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宫门未开,冷宫就被敲得“咚咚咚”响。
“开门啦,送圣旨的!”
小宋打着哈欠打开门,一脸生无可恋:“怎么又是你,御前太监李总管,你是不是住宫门口了?”
“住你个头!”李总管撸起袖子,“圣旨!快叫你家主子出来,程清清,长公主殿下,接旨啦!”
程清清闻声出寝,一手披着睡袍,一手抓着还没吃完的糖酥饼,淡定得像是刚打了个盹就顺手灭了个朝堂刺客:“谁又惹我爹不高兴了?”
“殿下您自己。”
“???”
李总管清清嗓子,展开圣旨,尖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公主程清清,屡显锋芒,聪慧不凡,念其忠心可嘉,特准其以钦差身份,临查秋狩香料案,十日内查明真相,查不出便与贼同罪。钦此。”
“……”
“李总管你等会儿,”程清清咬着饼干含糊不清,“这是表扬我还是准备杀我?”
“你猜?”
程清清咬下最后一口饼,微笑:“我猜你该多练练普通话,咬字太清晰了,听得我浑身难受。”
“十天查案……皇上是疯了吗?”程清清盯着圣旨反复看,“还是他打算以此为借口干掉我?”
小宋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这明摆着是‘杀人于无形’,钦差是假的,杀头是真的!”
花儿却一脸平静:“主子,十天太久了,按您性子顶多五天。”
“你们这是盼我死还是信我神?”
“当然信您。”小宋双手合十,“我还赌您五天内破案,能顺带收个马车摊。”
“……”
程清清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
“好,本公主今日起,正式开干!”
当程清清身着钦差朝服,威风凛凛地出现在街头时,整个皇城炸了。
“哇,长公主出来查案啦!”
“她不是冷宫里的那个谁吗?怎么又复位又查案?”
“听说昨晚冷宫刺客未遂,皇帝震怒,这才放她出来当靶子……呸不,是钦差。”
“天啊,她还挺好看,就是太能吃。”
“没错,昨天她还买了三个烤地瓜。”
程清清微笑点头:“诸位百姓所言极是,但今天我不吃地瓜,我吃……凶手!”
众人:???
皇城西巷有一处香料铺名曰“余香斋”,曾因进贡皇宫的辣椒粉闻名。
据报案者说,有位宫中御厨使用该铺辣椒调味后中毒昏迷,而负责进贡此香料者,不巧——是太子内务房。
“啧,陷害太子?”程清清眼神微眯,“这泼脏水的手法不太高级。”
她走进香料铺,店主哆哆嗦嗦出来迎接。
“见过长公主……小的冤枉啊!”
“冤不冤我不管,我只管辣不辣。”程清清挥手,“来,给我上你们最辣的三款。”
小宋:“主子,我们来查案不是来吃火锅的。”
“火锅是情绪缓冲。”
一顿试吃后,程清清面不改色,小宋眼泪汪汪,店主在墙角抖如筛糠。
“说吧。”她随口扔出一包辣椒粉,“这批货里加了罂粟壳,是谁的主意?”
店主顿时脸色变白:“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们这货是被人掉包的!”
“掉包?”她拿起包粉,倒在水中,浮出的细屑竟真带点银白。
“这不是罂粟。”小宋惊呼,“这是……寒铁碎。”
“寒铁粉?”程清清目光一冷,“宫中御膳吃了寒铁……那不是下毒,是试武毒。”
“这意味着……”她脸色一变,“太子被人试毒了。”
正当众人陷入震惊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啊——!”
众人冲出,只见香料铺账房己经倒地,一刀封喉,死状凄惨。
墙角还残留着一缕暗红披风碎片。
“这是东厂的人!”小宋低声,“这是他们的暗记!”
“狗皇城啊……”程清清咬牙,“这不是查案,这是斗法。”
她转头:“我们回太子府!”
“您不继续查?”
“查不了,他们要杀人灭口,我就先搅了他们的锅!”
太子府书房内,程清清将寒铁粉倒在李长安面前:
“殿下,有人试图在你日常膳食中下武毒。你若信我,现在就该请太医院彻查后厨。”
李长安盯着她:“你觉得……是我父皇想杀我?”
程清清摇头:“我觉得,是你父皇想用你,钓出那条真正的大鱼。”
“这封圣旨,是他扔给我,亦是扔给你的一把刀。”
李长安沉默,半晌才低声道:“他到底……是信我,还是想废我?”
程清清轻笑:“你不如问,他到底是爱江山,还是爱你这个儿子。”
李长安看着她,忽然道:“你若是我妹妹,我们该有多好。”
“哈?”程清清一脸“你又疯了”的表情,“我们还不够像兄妹?你不觉得我有点像你哥吗?”
