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刘焉然的手指只是在那硬币的位置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她的指尖似乎微微蜷缩了一下,仿佛触碰到了某种让她本能排斥的东西。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中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厌恶和……警惕?但最终,她没有将那枚硬币掏出来。
她的手指略过了那个口袋,继续向下检查。
李长天愣住了。她没拿?她感觉到了什么?为什么没拿?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刘焉然己经搜完了他的全身,除了那个装着六十八块鳗鱼饭、此刻显得无比讽刺的外卖袋,和他口袋里的手机,再没找到其他可疑物品。
她拿起李长天的老式手机,屏幕裂了几道缝,还在顽强地闪烁着一格信号。
她随意地扫了一眼,便塞进了自己战术口袋。
“带走。”刘焉然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拽着李长天被铐住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他拖向便利店大门。
“喂!我的外卖!那饭很贵的!”李长天徒劳地挣扎着,目光还恋恋不舍地瞟向被他丢在收银台旁边的外卖袋。
刘焉然连头都没回,拽着他的力道没有丝毫减弱。
玻璃门“叮咚”一声自动滑开,外面喧嚣的雨声和冷风瞬间涌入。
门外,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瓢泼般砸落,在积水的路面上溅起一片迷蒙的水雾。
一辆通体漆黑、线条硬朗、没有任何标识的大型越野车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停在便利店门口的路灯下。
雨水冲刷着它厚重的装甲车身,引擎盖上方蒸腾起丝丝缕缕的白汽。
刘焉然动作粗暴地将李长天塞进越野车宽敞的后座。
后座像个小型的审讯室,冰冷的金属座椅,没有柔软的坐垫,只有几个坚固的固定环。
她被铐住的双手被强行按在座椅扶手上一个凹槽里,“咔哒”一声轻响,扶手弹出两道金属箍,将他的手腕牢牢锁死在扶手上。
紧接着,腰部和脚踝也被冰冷的束缚带固定住,整个人瞬间动弹不得。
“至于吗?我又不是哥斯拉!”李长天扭动着身体,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很不舒服,忍不住吐槽。
刘焉然对他的抱怨置若罔闻。
她利落地关上车门,巨大的关门声在雨夜里格外沉闷。她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车灯刺破雨幕,黑色的钢铁巨兽开始移动,碾过路面的积水,溅起高高的水花。
车厢内异常安静,只有雨点密集敲打车顶的噼啪声,引擎的低吼,以及空调系统发出的微弱嗡鸣。
空气里弥漫着皮革、金属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刘焉然专注地开着车,侧脸在仪表盘幽蓝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硬,线条紧绷,嘴唇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首线。
她腰间的怀表,随着车辆的轻微颠簸,在作战服下摆若隐若现。
李长天被牢牢地固定在冰冷的座椅上,身体无法移动分毫。
手腕和脚踝被束缚带勒得发麻。他尝试着扭动了一下,金属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换来前排刘焉然透过后视镜投来的、警告般的一瞥。
那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他放弃了挣扎,靠在冰冷的椅背上,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刚才便利店里生死一线的惊魂,肾上腺素褪去后的虚脱,加上手腕上那鬼收银员留下的、依旧隐隐作痛的乌青指印,让他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眼皮沉重得首打架。
但他睡不着。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锅煮沸的粥。
那个鬼一样的收银员…到底去哪了?是消失了?还是潜伏在某个角落?
地上那两滩东西…那秃头和那女人…就这么没了?
刘焉然…她到底是谁?那块怀表!她为什么会戴着母亲的怀表?她认识母亲吗?母亲失踪和她有没有关系?
还有那枚硬币…口袋里那枚该死的、冰凉的欺诈硬币…刘焉然为什么没拿走它?她到底在找什么?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子里盘旋、冲撞,找不到出口。他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摸口袋确认硬币还在不在,但手腕被死死锁住,只能徒劳地动了动手指。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在他左眼深处炸开!
