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现场，纸钱如雪片般纷纷扬扬洒落，阴风裹挟着悲戚的哭声，在灵堂内外回荡。叶贵的父母身着素白孝服，面容憔悴，双眼红肿如桃，哭得几近昏厥。
叶母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手指着跪在一旁的叶绾绾，声嘶力竭地骂道：“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克死了我儿子！我儿子自小聪慧，本有大好前程，都是你克得，不然怎么掉进河里丢了性命！”
叶绾绾一袭素白孝衣，身形单薄得如同风中飘零的柳絮。孝衣的布料粗糙，贴在身上。
叶母如同疯了一般，将儿子的死全部归咎于她，在葬礼上对她恶语相向。叶绾绾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流下来。她紧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与无助。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我儿子！”叶母一边哭一边骂，还时不时地用手推搡着叶绾绾。
叶绾绾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低垂着头，双手交叠在身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乌黑的发丝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仿佛是她破碎的心在微微颤抖。
她才九岁，面对叶母恶意攀咬，她只能静静地跪在原地，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委屈与哀怨。孝衣洁白如雪，却无法洗净她心中的冤屈。虽然她巴不得叶贵死，但这件事确实跟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她稳住身形，抬起头，眼中满是委屈与不解，她急忙辩解道：“爹娘，是贵哥他自个儿失足落水的！”
灵堂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叶父听到叶绾绾的辩解，怒目圆睁，眼中燃烧的怒火仿佛要将她吞噬。他大步流星地冲到叶绾绾面前，扬起粗壮的手臂，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叶绾绾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灵堂里格外刺耳。叶绾绾只觉得脑袋一阵嗡鸣，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起来，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几步，头撞在一侧的棺材上。
她捂着红肿的脸颊，鲜红的血顺着额头缓缓流下，滴在洁白的孝衣上，如点点红梅，触目惊心。眼中满是悲愤与不甘，泪水夺眶而出。她强忍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剧痛，挺首了腰杆，大声说道：“爹，您就算打死我，也改变不了贵哥的死与我无关的事实！落水是意外，您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把叶贵的死安在她的身上，但她绝不允许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她知道但凡有些家世的人绝不会找一个克夫的女人。
“你还敢狡辩！我儿子平日里好好的，怎会突然就遭此横祸？定是你这命格带煞，克得我儿子不得善终！”
“我儿子本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如今却落得个这般下场，都是你害的！”叶母一边哭一边骂，还不时地扑向叶绾绾，试图抓她。
可她的辩解在叶贵父母的怒吼声中显得那么微弱。周围的亲友们有的面露同情，有的则在一旁指指点点。叶绾绾孤立无援，只能紧紧地揪着孝衣的衣角，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了忍不住为她鸣不平，可又无人敢站出来为她说话。
不，有人敢为她说话，可惜那个人现在还不在这里。
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
她想起了那个为她挺身而出的人，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他总是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像一束光照进她黑暗的世界。
可如今，他还不在这里。
她知道，只要再忍忍，等到他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另一边还在县城里十二岁的霍衍正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东西，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村子里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想到前几天打到的猎物，都己经卖完了，攒下来的银两被他用一块旧布仔细包好，放在贴身的衣兜里。
将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他转身回到那间略显破旧的小屋里，开始仔细整理着为数不多的行囊。他的动作有些急切，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他轻轻摸了摸手里那张柔软的毛皮，毛皮上的绒毛细腻顺滑，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正好可以给绾绾做一件冬衣。”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神里满是温柔。脑海中浮现出绾绾穿着这件冬衣的模样，她白皙的脸蛋被毛领衬得愈发娇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模样将一去不复返。
他把毛皮小心地叠好，放进包袱的最里层，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接着，他又把其他杂物一件件塞进包袱。收拾妥当后，他扛起包袱，大步流星地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县城门口，霍衍正沉浸在对即将见到绾绾的期待里，就听到有人在议论前两天河里死了人。他本不打算理会，这种市井闲谈他向来不感兴趣。可当“叶贵”这个名字传入耳中，他浑身一震，脚步瞬间停住，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知道的叶贵，但是听这几个人说的话，越来越像他们村里的叶贵。
“叶贵？怎么会是他！”霍衍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迅速转过身，挤进人群，急切地抓住说话人的胳膊，大声问道：“你刚才说死的是叶贵？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把事情说了一遍。霍衍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没想到叶贵竟然是这样的人。
“叶贵出了事，绾绾肯定很难过。”霍衍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担忧。他深知绾绾心地善良，他与叶贵关系一般，如果不是他喜欢绾绾，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个人。虽然他知道绾绾是叶贵的童养媳，但是绾绾不喜欢叶贵。只要他多攒些钱给叶林叔，他们一定能松口，毕竟村子里谁不知道叶林夫妇最为贪财了。
可转念一想，叶贵既然己经死了，那他——霍衍，是不是离娶绾绾更进一步了？他甚至己经能够想象到叶绾绾长大以后穿着嫁衣，娇羞地走向自己的场景。
“也许这是老天给我的一个机会。”霍衍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
但他心中又是有些犹豫。一方面，他渴望能和叶绾绾在一起，实现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另一方面，他又担心会因为这件事让绾绾被人诟病，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想着，他握紧拳头，暗想：实在不行就找个没人的地方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