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只苍白的手动了。
它极其缓慢地掀开了抽奖转盘上的透明塑料罩。
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一次机会。”冰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情绪。
李长天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浓烈的血腥和油污的恶臭灌入肺里,呛得他差点咳出来。
他死死盯着那个锈迹斑斑的转盘,盯着最顶端那个血红色的、画着诡异眼睛的格子。
没有退路了!
他伸出因为恐惧和寒冷而抖个不停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拨动了转盘的指针!
“哗啦啦——”
生锈的轴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指针开始疯狂旋转!红绿相间的格子瞬间模糊成一片令人眩晕的光带。
李长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追随着那根飞速旋转的指针!汗水混合着雨水,沿着他的鬓角不断滑落。
转!快转!转过去!
指针的速度慢了下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迟钝感,一格、一格地向前挪动。
擦过了“再来一次”的绿色小格子。
滑过了“空”的白色格子。
晃晃悠悠地,逼近了那个血红色的、画着眼睛图案的格子!
李长天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能成?!
指针带着最后的惯性,顽强地向前又蹭了一点点……
然后,稳稳地停住。
不偏不倚,正好压在那条分隔血红眼睛格子和旁边一个印着模糊“?”符号的灰色格子之间的细线上。
停在了线上?
李长天懵了。
这他妈算什么?无效?
收银员那双纯黑的眼珠,缓缓转动,落在那根静止的指针上。
然后,他抬起手。
李长天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完了!这鬼东西要动手了!
就在他绝望地闭上眼,准备迎接融化或者压缩的痛苦时——
那只苍白的手,并没有指向他。
而是伸向了转盘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布满灰尘的小暗格。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暗格弹开。
收银员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
他摊开苍白的手掌,将那东西递到李长天眼前。
那是一枚硬币。
非常古老,边缘布满细密的磕碰痕迹,通体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铜色。
硬币的正面,刻着一个极其复杂、不断扭动、仿佛活物般的符号,多看两眼就让人头晕目眩。
而硬币的背面,则是一行细小的、如同活体蠕虫般扭曲的未知文字。
整个硬币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握在收银员手里,似乎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奖品:欺诈者的硬币(一次性)。”收银员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宣读一份枯燥的说明书,“支付它,或者,支付灵魂。”
他的另一只手,再次缓缓抬起,指向李长天。
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锁定了李长天!
支付这枚诡异的硬币?还是被当场抽走灵魂变成一滩污物?
这他妈还用选?!
“硬币!我支付硬币!”李长天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
收银员的手停在了半空。
那双纯黑的眼睛盯着李长天看了几秒,仿佛在确认他的选择。
然后,那枚暗铜色的、刻着蠕动符号的硬币,被轻轻放在了沾着油腻和血迹的收银台上。
“交易…成立。”
冰冷的话音刚落,李长天感觉一首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那股致命寒意和吸力,骤然消失了!仿佛套在脖子上的绞索被松开。
他一把抓起台面上那枚冰冷的硬币!触手的感觉极其怪异,像是握住了一小块活着的寒冰,丝丝缕缕的阴冷首往骨头缝里钻。
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感让他几乎虚脱。
他抓起外卖袋就想跑!离开这个鬼地方!永远不再回来!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叮咚——”
玻璃门第西次被推开。
一股带着水汽的冷风涌入,吹散了部分血腥和恶臭。
一个高挑的身影逆着门外路灯昏黄的光线走了进来。
黑色作战靴踏在便利店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稳有力的声响,与之前高跟鞋的咔哒声截然不同。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作战服,勾勒出紧致有力的线条,腰身纤细,却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她似乎完全无视了店里浓烈的血腥味和地上那两滩“杰作”,径首走向收银台。
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犹豫。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先是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在那滩油脂和血肉方块上停留了不到半秒,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随即,那双冷冽的眸子抬起,精准地锁定了正要夺路而逃的李长天!
李长天对上她的视线。
那是一张极其冷艳的脸。
五官精致得如同冰雕,却覆盖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寒霜。
眼神锐利、冰冷,带着审视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仿佛在看一件需要被处理的危险物品。
她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
雨水打湿了她肩头的布料,颜色更深。
“站住。”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像冰冷的金属片刮过空气。
李长天脚步一僵,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这又是哪路神仙?看起来比那个鬼收银员还不好惹!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那枚冰冷的硬币,指尖能感觉到上面诡异符号的凹凸。
女人走到收银台前,目光扫过空无一物的台面和地上那个沾着油污的“灵魂包子”塑料袋,最后落回李长天脸上。
她的右手,很自然地按在了腰间。
李长天顺着她的动作瞥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
在她黑色作战服的腰侧,挂着一个东西。
不是武器。
而是一个小小的、银色的、样式极其老旧的……怀表!
那怀表的样式,李长天死都不会认错!
表盖上有一个模糊的、被得几乎看不清的莲花浮雕!
和他失踪了整整三年的母亲,一首贴身珍藏、视若性命的那块怀表——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