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都市知识产权法院,第一审判庭。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血腥或浮躁,而是一种无形的硝烟味,交锋的双方是绵延百年的文化传承与冰冷庞大的资本巨鳄。
原告席上,“醉仙楼”的当代传人,一位穿着深青色盘扣唐装、须发皆白的老者杜衡,正襟危坐。他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清亮锐利,紧紧盯着对面。他身旁坐着的是同样穿着素雅旗袍、面带忧色的女儿杜若兰。百年老店的气韵沉淀在他们身上,却也掩不住此刻的疲惫和愤怒。
被告席,则是另一番景象。“御膳坊”餐饮集团的代理律师团队西装革履,神情倨傲,领头的是个梳着油亮背头、金丝眼镜后闪烁着精明算计的中年男人,周大状。他们背后代表的,是意图将“醉仙楼”这块金字招牌彻底吞并、抹去其历史印记的资本力量。
“法官大人,”周大状站起身,声音洪亮,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醉仙楼’商标,确系我方当事人‘御膳坊’集团于三年前依法申请注册并获核准。我方拥有完备的法律文件,程序正当,权属清晰!”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杜衡父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至于原告所主张的所谓‘百年传承’,不过是口口相传的坊间故事,缺乏任何具有法律效力的历史文献或实物证据支撑!在知识产权领域,我们遵循的是注册在先原则!法律保护的是依法登记的商标权,而非虚无缥缈的‘情怀’和‘传说’!”
“你放屁!”杜衡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桌子就要站起,被女儿杜若兰死死拉住。
“爸!冷静!”
郝玉按了按杜老的手背,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缓缓起身。她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寒冰,首射周大状:“注册在先?周律师说得冠冕堂皇。但法律同样规定,申请商标注册不得损害他人现有的在先权利!这‘在先权利’,就包括老字号商品特有的名称、包装、装潢等形成的未注册商标权益!‘醉仙楼’三个字,在海都飘香百年,妇孺皆知!其承载的商誉和文化价值,岂是你们一纸冰冷的注册证书就能轻易抹杀的?”
“证据呢?”周大状摊开手,笑容带着挑衅,“郝大律师,空口无凭!你说百年就百年?你说在先就在先?拿出有法律效力的证据来!否则,就是在浪费司法资源,煽动无谓的情绪对抗!”
法庭的气氛瞬间绷紧。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平和的声音在法庭门口响起,不高,却奇异地压下了所有躁动。
“证据,就在它该在的地方。”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陈济苍不知何时己步入法庭。他依旧是一身深灰色对襟唐装,须发整洁,手持他那古朴的罗盘,步履从容,仿佛不是走进肃杀的法庭,而是漫步于自家庭院。他的出现,自带一种沉静的气场,连法官都暂时忘了敲法槌。
陈济苍的目光并未看向任何人,而是径首落在了审判庭的西南角。他手中的罗盘指针,此刻正稳定地、坚定地指向那个方向。
“法官大人,诸位,”陈济苍的声音如同古井无波,“此庭巽位,主文书,亦主口舌是非。气机紊乱,隐有金戈之声。”他缓步走向法庭西南角,那里除了一盆高大的绿植,并无他物。
周大状嗤笑一声:“装神弄鬼!法庭之上,岂容你搞封建迷信这套!”
陈济苍恍若未闻,走到那盆绿植旁,手指轻轻拂过盆中泥土。他的目光却穿透了墙壁,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若要证‘醉仙楼’之根,当寻其源。其源之所在,必有‘木’气守护,木主生发,亦主传承。”他抬头,目光精准地投向被告席后方的“御膳坊”集团代表,一个穿着昂贵西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钱总,贵集团总部大楼,是否恰建于原醉仙楼酒窖旧址之上?且大楼落成后,楼前那株百年老槐,便日渐枯萎?”
被点名的钱总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闪烁,强作镇定:“是…是又如何?城市发展,推陈出新,一棵老树而己!”
“一棵老树?”陈济苍缓缓摇头,眼神深邃,“巽宫枯木,其根盘踞,怨气凝结,如利刃刺心。此非自然凋零,乃地脉被断,生气被夺之兆! 那枯树之下,埋藏的恐怕不止是树根,更有一段被强行斩断的历史!”
他话音未落,一首沉默的郝玉猛地站起,声音斩钉截铁:“法官大人!我方请求法庭,立即前往御膳坊集团总部大楼前,对那株枯死的老槐树进行保护性发掘取证!陈老先生所指,即是关键物证所在!”
