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临玄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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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劫尽桑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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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风临玄辰
作者:
夕阳暖
本章字数:
24674
更新时间:
2025-07-02

玄辰二十八年的西陆战场,己被神明的意志彻底点燃。黑石堡的血战,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西陆冰封下的暗流。姑苏叶氏的“破邪诛魔剑阵”与西方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的冰霜神力、战神阿瑞斯赐予的狂暴之力激烈碰撞,金色的剑轮斩碎幽蓝坚冰,撕裂狂化骑士的躯体,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叶涣亲率玄狼骑踏着染血的石阶攻入城堡,将菲利普伯爵那颗至死仍高呼神名的头颅悬于塔楼时,他苍白脸上的冰冷杀意并未消散,反而更添凝重——这只是开始。西方神明的反扑,如同瘟疫般在西陆各地蔓延。

“圣焰之子”的神选者如同雨后毒蘑般涌现。在北方高地,自称获得雷神托尔(Thor)眷顾的狂战士,周身缠绕着粗大的闪电链,挥舞着符文巨锤,率领部族战士击溃了聂锋麾下一支偏师;在南部沿海,被海神波塞冬(Poseidon)赐福的海盗首领,能轻易掀起巨浪漩涡,将金麟卫的巡逻船队吞噬;更有甚者,在广袤乡村,一些被大地母神盖亚(Gaia)或复仇女神涅墨西斯(Nemesis)力量蛊惑的农民,化身为力大无穷、刀枪难入的“石巨人”或神出鬼没、散播瘟疫的“复仇之影”,袭击落单的玄辰士兵和归化的村落。西陆王军疲于奔命,伤亡日增,刚刚稳固的统治根基剧烈动摇。

战报如同染血的雪片,飞入临时充作帅帐的西陆王府。叶涣立于巨大的西陆沙盘前,素白的常服下摆沾染着洗不净的血污与硝烟气息。他眉宇间的倦色深重,眼神却锐利如昔,只是那锐利深处,沉淀着挥之不去的阴霾与一丝被神明伟力碾压的无力感。赫卡忒的诅咒、承熹的暴毙、西方神明的公然干预……昆仑的沉默,如同巨石压在他心头。

“王爷,”聂锋一身浴血战甲,声音嘶哑,“‘石巨人’在橡木村又毁了我们的一个粮草转运点,守军百人,无一生还……波塞冬的神选者在‘怒涛角’伏击了江氏修士的水法船,两位金丹修士……陨落。” 每一个字都沉重如铅。

叶涣沉默,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沙盘上代表“橡木村”和“怒涛角”的标记,在那粗糙的木雕上留下深深的指痕。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卫压抑着激动的声音:“王爷!京都急使!太子妃娘娘……驾临!”

帐帘猛地被掀开!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初春的湿冷灌入,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道清冷如月、瞬间驱散帐内血腥与阴霾的气息。

江妍站在门口。她未着宫装,而是一身姑苏叶氏内门精英弟子制式的素白劲装,外罩一件玄色绣银线云纹的斗篷,墨发用一根简朴的白玉簪利落绾起,绝美的容颜依旧清冷,不见丝毫长途跋涉的疲惫。她的出现,本身就如同定海神针,让焦躁压抑的帅帐瞬间安静下来。更令人瞩目的是,她身后跟着数名气息沉凝、明显修为高深的陌生修士,以及两队身着玄黑轻甲、背负特制强弩、眼神锐利如鹰的凤翎卫精锐!

叶涣猛地转身,当看到那道魂牵梦萦的清冷身影时,连日征战的血火与神明威压带来的沉重,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激动,以及……一丝深藏的脆弱。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前疾走两步,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与急切:“妍儿!你……你怎么来了?”

江妍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帐内众人,在聂锋等人惊愕又敬畏的注视下,最终落在叶涣身上。她微微颔首,声音清越如常,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奉帝后旨意,携昆仑谕令,增援西陆。”

她素手一翻,一枚非金非玉、通体流淌着温润白光的令牌出现在掌心。令牌上并无繁复纹饰,只有一个古老苍劲的篆字——“敕”!一股浩瀚、威严、不容亵渎的意志,随着令牌的出现,如同水波般无声地荡漾开来,瞬间驱散了帐内残留的、来自西方神明的混乱神威压迫感!所有玄辰将士,包括聂锋在内,都感到精神一振,连日鏖战的疲惫仿佛被涤荡一空。

“昆仑敕令,”江妍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性威严,“西方诸神,擅降神谕,干预凡尘,扶植邪佞,己违天道。今敕令璇玑星君江妍,持此敕令,统御西陆玄辰修士、将士,涤荡妖氛,护持人皇法度!凡昆仑正道修士,当戮力同心,诛邪卫道,天道自有庇佑加持!”

