的痛感瞬间传来,真实得不容置疑。
不是梦!
那冰冷刺骨、咸腥灌喉的海水……
那被最信任之人狠狠推搡、身体失重坠落的绝望……
那深海之中,灵魂被撕裂又重塑、烙印上金色卷轴的剧痛……
那甲板上,陈锋志得意满分析着龙首价值、苏雅晃动着钻石手链的刺耳笑声……
全都是真的!
那濒死之际看到的、散发着温暖金光的卷轴……那冰冷机械的绑定提示音……那被强行从死亡深渊拽回、撕裂时空的恐怖牵引感……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呜咽从林溪喉咙里溢出。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绝处逢生、却又带着强烈不安的狂喜,如同两股汹涌的暗流在她体内疯狂对冲、撕扯。她猛地抬起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冷汗顺着她的额角、鬓发滑落,滴在冰冷的被子上。
“小溪?”对面床铺的蚊帐被掀开一条缝,探出孙晓晓睡眼惺忪、带着明显担忧的脸。她揉着眼睛,头发乱糟糟的,声音含糊不清,“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叫得那么吓人,我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显然还没完全清醒,“梦见期末考试全挂科了?”
林溪猛地转过头,动作快得几乎扭到脖子。她死死盯着孙晓晓那张熟悉又带着点迷糊和起床气的脸。是晓晓!那个有点小邋遢、会因为一道历史题解不出来而抓狂、会偷偷在被窝里看言情小说看到凌晨的、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室友!不是苏雅!不是那个在深渊之上对她露出残忍笑容、依偎在陈锋怀里畅想游艇公寓的恶魔!
“晓晓……”林溪的声音干涩嘶哑到了极点,像是砂纸在粗糙的木头上用力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茫然,“今天是……几号?”她问出这句话时,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几号?”孙晓晓显然被林溪惨白的脸色和沙哑的声音吓到了,睡意消了大半。她皱着眉头,摸过枕边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按亮屏幕,眯着眼看了看:“喏,自己看,六月十五号,星期五。大清早的,你这脸色……真撞邪了?”她把手机屏幕朝林溪的方向晃了晃,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日期:6月15日,星期五,AM 6:32。
六月十五号!星期五!
林溪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再次狠狠攥紧,又在下一秒猛地松开!滚烫的血液如同失控的洪流,轰然冲上头顶,带来一阵天旋地转般的剧烈眩晕和震耳欲聋的轰鸣!
三个月前!
她回到了三个月前!
回到了一切悲剧尚未发生、那张致命的“清漪园旧藏部分器物海外流散线索图”还安静地、安全地躺在她手机加密文件夹里的时候!
回到陈锋还披着温柔体贴、深情款款的画皮,苏雅还戴着善解人意、亲如姐妹的假面的时候!
回到……那个血色游轮之夜尚未发生的起点!
巨大的时间错位感和汹涌而至的信息洪流,几乎要将她刚刚重塑的灵魂再次冲垮。是深海怨念产生的幻觉?是濒死大脑最后的欺骗?还是……那金色卷轴,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是真的?它真的将自己从死亡深渊中拽了回来,拨动了命运的指针?
就在这时——
叮!
一个清晰无比、毫无情绪起伏、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提示音,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划破清晨的寂静,毫无预兆地、首接在她脑海的最深处响起!
【‘国宝归家’系统激活。】
【宿主状态确认:灵魂重塑完成,时空锚定成功(坐标:三个月前)。】
【能量水平:低(深海怨念残余)。】
【新手引导准备就绪。】
【是否进行首次签到?】
这声音!
冰冷!机械!毫无人类的感情波动!
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沉重的质感,与她意识沉沦前听到的、看到的金色卷轴的气息……如出一辙!
林溪浑身剧震,像是被无形的、高压的电流瞬间贯穿!刚刚平复些许的颤抖再次席卷全身,比之前更加剧烈!这不是幻觉!不是濒死的呓语!这个声音,真实地存在于她的意识里!如同一个寄居在她灵魂深处的、冰冷的幽灵!
系统?签到?重生附带的……外挂?一个名为“国宝归家”的外挂?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混杂着恐惧与绝处逢生狂喜的复杂情绪,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那枚刚刚烙印下的金色印记,随着这个提示音而微微发热、脉动。
“签……签到?”林溪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在意识深处,用颤抖的意念回应。声音轻得如同蚊蚋,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试探。
【指令确认。首次签到完成。】
【签到奖励发放:技能 - 初级鉴宝之眼(Lv.1)。】
【技能说明:被动触发。可初步洞察物品材质、年代真伪、价值波动(微弱)。对承载华夏文明气运之物感知增强。精神消耗:微。】
随着这冰冷的提示音落下,一股难以形容的、清凉如薄荷般的气流,毫无阻碍地瞬间涌入林溪的双眼!世界在她眼前仿佛被剥离了一层薄纱,又像是被高清镜头瞬间擦去了所有雾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锐利,并且……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层次感”。
她下意识地、带着一种求证般的急迫,看向自己书桌上那本摊开的厚重图册——一本铜版纸彩印的《海外流失中国文物精粹》。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翻开的那一页,上面是一只器型硕大、纹饰繁复的青铜方罍(léi)的高清图片。
就在这一瞬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光滑的铜版纸印刷层!一种难以言喻的感知弥漫开来:她“感觉”到了!不是视觉,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触感”和“共鸣”!她感知到图片上那青铜罍胎体的厚重与坚硬,感知到其表面历经数千年氧化形成的、墨绿与锈红交织的皮壳下,那深沉内敛的金属光泽。一种跨越了漫长时空的、沉淀了无数王朝兴衰与先民智慧的、沉重如山的沧桑感和磅礴气韵,如同无形的潮水,轰然冲击着她的感官!同时,一行极其微弱的、如同用淡金色光尘勾勒出的文字虚影,在她视界的边缘一闪而过:【商晚期·青铜兽面纹方罍·真品(海外藏)·气运值: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