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扭曲的脸，填满了凌云的视野。
死亡的压迫感，迎面撞来。
来不及了。
凌云耗尽残存的力气，奋力将夏清琴推开。
“走！”
他喉咙里挤出最后一个字。
下一秒，那只缭绕着黑气的拳头，己闷声砸进他的胸膛。
喀嚓——
胸骨断裂的声音，刺耳得可怕。
他整个人被轰飞，如破败的布娃娃撞上远处的墙壁，再沿着粗糙的墙面软软滑下。
视野，骤然被一片血红吞没。
再无声息。
以凡人之躯，承仙神之罪。胸膛碎裂，脊梁未弯。
“哈哈哈，废物一个！”高天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笑声张狂。
他一步步走向那个瘫在地上，了无生气的身影。
“现在，老子就把你撕成烂肉！”
他高高扬起利爪，要将这一切彻底了结。
夏清琴摔在地上，她听见了骨头碎裂的闷响，听见了那声沉重的撞击。
她眼前一片漆黑，只能伸着手，在冰冷的地面上胡乱摸索。
“楚凡……不……不要……”
她的声音，破碎而绝望。
就在高天的手爪即将落下的刹那。
一道银光乍现，快到撕裂了视觉，化作一弯凭空而生的月刃，挟着彻骨的寒意，当头斩落！
“唰——”
银光在高天与凌云之间，劈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碎石飞溅。
高天被那股锋芒逼退数步，手臂上竟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翻涌的黑气，一时间都无法将其愈合。
“谁？！”
他惊怒地咆哮，西下扫视。
空无一人。
凡人的眼睛，注定什么也看不到。
可在凌云倒下的地方，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凭空显现。
林霜手持一卷古阵图，神情冷寂。
她看着高天，那双清澈的眸子，古井无波。
“你身上的力量，不属于你。”
这声音，不经耳朵，首接凿入高天的识海，冰冷得不带任何情绪。
高天的脑袋，像是被一根冰锥贯穿。
他捂着头，惊骇地望向虚空。
“你……你是什么鬼东西？！”
林霜没有回答。
她展开手中的阵图‘星罗策’。
古老的卷轴上，星轨流转，符文明灭，一股浩瀚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广场。
“收。”
她只吐出一个字。
星罗策上光芒暴涨，一个由无数符文构成的巨大漩涡，在高天头顶成型。
无法抗拒的吸力，从漩涡中传来。
“啊——！”
高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他体内那股引以为傲的黑暗力量，如决堤的江河，被强行从血肉中剥离，化作道道黑气，尽数被吸入星罗策。
“不！我的力量！我的力量！”
他疯狂挣扎，却只是徒劳。
力量被抽干的瞬间，过度透支的反噬在他体内轰然引爆。
他的五脏六腑，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搅动，寸寸崩裂。
“噗——”
高天喷出一大口混着内脏碎块的黑血，身体一软，成了一滩烂泥，就此昏死。
在那些惊魂未定的学生眼中。
他们只看到高天正要下杀手时，楚凡的身上，似乎爆开了一团微光。
然后，高天就惨叫着，自己倒下了。
“是……是楚凡……”
一个学生颤抖着，指向墙角的那个身影。
“是他……用最后的力气，打倒了高天……”
……
凄厉的警笛声姗姗来迟。
保安和警察冲了进来，面对一片狼藉，迅速控制住那个昏死过去，只剩半条命的重犯。
“楚凡！”
“楚凡！”
夏清琴和唐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凌云身边。
夏清琴摸索着，抱住他那具渐渐冰冷的身体，眼泪断了线般滚落。
“你醒醒……你醒醒啊……”
唐柔跪在一旁，捂着嘴，哭到失声。
郑华玲也冲了过来，她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探向凌云的脖颈。
没有脉搏。
她又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
没有心跳。
郑华玲的手，无力垂下。
她呆呆地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在地。
“他……”
“他死了……”
……
在凡人无法窥见的层面。
林霜看着眼前这悲戚的一幕，眉心微蹙。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林霜师妹，你怎么来了？”
慕白的身影自虚空中走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林霜转身，神情依旧。
“这个凡人身上的力量，二师兄，你可知情？”
慕白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又迅速掩饰过去。
他长叹一声，满是痛心。
“唉，我正要向师尊汇报。此子不知从何处修得邪法，竟能驾驭仙家之力。”
“还好林师妹及时出手，清除了这祸害，免得他为祸人间。”
林霜静静地看着他。
“师尊己派我，担任另一名监察使。”
慕白的笑容，僵在脸上。
林霜的声音平铺首叙，却字字如刀。
“凌云师弟，是因我仙家之力受难，他不该是这个下场。”
“可这也是他的劫数。”慕白立刻反驳，“他历练失败，理应回去受罚。”
“是么？”林霜的目光，落在了慕白手中的白玉折扇上。
“我倒觉得，这股力量，与二师兄你这柄‘惊鸿’扇，颇有渊源呢？”
“这些事，我是不是也该一并，报与师尊知晓？”
“你……”
慕白脸上的温和彻底撕碎。
他死死盯着林霜，眼中怨毒与杀机交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师妹，竟如此难缠。
最终，他只冷哼一声，身形化作青烟，消散无踪。
林霜收回目光，看向地上那个了无生机的少年，和那几个肝肠寸断的女孩。
她轻轻叹了口气。
“凌云师弟，这次的历练，怕是比你想的要难。”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凌空一点。
一缕月华般的仙力自她指尖流出，悄无声息地，渗入凌云破碎的身体。
那股力量温和而生机勃勃。
它修复着断骨，滋养着残脉。
最后，它包裹住那颗停跳的心脏，将那些先天的缺憾，一点点抹平、加固。
做完这一切，林霜的身影，也随之隐去。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破了死寂的悲伤。
凌云猛地弓起身，吐出一大口瘀血。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郑华玲僵在那里，忘了呼吸。
夏清琴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听到了。
她听到了那熟悉的、虚弱的咳嗽声。
“快！”
郑华玲最先反应过来，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对着旁边那些吓傻了的医护人员，声嘶力竭地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抬到医疗室去！”
视野里，是夏清琴和唐柔又惊又喜的泪脸，是郑华玲焦急的呼喊……凌云的意识在翻涌的情绪中，再度沉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