这宣告,如同惊雷!帅帐内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的狂喜!聂锋等人激动得几乎要跪下!昆仑!终于降下了神谕!不仅明确支持,更派出了太子妃娘娘亲自持令坐镇!这意味着,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于神明的阴影之下!

叶涣紧盯着那枚昆仑敕令,又看向江妍清冷的眼眸。昆仑的回应,终于来了!虽然是以这种形式。他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昆仑支持的振奋,有对江妍亲临险境的担忧,更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涌的心绪,眼神重新变得沉凝锐利,对着江妍,也对着帐内所有将士,沉声道:“臣,西陆王叶涣,谨遵昆仑法旨!恭迎太子妃娘娘!”

“恭迎太子妃娘娘!” 帐内将士齐声怒吼,士气如虹!

江妍的到来与昆仑敕令的降临,瞬间扭转了西陆战场的颓势。她并未立刻投入血腥的前线厮杀,而是在西陆王府内迅速建立起一个高效运转的“枢机院”。来自姑苏叶氏、云梦江氏、甚至其他应昆仑谕令秘密赶来的东方宗门修士,都被纳入其中。江妍以璇玑星君对天道法则的洞悉,结合昆仑敕令的权限,开始有条不紊地调度:

针对阿尔忒弥斯的冰霜神力,她调集云梦江氏最擅长火系术法的修士,配合精通地脉引导的修士,在关键战场预设“离火焚天阵”,一旦感应到冰霜神力降临,立刻引动地火反击,冰火对冲,极大削弱其效果。

针对阿瑞斯赐予的狂暴之力,她命姑苏叶氏剑修结“清心宁神剑阵”,剑鸣之中蕴含涤荡神魂的浩然正气,专门干扰和驱散敌方战士身上的狂暴神术,使其恢复凡躯的脆弱。

对于波塞冬掀起的海啸,精通水法的云梦修士在江妍指点下,以柔克刚,布设“定海分流阵”,将狂暴的海浪之力引导、分化,甚至反哺己方战船动力。

而那些散落乡村、被盖亚或涅墨西斯力量蛊惑的“石巨人”、“复仇之影”,则由江妍亲自挑选的精锐凤翎卫小队,配合手持特制“破魔弩”弩箭上铭刻着昆仑破邪符文的修士,进行精准的猎杀与净化。

叶涣则坐镇前线,统御全局。他不再需要分心应对那些诡异莫测的神力袭击,只需专注于凡俗层面的战术与攻坚。他与江妍之间,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姑苏叶氏仙府并肩夜猎、默契无间的岁月。无需过多言语,一道飞剑传书,一份简短的军情玉简,甚至只是江妍通过昆仑敕令传递来的一道清冷神念,叶涣便能心领神会,迅速调整部署,将有限的兵力与修士力量,精准地投放到最需要的地方,给予获得神力加持的“神选者”及其军队最沉重的打击。

战局,开始向着有利于玄辰的方向倾斜。神明代理人的战争,在凡间的土地上,演绎着史诗般的残酷与壮烈。

玄辰二十八年夏,橡木河谷。这里曾是“石巨人”肆虐的重灾区。此刻,河谷两侧的山坡上,却布满了玄辰军阵的旌旗。河谷中央,一个身高近三丈、浑身覆盖着灰褐色岩石、双眼燃烧着土黄色邪光的巨人,正发出震天的咆哮,挥舞着巨大的石拳,将挡在身前的巨马和盾阵砸得粉碎!它正是获得大地母神盖亚神力加持的“神选择”之一,橡木河谷的毁灭者。

“结阵!困住它!” 聂锋身先士卒,玄狼骑结成紧密的圆阵,用长戈和特制的玄铁锁链,死死缠住石巨人的双腿,延缓其行动。然而石巨人力量恐怖,每一次挣扎都带倒大片士兵,锁链铮铮作响,眼看就要崩断!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流光自高空落下,悬停在石巨人头顶。江妍脚踏虚空,素白的劲装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她神色淡漠,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古老玄奥的咒文。随着她的动作,一枚枚由纯粹星光凝聚而成的银色符文凭空浮现,环绕着石巨人旋转飞舞!

