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稳定”的日子，就像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陆星辰还没来得及多享受几天带着小芸在杂役区“鸡飞狗跳”的安稳，一个既让他期待又让他头疼的任务就砸了下来。
“陆星辰！”管事那张横肉脸出现在通铺门口，声音带着惯常的不耐烦，“明天一早，跟着老李头下山一趟，去清河镇采购些日常杂物！清单在这儿，收好！丢了唯你是问！”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粗糙纸张被拍在陆星辰手里。
下山？！陆星辰眼睛一亮。这可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有机会离开青云宗，去看看这个修仙世界的“人间”是什么模样！而且……清河镇？说不定能淘换点新鲜玩意儿，或者……给小芸弄点好吃的？
“多谢管事！”陆星辰赶紧应下，脸上堆起笑容。
然而，笑容还没维持三秒，管事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如坠冰窟：“对了，老李头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东西你多扛点！还有……”管事的目光扫过正扒着陆星辰裤腿、好奇地探头探脑的小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丫头片子，别带出去丢人现眼！找个地方锁好！”
不带小芸？！
陆星辰心里咯噔一下。把她一个人锁在杂役区？开什么玩笑！且不说她会不会闷坏，万一又溜出去闯祸，或者被其他杂役发现异常……后果不堪设想！
“管事！这……这不妥吧？”陆星辰硬着头皮开口，脸上挤出“为难”的表情，“小芸她……她一个人待着害怕，而且……脑子不太好，我怕她……把通铺点了！”他半真半假地胡诌。
管事的横肉抖了抖，显然也想起了陆星辰那“魅力西射”的惹祸能力和这小丫头片子同样不省心的传闻（王铁柱等人的“宣传”功不可没）。他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麻烦精！带上就带上！但给老子听好了！看好她！要是在山下惹出什么乱子，或者冲撞了贵人，老子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管事放心！我一定看好她！绝不让她离开我视线半步！”陆星辰赌咒发誓，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能带上小芸就好！
回到角落，陆星辰兴奋地把消息告诉小芸：“小芸！明天哥哥带你去山下玩！那里有好多好吃的！好多好玩的！”
“好吃的？！”小芸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千瓦灯泡，所有注意力都被“好吃的”三个字牢牢抓住，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去！小芸去！跟着哥哥！吃好吃的！”
看着小芸那副“只要有吃的，刀山火海也敢闯”的架势，陆星辰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带这小祖宗下山……真的没问题吗？
**清河镇的烟火气**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陆星辰就背着一个巨大的、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盖住的背篓（里面是空着准备装采购物品的），牵着小芸脏兮兮但满是兴奋的小手，跟着沉默寡言、佝偻着背的老李头，走出了青云宗那巍峨的山门。
沿着蜿蜒的山道下行，空气逐渐变得，属于凡尘俗世的烟火气也渐渐浓郁起来。鸟鸣啁啾，溪流潺潺，路边的野花开得绚烂。小芸像只出笼的小鸟，一路上叽叽喳喳，问题不断。
“哥哥！那是什么花？能吃吗？”
“哥哥！水里亮晶晶的石头！像灵石！”
“哥哥！那个大鸟（苍鹰）！它会抓小芸吗？”
“哥哥！……”
陆星辰一边要回答小芸层出不穷的“十万个为什么”（大部分靠瞎编），一边要小心她别掉沟里或者去招惹路边的野蜂，还要注意老李头的步伐别跟丢了，累得够呛。但看着小芸那发自内心的、对一切都充满新奇和喜悦的笑脸，他又觉得这趟辛苦值了。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依山傍水、规模不小的镇子出现在眼前。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和摊贩，挑着担子的货郎，吆喝叫卖的商贩，牵着牛马的行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刚出炉面点的麦香、熟肉的油脂香、药材的苦涩、汗水的酸味、还有牲口的腥臊……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凡俗市井的、鲜活又嘈杂的气息。
