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小天又一次和各个局长开会,暮色悄然爬上窗台,将赵小天办公室的玻璃映成深灰色。反锁房门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招商局局长吴建强解开西装领口的纽扣,随手将公文包甩在沙发上,工信局局长陈立峰则拧开保温杯,氤氲的茶香混着烟草味在狭小空间里弥漫。
“赵县长,您也看到了,现在这些局都是空架子。” 吴建强抓起桌上的全县地图,手指重重戳在张家堡乡的位置,“就说这工业园区,审批卡了半年,投资商的耐心早磨没了。” 他眼角的皱纹因焦虑拧成一团,常年奔波的沧桑在昏黄灯光下愈发明显。
陈立峰推了推眼镜,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得他脸色发白:“工信局更惨,全县像样的企业不到五家。上次好不容易谈了个电子厂,人家一看配套设施,扭头就走。” 他苦笑一声,从文件夹抽出几张皱巴巴的报表,“这还是上个月的产值数据,惨不忍睹。”
赵小天靠在转椅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是命运的鼓点。他想起常委会上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起陈肃然在茶室说的 “借力打力”,忽然坐首身子:“两位,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这几天走访乡镇,发现最大的问题不是缺项目,是缺破局的办法。”
吴建强和陈立峰对视一眼,前者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后者快速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三人的影子在墙上摇晃,宛如一幅抽象画。
“常委会的格局,你们比我清楚。” 赵小天走到白板前,用红笔圈出几个名字,“江承峰、宋明远、郑晓雯是一派;许立阳、李建民、吴振宇抱团;王铁军和高卫国是战友关系。周雅琳和陈肃然中立。我们想要推进工作,必须打破这种平衡。”
陈立峰突然抬头,眼睛亮得惊人:“赵县长,我有个想法!” 他快步走到白板前,用蓝笔在空白处画了个三角形,“战国时期有个‘二桃杀三士’的典故,咱们能不能……” 他顿了顿,在三角形中间画了个大大的 “项目”,“抛出一两个足够的大项目,让他们两派去争。等他们斗得不可开交时,我们再把手里的小项目掺进去,借势推进!”
吴建强猛地拍了下大腿,烟灰簌簌落在地毯上:“好主意!可关键是,咱们拿什么项目当诱饵?就凭张家堡那个烂尾园区?” 他的语气充满质疑,但眼神里己经燃起期待的火花。
赵小天沉默片刻,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份文件。封面上 “万洋旅游集团合作意向书” 的烫金字样,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这个,够分量吗?” 他轻声问道,声音里却藏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吴建强和陈立峰几乎同时扑到桌前。陈立峰的手指微微颤抖,快速翻阅文件;吴建强则倒抽一口冷气:“万洋可是文旅行业的龙头!他们要是能来云阳投资,建个度假村或者主题公园……” 他突然停住,警惕地看向赵小天,“赵县长,这么大的项目,您怎么……”
“在党校学习时,我认识了万洋的人。” 赵小天没有正面回答,目光望向窗外的雨幕,“他们对云阳的山水资源很感兴趣,只是担心地方上的营商环境。” 他收回视线,眼神坚定如铁,“现在,就是我们证明的时候。”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陈立峰率先打破寂静:“但就算万洋有意向,江承峰和许立阳也不是傻子。他们肯定会怀疑我们的动机,甚至横插一脚抢项目主导权。”
“所以我们需要一份无懈可击的方案。” 赵小天拿起红笔,在白板上快速书写,“第一,项目选址要巧妙。不能在任何一派的‘势力范围’,最好是两派交界的空白地带,比如……” 他的笔尖停在松树坪镇和张家堡乡的交界处,“这里,既有山水资源,又靠近交通干线。”
吴建强摸着下巴思索:“第二,利益分配得雨露均沾。让每个常委都能在项目里分到‘桃子’,但又不能让任何一方独大。” 他看向陈立峰,“小陈,你电脑玩得转,能不能做个复杂点的股权架构图?”
陈立峰己经开始敲击键盘,屏幕上很快出现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图表:“包在我身上!不过第三点才是关键 —— 项目推进节奏。前期我们要低调运作,等两派开始争抢时,再适时抛出我们的配套项目,比如……” 他抬头看向赵小天,“刘家沟乡的‘认养一棵树’,正好可以作为万洋项目的生态体验区。”
赵小天赞许地点头,继续补充:“还有土门子乡的荒山,改造成户外拓展基地;郭家乡的服装厂,可以承接万洋的员工制服订单。这些小项目借着万洋的东风,既能落地,又能带动乡镇发展。”
雨声渐大,三人的讨论却愈发热烈。吴建强的烟灰缸堆满烟头,陈立峰的笔记本写满批注,赵小天的白板画得密密麻麻。当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时,一份完整的 “破局计划” 终于成型。
“就叫‘云岭文旅综合体’项目。” 赵小天在白板上写下项目名称,红色的字迹像一道燃烧的火焰,“明天我就联系万洋,你们俩负责准备详细的可行性报告。记住,这件事必须保密,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吴建强和陈立峰郑重地点头。前者伸手关掉办公室的大灯,后者合上电脑。黑暗中,只有赵小天桌上的台灯亮着,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己经看到了云阳未来的模样。这场发生在雨夜办公室的密谈,将成为打破云阳官场僵局的第一声惊雷,而他们手中的 “二桃”,即将在常委会上掀起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