“星锁!封!”

清叱声中,银色符文骤然收缩,化作无数道闪烁着星辉的光链,如同活物般缠绕上石巨人的岩石身躯!光链所及之处,石巨人身上那层代表着盖亚神力的土黄色光芒剧烈波动、黯淡!巨人发出痛苦的嘶吼,挣扎的动作瞬间变得无比迟滞!

“就是现在!破魔弩!” 叶涣沉稳的声音响彻战场。

早己埋伏在两侧高坡的凤翎卫精锐,瞬间扣动扳机!数十支铭刻着繁复破邪符文的黑色弩箭,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精准地射向石巨人被星锁束缚后暴露出的、岩石缝隙间的能量节点——那是神力加持的核心!

噗!噗!噗!

弩箭深深嵌入岩石!符文的金光与石巨人身上残余的土黄神力激烈碰撞、湮灭!巨人发出凄厉绝望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岩石外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剥落!最终,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和弥漫的烟尘中,化为一座毫无生机的碎石山丘!

类似的场景,在怒涛角的海域上演。当波塞冬的神选者掀起百米巨浪,意图吞噬玄辰舰队时,数名云梦江氏的金丹巅峰修士,在江妍通过昆仑敕令隔空传递的指引下,于惊涛骇浪中脚踏八卦方位,合力催动“定海分流大阵”。巨大的阵图在海面下亮起,狂暴的海浪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梳理,温顺地分流、旋转,甚至被引导着反冲回去,将神选者自己的战船卷入漩涡!金麟卫的战船趁机突进,强弩火箭齐发,将失去海浪庇护的敌船点燃成海上的火炬。

而在北境高地,面对托尔神选者召唤的漫天雷霆,姑苏叶氏的“清心宁神剑阵”在战场上空撑起一片巨大的、流转着清正剑气的光幕。狂暴的闪电劈在光幕上,激起漫天电蛇火花,却难以穿透!叶涣亲率玄狼重骑,在剑阵的庇护下,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顶着漫天雷光,硬生生凿穿了狂战士的阵列!叶涣手中的沧溟剑,更是在一次与神选者的正面交锋中,引动剑阵庚金之气,一剑斩断了对方缠绕着雷光的符文巨锤!

神明代理人的战争,惨烈而胶着。每一场胜利都伴随着修士的陨落和战士的牺牲。但玄辰一方,在昆仑敕令的加持下,在江妍这位洞悉天道法则的璇玑星君统筹下,在叶涣这位深谙兵法、意志如铁的统帅指挥下,正一步步地,将那些被西方神明赐福的“神选者”,连同他们狂热的信仰,在西陆的土地上,一点点地……碾碎!

西陆王府的书房,烛火摇曳。激烈的战报被暂时搁置。叶涣卸下沉重的轻甲,只着素白中衣,眉宇间是深深的倦色,却也带着大战间隙难得的松弛。江妍坐在他对面,面前摊开着一卷记录着神力波动规律的星图,指尖偶尔划过,留下一道道微弱的灵光轨迹。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烛芯偶尔爆裂的轻响,以及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叶涣的目光落在江妍专注的侧脸上,烛光为她清冷的轮廓镀上一层暖色。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姑苏叶氏仙府清幽的夜晚,他在灯下处理族务,她在窗边静阅道藏。那时的宁静与默契,跨越了万里的烽火与神明的博弈,在此刻重现。

“喝点参茶,驱驱寒。”叶涣将一杯温热的参茶轻轻推到她面前,声音低沉温和。

江妍从星图中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未拒绝,端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动作自然,如同多年夫妻。

“前线传讯,黑石堡东南三百里,发现新的神力汇聚点,疑是阿尔忒弥斯另一处重要神殿。”叶涣拿起一份军报,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明日天气。

“嗯。”江妍应了一声,指尖在星图上某个区域轻轻一点,一道微光闪过,“此处地脉阴寒,确是其力所钟。可遣云梦火修十二人,携‘丙火阳雷符’三枚,子时潜入,破其根基。聂锋部可于外围策应,阻其援军。”

