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深秋,杰贝尔阿赫达尔山区的风裹挟着沙砾,抽打在残破的帐篷上。卡里姆·本·阿里蹲在篝火旁,用匕首刮去步枪上的英国铭文。枪身冰冷,如同他心中未灭的怒火——三年前伊玛目战争失败时,这把李·恩菲尔德步枪还是英军巡逻队的装备,如今却成了他复仇的希望。
"酋长,各部落的信使到了。"年轻的战士贾迈勒掀开帐帘,他的头巾上还沾着从沙漠中跋涉而来的沙粒,"但哈希姆部落的人说,英国人在水井旁布下了地雷。"
卡里姆将枪管插入沙地,火星溅落在烧焦的羊皮地图上。那是伊玛目加利卜手绘的山区布防图,如今图上的红色标记己被鲜血浸染。"告诉哈希姆的谢赫,"他的声音沙哑,"如果连饮水的路都不敢走,就别来参加联盟会议。"
黎明时分,十二名部落首领齐聚在隐蔽的绿洲。棕榈树的阴影里,他们的骆驼啃食着带刺的灌木,而首领们围坐在岩石旁,腰间的坎贾尔弯刀在晨曦中闪烁。来自鲁斯塔克的老谢赫阿卜杜拉·本·侯赛因咳嗽着展开染血的头巾:"这是我儿子的,他在英国人的燃烧弹下没能走出来。"
"哭泣换不回土地。"卡里姆将一叠油印的传单摔在石桌上,纸页上的英国首相麦克米伦肖像被戳得千疮百孔,"他们现在要在我们的牧场建空军基地,下一步就是把我们赶进沙漠深处!"
突然,地面震动起来。贾迈勒冲进来报告:"英国装甲车在五公里外!他们带着叛徒部落的人!"
众人纷纷拔刀,阿卜杜拉谢赫却按住卡里姆的手腕:"等等,听听他们说什么。"他指向远处扬起的烟尘,"叛徒里有我的侄子,我要听听他的良心会不会痛。"
装甲车停在绿洲边缘,扩音器里传来蹩脚的阿拉伯语:"交出伊玛目余党,英军将保证部落安全!"话音未落,叛徒部落的首领赛义德·本·马吉德出现在装甲车顶,他的头巾上绣着英国王室的徽章:"兄弟们,放下武器吧!英国人给的金子够你们买十群骆驼!"
卡里姆的步枪突然响起,子弹擦过赛义德的耳畔,击碎了装甲车的探照灯。"这是给你贪食黄金的警告!"他怒吼着,带领众人躲进岩石缝隙。
当天深夜,联盟会议在更深的山洞里重启。卡里姆用燧石点燃松枝,火光映照着洞壁上的古代岩画——那是阿曼先民狩猎的场景,如今成了他们反抗的象征。"我们需要新的战术,"他展开一张手绘的地道图,"英国人的装甲车在沙漠里横行,但他们进不了这些千年古洞。"
阿卜杜拉谢赫抚摸着岩画上的弓箭图案:"我的祖父曾用这样的弓箭抵抗葡萄牙人。现在,我们要把传统和现代结合起来。"他从皮袋里掏出一枚自制炸弹,引信是用骆驼毛搓成的,"贾迈勒在油田打工时偷学了爆破技术。"
会议持续到黎明,最终达成共识:成立"沙漠之鹰"联盟,各部落按区域划分游击战区,用地道网络连接据点,同时派使者前往沙特和埃及寻求援助。卡里姆在联盟契约上按下血手印时,发现阿卜杜拉谢赫的手掌早己布满老茧和伤疤。
"这双手曾为英国人放牧过骆驼,"老谢赫苦笑,"现在要用来拧断他们的油管。"
三个月后,英国勘探队在鲁斯塔克发现新油田的消息传来。卡里姆带领突击队夜袭输油管道,他们用骆驼毛引信的炸弹炸开钢铁管道,黑色的原油在沙漠中燃起熊熊大火。当英国巡逻队赶到时,只看到燃烧的油井和岩石上用阿拉伯文刻下的标语:"阿曼的石油,属于阿曼人!"
与此同时,贾迈勒带着联盟的密信抵达利雅得。沙特国王费萨尔看着信中描绘的地道网络,手指划过地图上的阿曼山区:"告诉卡里姆,我们的军械库随时为阿拉伯兄弟敞开。"他转向副官,"给埃及的纳赛尔总统发电报,阿曼的抗争需要所有阿拉伯人的支持。"
回到杰贝尔阿赫达尔,卡里姆在新挖的地道里接见各部落信使。油灯下,战士们正在改装英国步枪,给枪管缠上防止反光的骆驼皮。贾迈勒带来了沙特支援的首批炸药,木箱上印着"农业机械"的英文标识。
"英国人以为我们散了,"卡里姆举起一枚改装后的迫击炮弹,弹身上刻着阿曼传统的匕首花纹,"但他们不知道,沙漠里的沙子聚起来,也能埋掉整个军队。"
洞外传来风沙呼啸的声音,如同千军万马在奔腾。阿卜杜拉谢赫将一本破旧的《古兰经》放在弹药箱上,书页间夹着儿子的照片:"下次袭击,我要把这本书放在英国人的指挥部里,让他们知道,我们不仅为土地战斗,更为信仰而战。"
卡里姆点点头,目光投向地道深处。那里,新的联盟正在黑暗中孕育,就像沙漠里的种子,即使被风沙掩埋,也终将在雨季抽出新芽。伊玛目战争的失败只是暂时的蛰伏,而现在,阿曼的部落们己经织好了一张无形的网,只等英国人的脚步踏入,便要让他们尝尝沙漠之盟的怒火。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山洞缝隙时,卡里姆带领战士们举起武器,对着岩画上的祖先图腾宣誓。他们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与远处英国装甲车的轰鸣交织在一起,预示着这场反抗殖民统治的斗争,即将迎来新的篇章。而沙漠中的秘密联盟,正如同涅槃的凤凰,在灰烬中重新展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