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古道考》残卷……坤字架第三层最右……
那两位内门弟子焦急而压抑的声音,陈执事严厉的呵斥,守卫弟子审视的目光……种种画面在脑海中交织。
秘阁,这看似平静的门重地,水面之下,似乎并不像它表面那般沉静。那份失踪的残卷,是意外,还是暗流涌动的征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体力,应对明日的劳役。
至于别的,他现在还太弱小,多想无益。丹田内那丝微弱的气血,在吐纳间似乎又凝实了一分。
夜渐深,石屋内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窗外,秘阁主殿巨大的轮廓在月光下沉默矗立,如同蛰伏的巨兽。
石屋内,寒气贴着石板地面渗上来。李浩然鼾声如雷,何小山蜷在薄被里,发出轻微的磨牙声。林风却了无睡意,白日里藏书楼深处那压抑的争执声,如同无形的钩子,在他心头反复拉扯。
《西荒古道考》残卷……坤字架第三层最右……
秘阁重地,守卫森严如铁桶,一本刚整理好的孤本残卷,怎会凭空消失?是那两个内门弟子疏漏放错了地方,还是……有人动了手脚?
念头一旦滋生,便如藤蔓疯长。那份残卷关乎湮灭的古商道和可能的古代遗迹,对宗门了解西荒至关重要。
若真遗失,干系重大。
韩师叔将他们三人发配至此,名为磨砺打杂,但林风隐隐觉得,这秘阁本身,就是一张巨大的试炼场。若能在此时此地有所发现……
窗外月色清冷,秘阁主殿巨大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如同盘踞的巨兽。门口守卫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纹丝不动。
林风的心跳微微加速。他轻轻掀开薄被,无声地坐起。
石屋的门栓老旧,他屏住呼吸,手指极其缓慢地拨动,终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哒”轻响
,他侧身闪出门外,又将门虚掩,动作轻捷如狸猫。
夜风带着深山的寒意,吹透单薄的里衣。林风贴着冰冷的石墙阴影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月光铺洒的区域。
秘阁外围的石径在夜色中泛着清冷的光,远处内门弟子居所一片沉寂,只有巡夜弟子手中灯笼的微光,如同飘忽的萤火,在远处山道间缓缓移动。
他绕开主殿正门那两尊“石雕”般的守卫,沿着白天打扫时摸清的回廊,悄无声息地潜向藏书楼的侧门。
侧门通常由杂役进出,夜间虽落锁,但门栓的构造他白天搬运杂物时留意过。
黑暗中,他摸索到冰冷的铜锁,指尖在锁扣下方一处不起眼的凹槽处轻轻一按,再小心地向上一推——这是白天他无意中看到一名老杂役开锁时的手法。
一声极细微的机括轻响,锁扣弹开。他轻轻抽出沉重的门栓,推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迅速闪身而入,又将门无声地合拢。
藏书楼内一片死寂,比白日更显空旷幽深。浓重的黑暗几乎吞噬一切,只有几扇高窗透入的微弱月光,在地上投下几块惨白的光斑,更衬得西周书架如同蛰伏的巨兽脊背。空气中浓郁的樟脑与陈纸气味,混合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潮湿。
林风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呼吸都刻意放得极轻、极缓。他强迫自己冷静,回忆着白日的布局,避开地上几处月光照射的区域,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朝着深处“坤”字区域摸去。
“坤”字架在藏书楼最里侧,靠近存放大量舆图卷宗的角落。
这里光线更加昏暗,书架如同沉默的黑色高墙,投下浓重的阴影。
林风屏息凝神,终于摸到了目标所在——第三层。
他踮起脚尖,手指沿着冰冷的紫檀木隔板边缘,小心翼翼地滑向最右侧的位置。
指尖触到的,不是预想中空置的隔板,而是一层薄薄的、细腻的浮尘。
果然!
白日柳师妹言之凿凿,残卷是她亲手放回此处。
若仅仅是被放错位置,隔板上不该落尘!有人动过这里,而且时间就在柳师妹放回之后,到吴师兄寻找之前的这段时间内!
林风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指尖的动作更加轻柔,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隔板表面极其缓慢地移动、按压、感受。
浮尘之下,紫檀木的纹理温润。突然,指尖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触感——在隔板靠近内侧边缘处,似乎有一道比发丝还细的、浅浅的横向划痕!痕迹极新,几乎被浮尘掩盖,若非他刻意寻找且触觉敏锐,根本难以察觉。
这绝不是正常取放书籍会留下的痕迹!更像是某种细长坚硬的东西,快速刮擦过留下的!
林风的呼吸骤然一窒。他立刻收回手指,身体紧贴旁边高大的书架侧面,将自己完全缩进浓重的阴影里,侧耳倾听。
死寂。
只有自己如鼓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细微声响。
他不敢久留,循着原路,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藏书楼,将侧门恢复原状,再沿着墙根阴影潜回石屋。
重新躺回冰冷的床铺,林风只觉得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黑暗中,他睁大眼睛,盯着低矮的屋顶,白日里那浅浅的划痕在脑海中反复浮现。
那是什么东西留下的?钥匙?铁片?还是……某种奇特的工具?这绝非寻常遗失!秘阁之内,恐怕真的潜藏着看不见的暗流!那份《西荒古道考》残卷,是被刻意取走的!
寒意,比屋外的夜风更甚,悄然爬上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