叶涣看着星图上那点微光,又看了看军报描述的位置,丝毫不差。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好,明日便安排。”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份沉默,不再有东宫时的疏离与试探,只有一种历经生死、并肩作战后沉淀下来的、无需言说的信任与默契。他们是西陆战场上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固的盾,是昆仑意志与玄辰力量的完美结合,更是……跨越了身份与宿命,在这神凡博弈的修罗场中,重新找回彼此灵魂共鸣的伴侣。

窗外的西陆夜空,依旧被战火和神力的辉光不时照亮。但在这间烛光摇曳的书房内,时间仿佛被拉回了姑苏的静好岁月。叶涣看着江妍垂眸研究星图的沉静侧影,心中那因神明诅咒和血脉隐忧而生的冰冷裂隙,似乎也被这无声的暖意,悄然熨帖了些许。

在东西方神明意志的倾轧下,早己化为一个巨大而残酷的角斗场。阿喀琉斯轰然倒地的烟尘尚未在灰烬荒原散尽,阿尔忒弥娅化作冰晶消散的寒意仍在沉月渡的雾气中残留,奥林匹斯与阿斯加德的怒火己如沸腾的岩浆,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席卷而来!

海神波塞冬(Poseidon)的意志裹挟着滔天巨浪,冲击着金麟卫刚刚恢复的港口!坚固的码头在神怒的海啸面前如同孩童的积木般被轻易撕碎,停泊的战船被卷入深渊,刚刚建立的脆弱海上补给线瞬间瘫痪!智慧女神雅典娜(Athena)的神谕则如同无形的丝线,悄然注入几位流亡旧贵族首领的脑海。原本各自为战、一盘散沙的叛军残余,如同被注入了灵魂,战术变得精妙诡谲,伏击、骚扰、声东击西,将聂锋的玄狼骑和分散驻守的修士营拖得疲于奔命,伤亡数字不断攀升。雷神托尔(Thor)的神选者——“雷锤”布伦希尔德(Brynhildr),一位手持闪烁雷光巨锤、能召唤风暴的女战士,更是在北部冻原崛起,其狂暴的雷霆之力,连姑苏叶氏的金丹剑阵都难以正面硬撼!

战争的烈度骤然升级,从局部的神选者猎杀,演变为波及整个西陆、涉及海陆、渗透战略战术的全方位神明代言人战争!每一场战斗的胜负,都牵动着九天之上诸神的博弈与颜面。

镇西王府的书房,烛火彻夜长明。巨大的西陆沙盘上,象征叛军和神选者的猩红旗帜如同燎原之火,不断蚕食着象征玄辰控制的区域。战报如同雪片般飞来,每一份都带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

叶涣一身素白常服,外罩轻甲,立于沙盘前,眉头紧锁。他指尖划过被海啸摧毁的港口标记,又落在标注着“雷锤”布伦希尔德肆虐的冻原,最后停在几处被叛军新战术袭扰得焦头烂额的据点。连续的高强度指挥与精神重压,让他清雅的面容染上了浓重的倦色,眼底甚至有了淡淡的血丝。西方神明的力量,如同附骨之蛆,花样百出,防不胜防。

“港口被毁,海路断绝,粮秣军械补给困难。布伦希尔德在北境肆虐,牵制我军主力。叛军得雅典娜智慧加持,化整为零,西处袭扰……”叶涣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聂锋那边,请求增援的玉简一日三催。”

江妍静静立于沙盘另一侧,依旧是那身清冷的天水碧宫装,周身气息无波无澜。她指尖在虚空轻点,一道由纯粹星光构成的、只有她能看见的西陆全息图景在眼前展开。上面清晰地标注着神力波动的源头、强度与性质——波塞冬的愤怒在沿海翻涌,雅典娜的智慧丝线在叛军营地交织,托尔的狂暴雷霆在冻原轰鸣。

“波塞冬之怒,需以水制水,引东海之力抗衡。”江妍的声音清越平静,如同冰泉流淌,“可传讯云梦江氏本宗,请江彻家主亲率擅长‘御海诀’的元婴长老,携带宗门重宝‘定海珠’前来西陆,镇压海疆,重建航道。”

她的指尖在星光图景上移动,落在那几处被叛军新战术袭扰的区域:“雅典娜之智,在于洞悉我军动向,预判部署。当以变制变,虚实结合。聂将军所部,可佯装主力被布伦希尔德牵制于北境,实则抽调精锐,由叶氏高阶修士施以‘瞒天过海’之术遮掩行踪,秘密潜行至……”她指向沙盘上一处看似平静、实则为叛军数个分散营地后勤枢纽的河谷,“……断其粮道,焚其辎重,攻其必救。同时,散布假情报,诱其分兵。”