小芸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张成了“O”型，被这扑面而来的喧嚣和琳琅满目彻底震住了。她紧紧抓着陆星辰的手，小身子微微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紧跟着我！别乱跑！别乱摸！别乱问！”陆星辰赶紧蹲下身，再次重申“下山三不原则”，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小芸用力点头，大眼睛却忍不住西处乱瞟，尤其是那些飘着香气的食肆和小摊。
老李头熟门熟路，带着他们首奔镇子西头的杂货集市。这里相对没那么拥挤，多是些贩卖粮油、布匹、锅碗瓢盆、农具等日常杂物的摊位。老李头开始按照清单，跟熟悉的摊主讨价还价，采购东西。
陆星辰的任务就是当苦力——把采购好的东西一样样装进那个巨大的背篓里。米袋、油罐、粗盐、布匹……分量都不轻。他一边吭哧吭哧地扛着，一边还得时刻留意身边的小尾巴。
小芸倒是很听话，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只是那双大眼睛像雷达一样，不断扫射着周围一切新奇的东西。看到卖糖人的摊子，她走不动道了，口水都快流出来；看到卖彩色泥人的，她好奇地想去摸；看到一只拴在木桩上、懒洋洋晒太阳的大黄狗，她甚至想凑过去揪人家尾巴（被陆星辰及时拽回）。
“小芸！看归看！别动手！”陆星辰感觉自己的神经时刻紧绷。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哭泣声和粗鲁的呵斥声从不远处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口传来。
“老东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拿你这破摊子抵！”
“大爷！行行好！再宽限几天吧！小老儿就靠这点祖传手艺糊口啊……”
“宽限？老子宽限你多少回了？今天要么给钱，要么砸摊子！兄弟们，动手！”
陆星辰循声望去，只见三个穿着流里流气、满脸横肉的地痞，正围着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打满补丁衣服的枯瘦老人。老人护着一个极其简陋的竹编小摊，摊子上摆着一些手工编织的蝈蝈笼、草蚂蚱之类的小玩意。一个地痞己经一脚踹翻了小摊，草编的玩意儿散落一地。老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老泪纵横。
周围的行人纷纷避让，眼神麻木或同情，却无人敢上前。
陆星辰眉头一皱。欺行霸市？恃强凌弱？这剧本他熟！放在前世，他最多心里骂两句，然后绕道走。但此刻，看着那老人绝望的样子，再看看那三个地痞嚣张的嘴脸，一股热血不受控制地涌上头——尤其是在小芸那双纯净的大眼睛也好奇地望过去的时候。
“妈的！看不下去了！”陆星辰低声骂了一句，把刚扛起来的一袋米又放下。他叮嘱小芸：“站在这里别动！等哥哥回来！”然后，深吸一口气，就准备上前“路见不平一声吼”。
然而，就在他迈开脚步的刹那——
“哇！好漂亮的小蝴蝶！”小芸惊喜的叫声突然响起！
陆星辰猛地回头！只见一只翅膀闪烁着七彩磷光的、极其漂亮的蝴蝶（或许是某种低阶灵虫），不知从哪飞了过来，正好在小芸眼前翩翩起舞！小孩子的天性瞬间战胜了陆星辰的叮嘱！她完全忘了“不许乱跑”的警告，兴奋地叫着，迈开小腿就朝着那只七彩蝴蝶追了过去！
而那只蝴蝶，好死不死，正朝着那条冲突激烈的小巷口飞去！
“小芸！回来！”陆星辰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路见不平，拔腿就追！
小芸追着蝴蝶，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到了小巷口。她的突然闯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哪来的野丫头？滚开！”一个正抬脚要踹老人的地痞不耐烦地吼道，挥手就想把小芸扒拉开。
小芸的注意力全在那只漂亮的蝴蝶上，根本没看路，被那地痞一推搡，脚下绊到一块凸起的石板，“哎哟”一声，小小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朝着旁边一个堆放着杂物的角落摔去！
而那个角落，正靠墙放着一根碗口粗、用来支撑遮阳棚的圆木！小芸要是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小芸！”陆星辰目眦欲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扑过去！但他离得稍远，眼看就要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小心！”
一声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媚意、却又异常清晰的娇喝，如同天籁般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