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池之畔。
死寂。
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守护长老脸上的惊骇,己经化为了彻底的呆滞。
而云瑶和玄明真人,则满脸焦急地围在陆玄身边,却又不敢轻易触碰他。
此刻的陆玄,状态,实在是太过诡异!
他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那张往日里丰神俊朗、永远带着一丝温和笑意的脸,此刻却因为极致的痛苦和狰狞,而扭曲得不形!
“呃……啊……”
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低沉嘶吼,从他的喉咙深处不断挤出。
汗水,早己浸透了他的衣衫。
青筋,如同狰狞的蚯蚓般,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疯狂暴起!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不!
是他的骨头,要疯了!
他体内那块自出生起,便与他血脉相连、神魂相融的“天道剑骨”,在这一刻,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正在他的体内,疯狂地冲撞、悲鸣、与……咆哮!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巨大痛苦与……不甘!
就好像,一个人生下来,就拥有着世界上最完美的伴侣。
可有一天,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伴侣,被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当着他的面,活生生地……抢走!
那种屈辱!
那种愤怒!
那种即将失去一切的巨大恐慌!
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撕碎!
“池底……池底之下……一定有东西!”
陆玄的双眼,布满了恐怖的血丝,他死死地盯着那片己经彻底看不清内里景象的、翻涌着剑气漩涡的池水!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想通了一切!
萧千雪那个贱人,她根本不是在找死!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
这洗剑池的表面,这些所谓的庚金剑气,根本就只是个幌子!
在这池水的最深处,一定还隐藏着一个……
一个自己所不知道的!
一个与自己的“天道剑骨”息息相关的!
一个,真正逆天的无上机缘!
而现在,这个本该属于他的机缘,正在被那个贱人……染指!
“不!”
“那是我的!!”
“把我的机缘还给我!!!”
一声充满了无尽疯狂与贪婪的咆哮,从陆玄的口中轰然爆发!
他再也顾不上体内的剧痛,也顾不上师父和云瑶的呼喊,更顾不上守护长老那“不可深入”的警告!
他疯了一样地从地上爬起,运转起体内所有的灵力,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向着那口银色的池水,暴冲而去!
他要进去!
他要亲眼看看,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他要亲手,把那个该死的贱人,从池子里揪出来,碎尸万段!
“竖子!你疯了?!”
守护长老见状,大惊失色!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往日里看起来稳重无比的天命之子,竟然会在此刻,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池中刚刚发生了那等恐怖的异变,此刻内部的剑气紊乱到了极点,别说是他一个筑基期,就算是自己这个金丹老怪跳下去,也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神魂俱灭!
“给我回来!”
守护长老来不及多想,身影一闪,如同鬼魅般,后发先至,瞬间出现在陆玄的身前,一只干枯却有力的大手,如铁钳一般,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放开我!”
陆玄状若疯魔,拼命地挣扎。
“老东西!你给我放开!池子里有我的东西!我的东西!”
“胡闹!”
守护长老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什么你的我的!那里面现在只有死亡!你此刻进去,是想找死不成?!”
他死死地钳制住陆玄,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而也正是因为这片刻的耽搁。
陆玄,被迫亲眼见证了,那让他永生难忘的、充满了绝望的一幕。
只见眼前那口原本还在翻涌着无尽剑气的洗剑池,那股狂暴的势头,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地……
衰退!
是的!
就是衰退!
那从池水表面不断升腾的、凝如实质的庚金剑气,变得越来越稀薄,越来越虚幻……
那如同水银般,充满了灵性与金属光泽的池水,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暗淡,越来越浑浊……
整个山谷之内,那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天地灵气,更是如同退潮一般,飞快地消散!
一个呼吸……
十个呼吸……
一炷香……
最终。
当最后一缕白色的剑气,不甘地消散在空气中时。
整个洗剑池,彻底地,“死”了。
它,再也不是什么禁地圣池。
而是变成了一口……
平平无奇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死水潭!
上清宗传承万年,三百年才开启一次的无上圣地。
就这么,在他们的眼前,彻底地,沦为了一片废地!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守护长老松开了手,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几百岁,眼神呆滞,面如死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而陆玄,也停止了挣扎。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那口死气沉沉的水潭。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块“天道剑骨”的悲鸣与悸动,在这一刻,也……
彻底停止了。
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联系,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啪”的一声,彻底剪断!
那一瞬间。
陆玄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自己的机缘……
自己命中注定的、最重要的无上机缘……
被萧千雪那个贱人……
抢了!
不是暂时的失去。
而是,连同整个圣地一起,被她……连根拔起!吃干抹净!连一口汤,都没给自己剩下!
“噗——!!!”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的妒忌与怒火,轰然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他再也抑制不住,喉头一甜,一口滚烫的逆血,呈扇形,狂喷而出!
将身前的地面,都染成了一片刺目的猩红!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就在他喷出这口心头血的瞬间。
他只觉得,自己的神魂识海深处,传来了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
“咔嚓。”
道心!
他那自出生以来,便因为身负“天道剑骨”,而坚固无比、完美无瑕的无上道心。
在这一刻,竟然,被这股极致的妒火与怒火,给硬生生地,冲出了一道……
细微的裂痕!
道心有损!
心魔,自此而生!
陆玄的身体,剧烈地一颤,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气神,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了那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双目,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只剩下一种……
如同地狱恶鬼般的,疯狂的怨毒,与无尽的……
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