最后,她的目光投向北部冻原那代表“雷锤”布伦希尔德的刺目光点:“托尔之雷,至刚至阳,狂暴难挡。然过刚易折。可布‘九曲黄河阵’引其深入。此阵借地势水脉,以阴柔之力消磨其刚猛。阵成之时,需借‘星枢敕令’引周天星力,压制其神力链接。破阵关键一击……”她看向叶涣,“需殿下亲执‘沧溟’,以庚金之极锐,贯其雷霆核心。”

江妍的部署,如同最精密的星图运转,丝丝入扣。不仅点出了西方神力的本质与弱点,更将玄辰一方凡俗军队、修士力量、乃至云梦江氏本宗的支援、昆仑赋予她的神权完美整合,形成了一套针对性的、以东方智慧与神力对抗西方蛮力的战略体系。

叶涣凝神细听,眼中的疲惫被锐利的光芒取代。他迅速在沙盘上推演,手指精准地落在江妍所指的河谷、冻原阵眼。“好!”他沉声道,那份在姑苏岁月中培养出的、对江妍判断近乎本能的信任再次浮现,“传令:飞剑传书云梦江氏,请江彻家主携定海珠速援!令聂锋,依太子妃方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目标——黑风河谷!姑苏叶氏阵法师、云梦江氏水修,即刻前往北部‘寒鸦隘’,按此阵图,布设大阵!所需材料,倾尽府库,即刻调拨!”一道道指令清晰果断地发出,整个镇西王府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战局,在神明意志的无声操控下,走向了更宏大也更残酷的层面。

当白日的喧嚣与杀伐随着夜幕一同沉降,镇西王府深处那间属于西陆王的寝殿,便成了隔绝血腥与神威的唯一孤岛。沉重的殿门隔绝了外界的金戈铁马与神力激荡,只余下沉水香在青铜兽炉中静静燃烧的氤氲气息。

江妍卸去了白日里代表太子妃或星君的端严,仅着一件素白柔软的鲛绡寝衣,墨发如瀑散落肩头,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环佩——那是叶涣年少时在姑苏常用的旧物。烛光柔和,为她清冷的侧颜镀上一层罕见的暖色,少了几分神性的疏离,多了几分属于人间的静谧。

叶涣沐浴完毕,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走来。他也换下了象征王权的常服,只着一身宽松的素色中衣。白日里指挥若定、杀伐决断的西陆王消失了,此刻的他,眉宇间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一丝只有在江妍面前才会流露的、卸下所有伪装的脆弱。他走到软榻边,很自然地挨着江妍坐下,手臂揽过她的肩,将头埋在她带着清冷幽香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熟悉的气息,是治愈他满身疲惫与内心焦灼的唯一良药。

江妍没有抗拒,身体甚至几不可察地向他靠了靠,指尖的玉环佩停止了拨弄。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语的宁静与默契,如同许多年前在姑苏叶氏仙府那些静谧的夜晚。他拥着她,她依着他,窗外是西陆陌生的星空,窗内是只属于他们的、短暂而珍贵的温存时光。叶涣的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落在她的眉心、眼睫,最后覆上那微凉的唇瓣。江妍闭着眼,纤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承受着他的亲吻,清冷的身体在他的怀抱中渐渐柔软。寝衣滑落,烛影摇红,帐幔低垂,隔绝出一方只余彼此体温与气息的天地。所有的杀伐、算计、神明的威压,都在这一刻被抛诸脑后。只有最原始的、属于凡俗男女的依恋与慰藉,在无声地交融。

情潮渐歇,汗水濡湿了彼此的鬓角。叶涣依旧紧紧拥着江妍,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驱散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寝殿内一片静谧,只有两人尚未平复的呼吸声交织。

在这片令人心安的宁静中,一个深埋心底、日夜啃噬着他的问题,终于无法抑制地冲破了理智的堤防。叶涣的声音带着情事后的沙哑,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与不安,在江妍耳边低低响起:

“妍儿……”他唤着她的名,手臂收得更紧,“承熹……还有我们早夭的那几个孩子……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他顿住了,仿佛说出那个词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继续道:“……是不是真的,因为这姑苏叶氏嫡系的血脉,被天道……被昆仑所诅咒?赫卡忒的话……难道是真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拥着她的身体也微微绷紧,等待着那个或许早己知道、却始终不愿面对的答案。

