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怎么样,九洲哥?”
齐越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含糊,精准地按在陈九洲酸痛的肌肉上。
陈九洲舒服得哼哼唧唧,闭着眼睛,二郎腿翘得老高,一副大爷做派。
“嗯……还行,就那儿,对,多用点劲儿。”
他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让你小子刺头!
让你小子跟班长对着干!
现在还不是得乖乖给老子捏肩?
正当他得意忘形,享受着这“胜利果实”的时候。
“哐当!”
一声巨响,伴随着水花西溅的声音,在宿舍门口炸开。
两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去。
只见许家国端着个脸盆,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盆里的水洒了一地,他自己浑然不觉。
“你……你们……”
许家国指着他们,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陈九洲的老脸一红,赶紧从马扎上弹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自己“师父”的尊严。
“咳咳!看什么看!没见过师父教徒弟啊?”
他瞪了许家国一眼,然后转向齐越,大手一挥。
“行了,捏得差不多了。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师父就再给你演示一遍,看仔细了!”
说着,他重新抱起自己的被子,又是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
这一次,齐越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陈九洲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
压实,三折,抠边,修角……
所有要领,他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牢牢记住。
“会了吗?”
陈九洲叠完,拍了拍手,下巴抬得高高的。
“会了会了!”
齐越连连点头,脸上挂着崇拜的笑容,然后马上回到自己的床铺,拿起被子开始实践。
陈九洲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准备随时挑刺。
可没想到,齐越的动作虽然生涩,但每一步都完全按照他教的来。
几分钟后,一个虽然比不上陈九洲那个,但也算得上是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出现在了床上。
“班长,我这个……能及格吗?”
齐越小心翼翼地问。
陈九洲绕着被子走了两圈,捏了捏,看了看,实在挑不出什么硬伤。
虽然棱角还不够分明,但至少不是一坨了。
应付明天的检查,足够了。
“嗯,勉强凑合吧。”
陈九洲不情不愿地吐出几个字。
“谢谢九洲哥!谢谢师父!”
齐越长舒一口气,冲他咧嘴一笑,然后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
“那我先去洗漱了啊,九洲哥!”
说完,他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宿舍。
看着齐越的背影,许家国才凑到陈九洲身边,一脸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九洲哥,你牛逼啊!这才半天,就把齐越这头犟驴给训服了?”
陈九洲的尾巴瞬间翘到了天上去,得意地哼了一声。
“那必须的!对付这种刺头,就得恩威并施!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新兵连他最大了!”
宿舍里其他几个战友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真的假的?齐越真给九洲捏肩了?”
“我靠,刚才许家国那一声我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看到了这么劲爆的场面。”
骆丞却皱了皱眉,凑过来说道。
“九洲,你别高兴得太早。我怎么感觉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呢?”
许家国也反应过来了。
“对啊,九洲哥,这小子服软服得也太快了吧?”
“上午还敢跟班长叫板,下午就给你捏肩捶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这话像是当头一盆冷水,浇灭了陈九洲心里的得意。
他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是啊。
齐越那小子,看着就不像是个肯吃亏的主。
今天这么干脆利落地认怂,还又是捏肩又是叫哥的……
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可他能有什么阴谋呢?
被子叠不好,他自己也要跟着受罚。
陈九洲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齐越能怎么算计自己,最终只能把这丝疑虑归结为自己想多了。
“怕个屁!在部队里,还能让他翻了天不成?”
他嘴上说得硬气,心里却悄悄埋下了一颗提防的种子。
……
第二天一早。
早饭过后,班长周焕准时出现在宿舍门口,开始检查内务。
他面无表情,眼神锐利,从第一张床铺开始,一个个看过去。
当他走到齐越床前时,脚步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周焕拿起齐越床上那个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掂了掂,又转了个面。
嗯?
众人看得清楚,那被子正面看没什么问题,可侧面一看,竟然是一边长一边短,短了足足一指的距离。
这属于典型的偷工减料,只做表面功夫!
陈九洲的心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坏了!”
周焕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他将目光投向齐越。
“齐越,这就是你练了一晚上的成果?”
齐越立刻站得笔首,脸上带着委屈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
“报告班长!我……我就是完全按照九洲哥教的方法叠的啊!”
他顿了顿,声音小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又足以让全宿舍的人都听见。
“可能……可能是昨天给九洲哥捏肩膀的时候,他讲到这个尺寸要领,我……我没听太清楚……”
此话一出,整个宿舍的空气都凝固了。
陈九洲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周焕的眼睛眯了起来,视线在齐越“无辜”的脸和陈九洲惊恐的脸上来回一扫,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好小子,一箭双雕啊!
“陈九洲。”
周焕的声音冷得像冰。
“报告班长!到!”
陈九洲魂都快吓飞了,猛地挺首了身体。
“让战友给你捏肩,你倒是挺会享受啊。”
周焕冷笑。
“现在,你的兵叠出了这种东西,你这个师父,教得很好嘛!”
“我……班长,我……”
陈九洲张口结舌,百口莫辩。
“别解释了。”周焕摆了摆手,懒得听他废话,“一个教学不严,一个学习不精,还搞歪门邪道。”
“你们两个,武装越野五公里,现在,立刻,马上!跑不完不准吃午饭!”
“是!”
两人哪敢有半句怨言,灰溜溜地跑出了宿舍。
操场上。
陈九洲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肺都快炸了。
他扭头恶狠狠地瞪着旁边脸不红心不跳的齐越。
“齐越!你是不是故意害我!”
齐越偏过头,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九洲哥,瞧你这话说的,怎么能叫害呢?”
他轻松地调整着呼吸,语气里满是戏谑。
“这叫,礼尚往来。昨天我给你捏了肩,今天请你跑个步,很公平嘛。”
“你!”
“我早就说过了,便宜不是白占的。”
齐越脸上的笑容收敛,眼神变得锐利,“昨天你让我捏的有多爽,今天我就让你跑的有多惨。”
陈九舟被他一句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偏偏又无力反驳,只能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跑步上。
……
当天下午,训练结束。
所有人都累得像狗一样瘫在床上,只有陈九洲,还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齐越。
只见齐越慢悠悠地喝着水,就是不去整理他那床依旧乱糟糟的被子。
“齐越!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叠被子!”陈九洲终于忍不住吼道,“你是不是还想明天再跑个十公里?!”
班长走的时候可是说了,明天再不合格,惩罚加倍!
齐越放下水杯,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龇牙咧嘴。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今天跑了五公里,这胳膊又酸又痛,完全抬不起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瞟向了陈九洲。
“九洲哥,你看这……”
陈九洲的呼吸一滞,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他看着齐越那副欠揍的模样,又想起明天可能面临的十公里,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昨天他怎么对齐越的,今天齐越就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陈九洲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牙都快咬碎了。
可最终,在十公里越野的巨大恐惧面前,他所有的骨气和愤怒都化作了一声憋屈的叹息。
他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步步挪到齐越身后。
“……你大爷的。”
陈九洲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然后,伸出颤抖的双手,屈辱地按在了齐越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