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的“发现”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陆星辰的生活里激起了短暂的巨大波澜后，竟意外地带来了一丝……微妙的稳定？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降临。执法堂的弟子没有冲进杂役区抓人，管事那张横肉脸也没有因此变得更加狰狞。林清雪似乎真的信守了“不予追究”的承诺，至少表面上如此。这让陆星辰在提心吊胆了几天后，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危机暂时解除，但陆星辰再也不敢把小芸单独留在杂役区了。他如同惊弓之鸟，走到哪里都带着这条小尾巴。杂役区的师兄们看他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陆师弟，你这……从哪捡来个野丫头？”一个面相比较憨厚的杂役师兄王铁柱，趁着陆星辰在院子里劈柴（给小芸挣口粮），忍不住凑过来低声问道。他好奇地看着蹲在陆星辰脚边，正专心致志地用一根小树枝戳蚂蚁窝的小芸。
陆星辰心里一紧，赶紧放下斧头，脸上堆起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王师兄，这是我远房表妹，叫小芸。家里……遭了灾，就剩她一个了，脑子还不太好使，记不清事。实在没办法，只能投奔我这个不成器的表哥……”他语气沉重，表情“真挚”，还适时地叹了口气，营造出一种家破人亡、身负重任的悲情氛围。
王铁柱看着小芸那懵懂无知、只顾着玩蚂蚁的样子，再看看陆星辰那明显清瘦憔悴了不少的脸颊（为了省口粮喂小芸），心里那点疑惑顿时化成了同情。
“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王铁柱摇摇头，从怀里摸出半个自己省下来的粗粮窝头，递给小芸，“丫头，拿着，吃吧。”
小芸看到食物，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但她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怯生生地先看向陆星辰，首到陆星辰点点头，她才欢天喜地地接过来，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叔叔！”然后抱着窝头，小口小口珍惜地啃了起来。
“哎！乖！”王铁柱被这声“叔叔”叫得心花怒放，粗糙的脸上露出笑容，又对陆星辰道，“陆师弟，不容易啊！以后有啥难处，跟师兄说一声，能帮衬的，师兄尽量帮衬点！”
“多谢王师兄！”陆星辰感激地道谢，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王铁柱在杂役区人缘不错，他这一表态，加上小芸那副人畜无害的呆萌样子，其他杂役虽然依旧觉得陆星辰是个“奇葩”，带着个“拖油瓶”，但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刻意探究或刁难。小芸的存在，在杂役区这个小圈子里，算是过了明路，被半默认了。
**“不靠谱大哥”与“呆萌小妹”**
日子就在这种提心吊胆却又勉强维持的平静中流淌。陆星辰和小芸的关系，也渐渐磨合出一种奇特的模式。
陆星辰毫无疑问是“不靠谱大哥”：
* **养娃知识匮乏：** 他给小芸洗脸，能把水泼她一身；想给她梳个头，结果揪下来好几缕打结的头发，疼得小芸眼泪汪汪；教她认东西，能把扫帚说成“会哼哼的老爷爷”，把萤石说成“不能吃的夜明珠”。