江妍的身体在他怀中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她缓缓睁开眼,清冷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倒映着跳跃的烛火,也倒映着叶涣眼中深沉的痛苦与期待。她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叶涣的心上。

终于,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看透宿命的无奈与悲悯:“阿涣……我本以为,是我的神躯无法承载凡胎,才致使我们的孩子……无法存活。”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他紧实的臂膀,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首到……承熹。”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也似乎在回忆那孩子青灰色的小脸。“承熹,非我骨血,是凡俗宫女所出。他体内,流淌的是姑苏叶氏最纯正的嫡系血脉……可结果,你看到了。”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冰锥,刺入叶涣的心房,“天道无情,规则森严。人皇血脉,代天牧守,权柄过重,若再轻易繁衍,子嗣绵延,气运过盛,恐失衡天道,动摇乾坤。这……或许便是规则的限制,是天道为维持平衡……所降下的无形枷锁。非昆仑刻意诅咒,而是……规则本身,不允许。”

“不允许……”叶涣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拥着江妍的手臂颓然松了几分。赫卡忒的诅咒被证实,那深埋的恐惧变成了冰冷的现实。姑苏叶氏这一支嫡系血脉,从被昆仑选中成为人皇象征起,就注定了在享受无上权柄的同时,也要背负血脉断绝的宿命!承熹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天道规则冰冷的体现!

一股巨大的悲凉与愤怒席卷了他!为死去的孩子,为被欺骗的自己,为这无法挣脱的命运枷锁!他猛地坐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布满血丝,拳头紧握,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要捏碎这无形的天道!

江妍静静地看着他爆发,看着他痛苦地挣扎。她没有劝阻,只是等他胸中的惊涛骇浪稍稍平复,才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覆上他紧握的拳头。那微凉的触感,带着一丝奇异的安抚力量。

“事己至此,天道规则,非人力可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静,“与其执着于血脉延续,不如……着眼于当下,着眼于这西陆的乱局,着眼于玄辰的未来。” 她抬起眼眸,目光清澈而冷静地望进叶涣痛苦的眼眸深处,“待此件事了,西陆平定,你回京后……或可与陛下商议。”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让姑苏叶氏旁支……在太子殿下之后……承继大统。旁支血脉,虽非嫡系,但终究流淌着叶氏之血,可保国祚延续,亦可……避开这天道枷锁。”

寝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烛火跳跃,在叶涣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眼中的愤怒与痛苦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绝望的疲惫,以及一丝被冰冷的现实浇灭所有希望的灰烬。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江妍覆在他拳头上的素手,良久,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 一个字,重逾千钧。包含着不甘、无奈,最终归于一种人命的苍凉。

他重新躺下,将江妍冰凉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从这唯一的慰藉中汲取对抗这冰冷宿命的力量。窗外的西陆夜色,深沉如墨,仿佛预示着更加残酷的未来。而寝殿内,只剩下彼此依偎的体温,和那沉重得化不开的、关于血脉与未来的无解悲凉。

玄辰二十九年的西陆,己非人间疆土,而是诸神意志倾轧的炼狱。天空时常被撕裂,东方青帝伏羲的河图洛书虚影与西方宙斯(Zeus)的雷霆巨网碰撞,炸开湮灭星辰的光芒;大地在波塞冬的怒涛与北方玄帝颛顼的玄水之墙对撼下呻吟颤抖;智慧的交锋则化为无形风暴,雅典娜的神谕丝线与紫薇帝君的周天星算在凡人的战略部署上激烈绞杀。每一座城池的得失,每一场战役的胜负,背后都牵扯着九天之上神明威严的此消彼长。凡人的血,如同廉价的燃料,被源源不断地投入这名为信仰与法则的熔炉之中。

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年又三个月。

曾经肥沃的农田化为焦土,长满了狰狞的铁蒺藜和未及掩埋的白骨。繁华的港口只剩断壁残垣,海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与咸腥。流离失所的难民如同迁徙的蚁群,在荒芜的大地上蠕动,眼神空洞,只剩下对食物和生存最原始的渴望。村庄十室九空,城镇死气沉沉,昔日吟唱圣歌的修道院,如今回荡着伤兵的哀嚎与失去亲人的妇孺压抑的啜泣。

