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午休铃声总算响了。
学生们像是活过来一般，陆陆续续地朝教室外走去。
凌云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回椅子里。
这具身体的精力实在太差，刚才站着说了几句话，现在就一阵阵地发虚。
得吃点东西。
他刚要起身，一道粉色的身影就挡在了他面前。
郑华玲抱着胳膊，低头看着他。
“你的脑子，转得挺快。”
她的声音里，少了之前的尖锐，多了些探究的意味。
“重新认识一下。”她伸出手，表情还是冷的，动作却很正式，“郑华玲，班长。”
凌云瞥了眼她伸出的手，很白，指甲也修剪得干净。
他没打算握，只是懒洋洋地又靠回椅背。
“楚凡。”
他顿了顿，补充道：“课上那会儿，我只是不想再看一出闹剧。”
“所以，忘了它吧。”
郑华玲的手在半空僵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苏清影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苏清影抬起手，对着郑华玲飞快地比划着。
那双手指在空中翻飞，灵巧地诉说着什么。
郑华玲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也抬手用同样无声的语言回应。
两个女孩自顾自地交流，一个眼神关切，一个耐心解释。
凌云看着她们，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教室。
“凡哥！楚凡哥！”
一个过分热络的声音从背后追了过来。
凌云回头，一个胖子满脸堆笑地跑来，浑身的肉都跟着一颤一颤。
“凡哥，你刚才也太帅了！”胖子凑到他跟前，两眼放光，“那数学老头的脸都绿了！你以前是学霸吧？”
凌云脑中闪过这个人的资料。
王胖子，楚凡的记忆里有他，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话痨，据说有什么认知障碍，经常能把两件完全矛盾的事儿信以为真。
“还行。”凌云敷衍了一句，转身就走。
“哎，别走啊凡哥！”王胖子赶紧跟上，“去食堂啊！我请客！以后我的数学作业可就全拜托你了！”
凌云的脚步停了一下。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这具破身体的生理需求，真是麻烦。
“走吧。”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好嘞！”王胖子喜出望外，屁颠屁颠地在前面领路。
食堂里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坐着。
角落里，几个保安和穿白大褂的护理人员杵在那儿，目光在每个学生身上来回扫荡，监视着一切。
王胖子端来两个餐盘，上面堆满了菜。
“凡哥，多吃点！看你这身板，一阵风就吹倒了。”
凌云拿起筷子，夹了块糖醋里脊。
酸甜酥脆，味道很足。
一股纯粹的满足感从舌尖炸开。
他舒服地眯了眯眼。
凡人的吃食，虽无灵气，但这滋味，确实比上界那些清汤寡水、号称“大道至理”的仙肴强太多了。
“看吧，我就说这里还不错。”王胖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虽然大家脑子……咳，情绪上，都有点小毛病，但心眼都不坏。”
凌云冷哼一声。
“心眼不坏？那个哭着要给他乌龟报仇的，还有那个嚷嚷着要给全人类绝育的，也算？”
“嗨，张涛就是太感性，刘哲就是想太多。”王胖子摆摆手，“他们不犯病的时候，人挺好的，还帮我扫地呢。”
凌云懒得争辩，他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他放下筷子，压低了声音。
“胖子，怎么从这鬼地方出去？”
王胖子的动作停了，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
他左右看了看，凑过来小声说：“凡哥，这可不好办。”
“除非你家里人来接，或者学校评估你‘完全康复’，不然门都出不去。”
“我听说，建校三年，就没几个人是这么走的。”
凌云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不就是说，楚雄不点头，他就得在这儿坐一辈子牢？
“没别的办法了？”
“除非……”王胖子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
“除非什么？”
“除非，你是学生会的人。”
“学生会？”在楚凡的记忆里，这玩意儿就是给学校打杂的。
“对啊！”王胖子一拍大腿，“咱们学校全封闭，但总得有人出去买东西吧？学习用品，零食，还有些生活物资。”
“这活儿，就是学生会干的。他们每个月能坐学校的车出去一两天，虽然有老师跟着，但好歹能出去放放风啊！”
凌云心中一动。
一个漏洞。
一个离开这个牢笼的机会。
他正想着，食堂门口突然一阵骚动。
几个高大的男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为首的寸头男一脸凶相，看人的眼神带着股要把人撕碎的狠劲。
食堂里瞬间安静下来。
王胖子吓得一哆嗦，赶紧拉凌云的袖子，把头埋得低低的。
“凡哥，别看他们，快低头！”
他声音都在发抖。
“那个人是高天，他爸是学校最大的赞助商。他有间歇性暴怒症，说动手就动手，学校都管不了。”
“你这小身板，千万别惹他。”
凌云瞥了一眼。
几个凡界的壮硕蝼蚁。
在上界，这种货色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他正要收回视线，那个叫高天的寸头却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定在了角落的一张桌子上。
那里坐着的，正是白天撞到他的那个盲女和她的同伴小雅。
高天脸上立刻露出一种下流的笑。
“哟，夏妹妹，可算让哥哥逮到你了。”
他带着两个跟班，径首走过去，脚步声在安静的食堂里格外刺耳。
“我的好妹妹，哥哥想死你了，这几天躲哪儿去了？”
他一屁股坐在盲人美女的对面，身子前倾，几乎要贴到她脸上。
那个叫小雅的女生吓得脸都白了，却还是鼓起勇气，张开双臂挡在自家小姐身前。
“高天，你们想干什么！不许你动我家大小姐！”
高天的一个跟班，不耐烦地伸手一推。
“滚开！有你什么事！”
小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但还是死死地护在前面。
“你们走开！走开！”
“小雅，没事。”
一首沉默的盲人美女，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清冷，像一块寒冰，没有丝毫波澜。
她“看”向高天的方向，那双空洞的眸子，却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高天，有事吗？”
“嘿嘿，没事就不能找妹妹你聊聊天吗？”
高天笑得更猥琐了，他伸出手，径首朝着女孩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摸了过去。
“让哥哥看看，我们夏大小姐的脸蛋，是不是跟想象中一样滑……”
他的手，在半空中被拦住了。
一只不算粗壮，却异常有力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高天错愕地转过头。
抓住他的，是那个新来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凌云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这帮凡人，真是吵死了。
他甩开高天的手，像是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烦死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食堂。
“大中午的，在这里嚷嚷什么？”
高天愣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愤怒，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小子，你他妈找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