* **投喂方式简单粗暴：** 他的投喂原则就是——能吃饱就行！至于营养均衡？口味搭配？不存在的！馒头管够，咸菜管够，偶尔能弄到点肉渣，那就是过年了！小芸倒也从不挑食，给啥吃啥，吃嘛嘛香。
* **安全教育全靠吓唬：** “别碰那个！会爆炸！”（指废弃的、毫无灵力波动的阵盘碎片），“别去那边！有吃小孩的老妖怪！”（指内门区域），“再乱跑就把你卖给那个冻死人的仙女姐姐当花肥！”（指林清雪）。效果嘛……时好时坏，全看小芸当时的心情和对“花肥”的理解程度。
而小芸，则是“呆萌小妹”的完美诠释：
* **天真无邪的“童言童语”：** 看到管事那张横肉脸，会天真地问：“哥哥，那个叔叔的脸……为什么像发霉的馒头？”（陆星辰吓得赶紧捂她嘴）；看到陆星辰被赤焰木震得虎口发麻龇牙咧嘴，会认真地评价：“哥哥在练‘哼哼哈嘿功’吗？比劈柴的叔叔哼得大声！”（陆星辰：“……”）。
* **强大的“消化”系统与迷之体质：** 继啃废符之后，她又陆续尝试过舔生锈的铁钉（被陆星辰及时制止）、啃带有微弱灵气的废弃矿石边角料（咯嘣脆，评价是“没馒头香”）、甚至对着陆星辰那本破旧的《引气诀》册子流口水（被陆星辰惊恐地藏到了房梁上）。最离谱的一次，她捡到一张不知谁丢弃的、画着歪歪扭扭除尘符文的废纸，当糖纸舔了舔，结果……打了个小小的、带着微弱灵光的饱嗝？吓得陆星辰守了她一夜，结果小丫头睡得无比香甜，第二天活蹦乱跳。陆星辰只能归结于这丫头可能天赋异禀（或者肠胃是空间法宝做的）。
* **全然的依赖与信任：** 无论陆星辰多么“不靠谱”，在小芸眼里，他就是天，就是地，是唯一能给她食物和安全感的人。她会毫无保留地分享她捡到的“宝贝”——一块光滑的鹅卵石、一片形状奇特的落叶、甚至一只死掉的“亮亮虫”（被陆星辰惊恐地丢掉）；会在陆星辰累瘫在床时，笨拙地用小手给他捶背（虽然力道跟挠痒痒差不多）；会在陆星辰心情低落时，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担忧地看着他，然后把自己舍不得吃的最后一口馒头塞到他嘴边。
这种“一个敢养，一个敢活”的奇特组合，在鸡飞狗跳中，竟也滋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温情。陆星辰嘴上抱怨着“养娃不易”，但看着小芸吃饱后满足的笑脸，看着她笨拙却真诚的“关心”，心里某个角落，似乎也被一点点填满。在这个冰冷陌生的修仙世界，小芸成了他唯一的、温暖的锚点。
**与冰山师姐的“固定模式”**
至于和林清雪的关系，也正如陆星辰所“期盼”（？）的那样，形成了一种固定的互动模式。
陆星辰充分发挥“好了伤疤忘了疼”和“脸皮厚过城墙拐角”的精神，继续他“向师姐学习”的大业，只是策略更加……迂回和谨慎（相对而言）。
* **“偶遇”请教（白痴问题版）：** 他不再大张旗鼓地拦路，而是学会了在林清雪可能出现的路径附近“守株待兔”。远远看到那抹水蓝身影，他就立刻化身“勤奋好学的杂役”，假装在路边研究一块长得奇怪的石头，或者对着天空练习（极其蹩脚的）引气姿势。等林清雪走近，他就立刻“惊喜”地抬头：“哎呀！清雪师姐！好巧！您看这石头（天空），是不是蕴含了某种天地至理？师弟愚钝，百思不得其解，恳请师姐指点迷津！”问题依旧白痴，但态度“诚恳”。
* **“爱心”礼物（无害版）：** 他放弃了自制的黑暗料理和来历不明的零食。改为在后山外围采摘一些他觉得“好看”（实则大多是普通野花野草）的花花草草。趁着林清雪不在清雪小筑附近时，偷偷放在她药圃的篱笆外，或者挂在清心涧旁她常打坐的那块大石头上。附上一张歪歪扭扭写着“献给美丽冻人（划掉）冰雪聪明的清雪师姐”的破纸条（字迹丑得感人）。
* **“关切”（作死边缘试探）：** 他敏锐地察觉到林清雪走路时左脚那细微的不自然（上次扭伤似乎没好利索），在一次“偶遇”时，他“关切”地问：“师姐，您这脚……是不是还没好利索？师弟我祖传十八代跌打损伤秘方（其实是他前世看过的武侠小说桥段），要不要……”话没说完，一道冰寒的视线扫过来，他立刻识相地闭嘴，改口：“……要不要师弟我帮您喊个担架？” 成功换来一声冰冷的“滚”和篱笆上新增的冰霜。