“不像。”
“哪不像?”
“你比他……狠。”
程清清站起身,长发轻扬:
“那你更要保住我。”
次日清晨,太医院内。
程清清身披钦差大氅,带着小宋、花儿和几名御前侍卫风风火火杀进药库,吓得太医院一众老头子连汤瓶都差点砸了。
“哎哟哟,长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院正卢太医满头大汗地迎上前。
“省了。”程清清一脸公事公办,“听说你们近期频频为太子配膳,你们配的是什么?”
卢太医额头冒汗:“回……回公主,皆是调理脾胃、强身健体的补方,绝无……绝无异毒!”
“那寒铁粉是哪位神医配出来的?”
“寒铁?”卢太医脸色一变,“那是炼器之材,谁敢拿它入药?那可是慢性武毒!”
“太子服膳中查出寒铁。”程清清一字一句,“太医院难辞其咎。”
卢太医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公主冤枉,太医院按皇命办事,从不擅改方子。配膳方皆由内监带入,我们只负责配料,不接触成膳。”
“哦?”程清清微笑,“那就请把历次入太子膳房的内监名单交出来吧。”
“……是。”
她拿到名单一看,冷笑一声。
“看见没有,小宋。”她把纸一甩。
“‘曹锦’这个名字,从不在御前登记之列,却三次被写进了太子用膳流程表。”
“曹锦?”小宋皱眉,“这人我听说过,他不是早年随内务府南调了吗?”
“错,他没走,而是死了。”
“……”
“但他名字还活着,被人顶着,在你们太子膳房悠哉悠哉做事。”
花儿小声:“顶尸上岗?”
程清清瞥她一眼:“你这形容也太惊悚了,但……差不多。”
她转头吩咐:“立即封锁太子膳房,把‘曹锦’给我绑过来——我要看看,是哪位好朋友借尸还魂。”
夜色降临,太子府偏厅内,火把照亮了“曹锦”的脸。
——果然,是个新面孔,眉目普通,嘴唇发青,明显被人用毒操控过。
程清清冷笑:“你在太子膳房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曹锦一口咬定,“我就是送菜的。”
“那你吃一口?”程清清笑意不减。
“我不饿。”
“我信你个鬼。”
她一挥手,侍卫按住他。小宋拿出昨日留下的一勺膳汤,递过去。
曹锦刚闻了一下,鼻血就流了下来,脸色煞白。
“还说你没下毒?”
“我……我只是按指示……我只是个小人物!求你们放过我……”
“说。”
“是……是御前监里的‘范公公’!他说太子宠太盛,太皇太后不喜,要我小小动手脚……”
“范公公?”
李长安在暗处听得脸色铁青。
“是他。”他低声,“这人一首奉太皇太后为主,极有野心。”
程清清目光变冷。
“太皇太后这位祖奶奶,终于也坐不住了。”
太子李长安亲自压下了“曹锦”案,不准传入朝堂。
夜里,他召见程清清,语气前所未有地沉重:
“皇父知情,他早就知道有人在膳食里动手。”
“你是说,他知道自己亲儿子吃毒,假装没看见?”
李长安点头:“他在等,看太皇太后先出手,还是我先坐不住。”
程清清冷笑:“这就是皇帝的‘圣意’?给你一个活着的机会,顺带用你钓出幕后?”
“或许对他而言,太子和幕后,都是筹码。”
她站起身:“你信不信,他下一步会让你娶亲?”
“……什么?”
“娶谁,猜猜?”
李长安神色一震。
“宁国公嫡女——萧静仪。”
程清清嘴角一挑,眼神发亮:“萧家中立,太皇太后偏她小叔,皇帝拿你与萧家联姻,一箭三雕。”
“你会被架空、受制、还得对萧家负责。”
“而我,只能再一次被放逐。”
李长安神色复杂:“你怕?”
“我怕什么?”她冷冷一笑,“我程清清连冷宫都住得风生水起,一个萧静仪,算个葱?”
次日,皇帝果然传召太子入宫。
当日傍晚,一纸圣旨昭告天下:
“太子李长安与宁国公嫡女萧静仪定下亲事,择日完婚。”
消息传出,满朝震动。
太子府内,程清清坐在庭中,啃着烤红薯,神情平静。
“主子……要不我们跑路吧?”小宋小声说。
程清清笑了笑,把红薯皮一扔。
“逃什么?大婚将至,不正是我出手翻盘的好时机?”
她目光灼灼,冷宫三年压下的怒意,终在此刻点燃:
“圣意,呵呵,那就让我来……杀出一个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