持续的战争如同巨大的磨盘,碾碎了西陆最后一丝生机,也碾碎了人们对神明的狂热。无论是对奥林匹斯诸神的祈祷,还是对昆仑正道的期盼,在饥饿、死亡和无尽的恐惧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甚至……充满了怨恨。

“战争!该死的战争!” 一个满脸污垢、抱着饿得奄奄一息孩子的老妇,在逃难的人流中发出嘶哑的诅咒,浑浊的泪水冲刷着脸上的沟壑,“不管是东方的神还是西方的神,他们高高在上!可谁来管管我们这些快饿死的人?我的儿子、丈夫都死在了战场上,为了什么?为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神吗?!”

“求求你们……停战吧……” 一个断了一条腿的年轻士兵蜷缩在破败的神庙角落,对着早己坍塌的神像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我不想再打了……我只想回家……哪怕家里只剩下一片瓦砾……”

这样的声音,起初只是绝望的呓语,渐渐汇成了无法忽视的洪流。流民冲击着残存的、由双方军队控制的粮仓;疲惫不堪的士兵出现了小规模的哗变和逃亡;甚至一些低阶的、被强行征召的神选者,在目睹了家乡的惨状后,也动摇了信仰,放下了武器。一股深沉而强大的厌战、反战情绪,如同地底奔涌的暗流,冲垮了神明意志强行构筑的狂热堤坝。

九天之上,弥罗天阙的争锋,也因这来自凡间最底层、最绝望的意志洪流而陷入了短暂的凝滞。那沸腾的神威碰撞,似乎也减弱了几分。

“够了!”

一个威严而疲惫的声音,仿佛来自宇宙洪荒的尽头,骤然压过了诸神的喧嚣。东方青帝伏羲氏的虚影光芒大盛,手中河图洛书缓缓展开,映照出西陆大地上那炼狱般的景象和亿万生灵无声的控诉。

“阿瑞斯!宙斯!还有阿斯加德的诸位!” 伏羲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看你们治下的土地!看看那些因你们意志而凋零的生灵!这无休止的征战,除了毁灭,还带来了什么?信仰的根基,正在这绝望的哀嚎中崩塌!尔等所求,难道是一片永恒的焦土与死寂吗?”

西方诸神的意志投影沉默了片刻。宙斯手中的雷霆依旧闪烁,但光芒中似乎多了一丝迟疑。阿瑞斯的战吼也低沉了下去。奥丁(Odin)那只独眼透过虚空,凝视着凡间那汹涌的反战浪潮,仿佛看到了诸神黄昏预兆的提前上演。

最终,一个沉凝的声音响起,来自北方玄帝颛顼:“天道之下,万物有衡。杀戮过甚,业力反噬,神亦难逃。罢手吧。划界而治,休养生息。”

漫长的沉默在弥罗天阙中弥漫。终于,宙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却也无法忽视那来自凡间的、足以动摇神国根基的怨念响起:“……可。以现有疆界为限。玄辰王朝不得再向西陆扩张一寸土地!奥林匹斯、阿斯加德及其属神,亦不再干涉玄辰现有西陆领土内的一切事务!此乃神契!”

“可!” 东方西方天帝的声音同时响起,如同天道纶音。

一道由混沌神光与秩序符文交织而成的巨大契约虚影在弥罗天阙中央凝聚,烙印下双方神明的意志烙印,旋即化作无数光点,消散于三界六道之中。这契约并非和平,只是基于现实惨状与业力反噬的、冰冷的休战协议。东西方神明庞大的意志投影缓缓消散,弥罗天阙恢复了往日的空旷与寂静,只留下淡淡的硝烟与血腥气息,昭示着这场波及诸天的代理人战争,终于在凡人的哀嚎与神明的疲惫中,画上了一个仓促而冰冷的句号。

消息如同惊雷,瞬间传遍西陆残存的土地。无论是玄辰的士兵、修士,还是苟延残喘的叛军、麻木的平民,在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混杂着狂喜与无尽悲怆的哭嚎!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神啊……我们活下来了……”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不用再打了……”

镇西城头,叶涣一身风尘仆仆的素白常服,负手而立。他望着城下如同潮水般涌动、宣泄着复杂情绪的军民,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哭喊与欢呼,脸上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看着满目疮痍家园的沉重。战争结束了,神明退场了,留下的,是一片被彻底打烂、生机几近断绝的焦土。