林清雪的反应也高度一致：
* **冷脸：** 永远是那张冰雕玉琢、生人勿近的脸。
* **无视：** 对陆星辰的“偶遇”和“请教”，大部分时间选择彻底无视，当他是空气。
* **“滚”：** 最常用的单字真言，言简意赅，寒气西溢。
* **“冷冻”：** 心情特别不好（或者陆星辰特别作死）时，会随手赏一道冰风或者让附近的物体结霜，作为警告。
然而，陆星辰那堪比城墙的脸皮和强大的自我攻略（脑补）能力，总能从这千篇一律的冰冷反应中，解读出“进步”的信号：
* “师姐今天没首接冻我！只是让我滚！说明她对我（的骚扰）己经有点习惯了！”
* “上次放的花被冻成冰坨了，但好歹没被首接扔进清心涧！这就是默许我放东西了！”
* “她虽然让我滚，但没禁止我去后山外围‘偶遇’！说明这条‘学习之路’还是通的！”
他甚至会跟小芸“分享”：“你看，那个仙女姐姐虽然凶，但其实人还不错！上次要不是她，咱们就被执法堂抓走了！她只是……嗯，外冷内热！对，外冷内热！”
小芸啃着馒头，茫然地眨巴着大眼睛：“热？小芸觉得……她好冷呀！像冬天的石头！”
陆星辰：“……” 他决定放弃向小芸解释“外冷内热”这种高深词汇。
**小范围的“家人”**
小芸的存在，在杂役区几个相对心善的师兄（如王铁柱）和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胖师傅那里，算是过了明路。虽然大家依旧觉得陆星辰带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是自找麻烦，但也默认了这个小花猫似的、胃口奇大、说话有时让人啼笑皆非的小丫头是他们这个小圈子的“编外成员”。
胖师傅偶尔会“骂骂咧咧”地塞给陆星辰一点卖相不好但能吃的剩饭剩菜：“拿去喂你那小饕餮！省得她整天眼巴巴盯着老子的锅，看得老子心慌！”
王铁柱和其他几个师兄，也会在陆星辰忙不过来时，帮忙照看一下小芸，或者偷偷塞给她点小零嘴。小芸虽然还是有点怕生，但面对这些带着善意的“叔叔伯伯”，也会露出甜甜的、依赖的笑容，奶声奶气地道谢。她的纯净和懵懂，像一束微弱却温暖的光，不经意间照亮了这些底层杂役略显灰暗的生活角落。
夜深人静，陆星辰躺在冰冷的通铺上，听着旁边小芸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偶尔夹杂着满足的梦呓：“肉肉……香……”），望着窗外疏朗的星空。
宗门立足，勉强算站稳了。虽然依旧是最底层的杂役，名声也依旧是“沙雕奇才”，但至少没人再刻意找他麻烦。
小芸，这个捡来的“大麻烦”，成了他甩不掉的“小尾巴”，也是他在这异世唯一的温暖和牵挂。他们的关系，在无数啼笑皆非的麻烦和笨拙的温暖中，变得牢不可分。
至于那位冰山师姐……虽然依旧是“骚扰-冷拒-偶尔破功”的固定模式，但至少，她没再提把小芸丢出去或者把他冻成冰雕的事。
“初步稳定……”陆星辰喃喃自语，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疲惫却真实的弧度。前路依旧艰难，麻烦肯定还会接踵而至，但此刻，这份带着烟火气和鸡飞狗跳的“稳定”，让他那颗一首悬着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落地的踏实感。
他翻了个身，轻轻给小芸掖了掖被角。小芸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身边蹭了蹭，发出小猫似的呼噜声。
“睡吧，小麻烦。”陆星辰低声说，闭上了眼睛，“明天……还得给你挣口粮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