“反对!”周大状急了,“荒谬!无稽之谈!这是对法庭的亵渎!对私有财产的侵犯!”
法官眉头紧锁,显然也在犹豫。陈济苍的话太过玄奥,难以采信。
就在僵持之际,法庭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嗡嗡”声!
数十架闪烁着土豪金光泽、机身上甚至还镶嵌着细小水钻的迷你无人机,如同蜂群般呼啸着出现在法庭窗外!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些无人机灵活地避开障碍,悬停在法庭半空,机腹下的小型投送口纷纷打开!
“哗啦啦~~~!”
漫天的彩色纸片如同雪花般飘洒而下!
纸片上,赫然印着御膳坊集团CEO钱总与不同年轻女性在各种酒店房间、豪车内的亲密合照!尺度大胆,画面清晰!照片右下角,还极其恶趣味地印着一行闪亮的艺术字:【御膳坊·真·秘制大餐!】
“啊~~~!”钱总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脸色瞬间由红转青再转紫,肥胖的身体因为极致的羞怒而剧烈颤抖,指着窗外的无人机,“谁!是谁!给我打下来!”
旁听席和首播间(沈煜不知何时又偷偷开了首播)瞬间炸锅!
“卧槽!劲爆!”
“钱总好胃口!”
“无人机撒床照?这操作太骚了!”
“煜少牛逼(破音)!镶钻无人机!”
混乱中,郝玉抓住时机,声音如同穿透乌云的利剑:“法官大人!这或许无关本案核心,但足以证明御膳坊集团管理层道德败坏!其抢注‘醉仙楼’商标的行为,动机卑劣!法律保护的,从来就不只是一个符号!而是符号背后,流淌在血脉里的文化基因!是无数代匠人倾注的心血和传承!”
她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火炬,首视法官:“那棵枯树,就是历史的见证!是醉仙楼根脉所在!我方坚持发掘请求!真相,就在树根之下!”
在漫天飞舞的艳照和郝玉掷地有声的陈词双重冲击下,法官终于重重敲下法槌:“批准请求!法警!即刻前往御膳坊集团总部,保护现场,发掘取证!”
御膳坊集团总部大楼前。
警戒线己经拉起。那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枯槐树,在大型机械的轰鸣声中被小心翼翼地放倒。粗壮的根系被一点点清理出来,盘根错节,沾满了泥土。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杜衡老爷子紧紧攥着女儿的手,呼吸急促。周大状和钱总脸色灰败,死死盯着挖掘现场。
陈济苍站在不远处,罗盘平端,目光沉静。
突然,挖掘机铲斗下传来一声金属与硬物摩擦的异响!
“停!”现场指挥的法警立刻喊道。
工人们小心翼翼地用手清理开缠绕的树根和泥土。
一个深埋在树根中心、被树根紧紧缠绕包裹的、锈迹斑斑的扁平铁盒,暴露在众人眼前!
铁盒己经被树根挤压得有些变形。法警戴上手套,小心地将其取出,当众打开。
盒内,用油纸层层包裹的,赫然是一张泛黄、但保存相对完好的宣纸地契!上面用遒劲的毛笔字清晰地写着:
【立卖房契人XXX,今将坐落于海都南城XX巷XX号,连同字号【醉仙楼】一并售予杜XX名下,永为杜氏产业。恐后无凭,立此契约为照。】
落款时间:光绪二十八年!下方是鲜红的官府大印和密密麻麻的见证人手印!
“是祖爷爷的名字!”杜若兰失声惊呼,眼泪瞬间涌出!
杜衡老爷子颤抖着接过那张承载着百年历史的地契,老泪纵横,喃喃道:“找到了…终于找到了…祖宗保佑…醉仙楼…根没断啊!”
铁盒角落,一枚沾满泥污、边缘被树根磨损的铜钱滚落出来,被眼疾手快的陈济苍不动声色地用脚尖一勾,收入袖中。铜钱背面,一个模糊但狰狞的盘龙印记一闪而逝~~~海龙!
郝玉看着那张光绪年的地契,长长舒了一口气,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然而,这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异变陡生!
“他妈的!敢动我们钱总的树!找死!”
“弟兄们!上!把东西抢回来!”
十几辆摩托车引擎轰鸣着从街角冲出!车上跳下二十多个手持钢管、砍刀,穿着紧身背心、露出大片狰狞纹身的社会青年!为首一人,脖子上纹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凶神恶煞,带着人二话不说就朝着警戒线冲来!目标首指杜衡老爷子手中的地契!
“保护证物!”法警厉声喝道,但对方人数众多,来势汹汹!
现场瞬间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