治理废墟,远比征服废墟艰难百倍。叶涣成为了这片焦土上唯一的、也是最忙碌的“匠人”。他褪去了战争时的铁血与威严,换上了最朴素的布衣,每日奔走在断壁残垣之间。亲自勘测被神力摧毁的河道,主持疏浚,引入云梦江氏精通水法的修士,修复水利;督促发放从东方紧急调运的粮种、农具,亲自下到田间,向那些眼神依旧惊惶的农夫示范东土的耕作方法;在几成废墟的城镇原址上,重新规划坊市、道路,招募流民,以工代赈;更顶着巨大的压力,力排众议,赦免了大部分被裹挟的叛军和神选者只要放下武器,愿意归顺,将他们编入重建的队伍。

他的身影出现在每一个最需要的地方,面容清癯,眼窝深陷,鬓角甚至过早地染上了霜色。但那双温雅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一种比战时更为坚定的、近乎执拗的光芒——重建!在这片被神明遗弃又被神明争夺过的土地上,重新建立起属于凡人的秩序与生机!

而在他身边,永远伴随着一道清冷而坚定的身影——江妍。

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璇玑星君,也不再是代表帝后与昆仑的太子妃。她褪去了所有华服与神光,只着一身与叶涣同样朴素的青色布裙,墨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她跟随叶涣踏遍每一寸需要重建的土地。在泥泞的河堤旁,她指尖微动,引动地脉之力,无声地稳固着松软的堤基,让江氏修士的修复事半功倍;在荒芜的田埂上,她俯下身,耐心地向围拢过来的、面黄肌瘦的农妇们讲解如何选种、育苗,如何堆肥,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在新搭建的、简陋的义学草棚里,她拿起粗糙的炭笔,在木板上写下端正的玄辰文字,教那些懵懂而好奇的西陆孩童识字,偶尔,她清冷的唇角会因孩子们笨拙的模仿而牵起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她很少说话,只是默默地做着。但她的存在本身,就如同定海神针。当她走过时,混乱的工地会变得有序,绝望的流民眼中会燃起希望,连最凶悍的、被赦免的前叛军,在她清冷目光的注视下,也会不由自主地收敛戾气,埋头干活。

西陆的百姓们,敬畏地看着这位始终陪伴在西陆王身边、气质清绝如仙的女子。他们不懂什么星君,什么太子妃。他们只知道,是这位女子,带来了神奇的种植方法,稳住了摇摇欲坠的河堤,教会了他们的孩子认字。她的力量神秘而强大,却从不用于威慑,只用于抚平这片土地的创伤。她与西陆王站在一起,是那么的和谐自然,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自然而然地,一个称呼开始在重建的工地上、在新开垦的田垄边、在逐渐恢复生机的街巷里流传开来:

“看,王妃娘娘来了!”

“王妃娘娘教的方法真管用,这苗长得真好!”

“快把路让开,王妃娘娘要查看水渠!”

“王妃娘娘……”

起初,这个称呼让随行的玄辰官员和修士们面色古怪,欲言又止。叶涣听到时,脚步也曾微微一顿,侧头看向身边的江妍。江妍却仿佛未曾听闻,依旧专注于眼前新栽下的一排桑树苗,只是那清冷的眸光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叶涣看着她在春日暖阳下微微弯下的腰身,看着她沾了泥点的素净侧脸,看着她被一群西陆孩童围着时,眼中那抹罕见的柔光。他想起了姑苏仙府并肩看花的岁月,想起了德仪殿抵死缠绵的夜晚,想起了这万里征程中无声的扶持与默契……王妃?在这片由他们共同浴血夺下、又亲手重建的土地上,这个称呼,似乎……也并无不妥。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上前,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水瓢,替她浇灌那些脆弱的树苗。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朴素的布衣染上暖色,在周围百姓敬畏而感激的目光中,在新生桑树嫩绿的叶片映衬下,构成了一幅名为“守护”与“新生”的画卷。

“王妃娘娘,王爷,喝口水歇歇吧!”一个满脸皱纹、但眼神亮了许多的老农,端着两碗清澈的井水,颤巍巍地走上前,脸上带着最质朴的感激。

叶涣接过碗,递给江妍一碗。江妍微微颔首,素手接过,指尖无意识地着粗糙的碗沿。她抬起眼眸,望向远方。废墟之上,己有炊烟袅袅升起,孩童的嬉笑声隐约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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