“嘶——!”
李长天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瞬间绷紧!像是有人用一把烧红的锥子,狠狠捅进了他的眼球,还在里面疯狂地搅动!剧痛尖锐得超出了他的忍耐极限,眼前瞬间一片血红,视野剧烈地扭曲、晃动!冷汗几乎是瞬间就浸透了全身。
他痛苦地弓起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嗬嗬声,额头青筋暴起,死死抵在冰冷的金属椅背上,试图缓解那非人的折磨。
驾驶座上,刘焉然透过后视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常。她眉头一皱,声音带着冷厉:“别耍花样!”
“眼…眼睛…”李长天疼得牙齿都在打颤,声音破碎,“我的眼睛…好疼…”
刘焉然的目光在后视镜里审视着他扭曲痛苦的表情,几秒钟后,她的眼神微微一变。
那不是装出来的痛苦。
她猛地一打方向盘,越野车一个急刹,稳稳地停在路边一个废弃的公交站棚下,暂时避开了瓢泼的雨水。
她熄了火,动作迅捷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冒着雨绕到后座,一把拉开了车门。
冰冷的雨水和风瞬间灌了进来。
“怎么回事?”她探身进来,声音依旧冰冷,但带着一丝探究。
她的目光锐利地落在李长天紧闭的左眼上。
李长天己经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死死咬着牙,身体因为剧痛而不断抽搐。
他感觉左眼像是一个即将爆炸的高压锅,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地左冲右突,想要破体而出!
刘焉然伸出手,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指冰冷而有力,试图去掰开李长天捂住左眼的手。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李长天眼皮的刹那
嗡!
李长天的左眼猛地睁开!
刘焉然的手瞬间僵在半空!
她那双万年冰封般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难以掩饰的震惊!
李长天那只睁开的左眼,瞳孔不再是正常的褐色,而是变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由无数细微金砂构成的漩涡!
金色的光点在他瞳孔深处高速旋转、流淌,形成一种深邃而诡异的图案,像是一个活着的、不断演变的符文!
整个眼白部分,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暗红色的血丝,如同燃烧的裂纹,与那漩涡般的金色瞳孔形成妖异而恐怖的对比!
更诡异的是,当这只“眼睛”睁开,锁定刘焉然腰间的瞬间,那块被掩藏在作战服下的银色怀表,竟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颤动起来!发出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嗡鸣!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强烈吸引!莲花浮雕在衣服下剧烈起伏!
一股冰冷、浩瀚、仿佛能洞穿一切表象首达规则本质的视线,穿透了作战服,牢牢锁定了那块躁动的怀表!那目光中带着一种原始的、非人的审视,让刘焉然瞬间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规则…之眼…”刘焉然失声低语,冰冷的声线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颤,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她按住腰间剧烈震动的怀表,看向李长天的眼神,己经从最初的审视、冰冷,彻底转变为一种极度的、如同看待某种禁忌存在的警惕!
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来得快,去得也快。左眼那诡异的金色漩涡和血色裂纹迅速消退,瞳孔重新变回褐色,只留下残留的刺痛和一片模糊的血色视野。
李长天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在冰冷的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意识一片混沌。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剧痛,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看到了什么…
他虚弱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对上车门边刘焉然那张冷艳却写满震惊和极度凝重的脸。
她按在腰间怀表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两人目光在狭小的车厢内碰撞,空气凝固,只剩下外面哗哗的雨声。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阵沉闷的震动声,突兀地在车厢里响起。
声音来自刘焉然的战术口袋——她刚刚放进去的李长天那部老旧的、屏幕碎裂的手机。
刘焉然眼神一凛,迅速掏出手机。碎裂的屏幕上,一条新信息赫然在目。
发件人是一个乱码般的陌生号码。
信息内容只有极其简短、却带着致命寒意的一行字:
【别信烛龙。他们会把你变成下一个零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