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黄河水汽漫上平原城墙时,刘备的草履蹭过城根新挖的壕沟边缘——沟底插满削尖的松木,木尖浸过毒藤汁液,沟壁铺着糜竺督造的麻网,网眼间缠着晒干的艾草。工匠们正往沟内倾倒石灰,白色粉末与昨夜雨水混合,在晨光里腾起呛人的雾,雾中隐约可见沟底埋着的陶瓮,瓮口蒙着细麻布,正是林缚改良的“听瓮”,能将三里外的脚步声放大成擂鼓。
“使君,鄚县飞鸽传讯。”简雍攥着枚绑在鸽爪上的青铜环奔来,环内套着片染着鸽血的麻纸,纸上用针扎出密点,对应着《孙子兵法》的页码。当糜竺用朱砂在竹简上标出题解时,那些密点竟连成“袁绍军造‘木牛’运粮,轮轴裹麻防异响”的字样。麻纸背面还粘着根金属丝,丝上串着颗齿轮——这是林缚特有的“机巧”标记,暗示需从器械入手破敌。
巳时三刻,北寨的麻线作坊突然传来惊呼。刘备赶到时,见数十卷浸过桐油的麻绳被割成碎段,断口处都缠着冀州特有的“三棱草”。老工匠捧着半截麻绳跪地,绳芯里滚出粒蜡丸,剖开后竟是块羊胛骨,骨面上用指甲刻着:“袁军夜袭用‘钩梯’,梯脚包麻防滑。”骨缝间卡着根极细的铜针,针尾系着片槐树叶,叶面上用唾液写成的“拒马”二字正渐渐显形。
“按林缚的图造‘麻阱拒马’。”刘备拾起段麻绳,见绳结处编着林缚独创的“回字纹”,立刻传令工匠将麻网与松木拒马熔铸。当夕阳西下时,平原城外己竖起重重麻网拒马,网眼间挂着用麻线串起的铜铃,铃舌裹着鹿皮——这是林缚教的“静音警报”,敌兵触网时只发闷响,却能让城上守军通过麻线震动感知。
三更梆子响过,探马浑身是血地撞开辕门:“袁军‘木牛’己到黎阳渡口!”马鞍上挂着截木轮碎片,木屑里嵌着根麻线,线端系着片桦树皮,上面用炭笔勾勒着木牛结构图,轮轴处画着三个麻线缠绕的圆圈。刘备抚过桦树皮上的压痕,忽觉指腹刺痛,原来图中麻圈竟是用金属针刺破树皮而成,针孔里渗出的树液与炭粉混合,形成遇水变色的密信:“木牛腹藏火油,切勿近水。”
黎明前的黑暗里,刘备登上松木望楼。见远处尘头中隐约有数十架“木牛”行进,牛首木雕的眼睛竟是黑曜石——这是袁绍军炫耀财力的惯技。他抬手扯动望楼侧的麻线,麻线另一端连着城外的麻阱触发装置。当第一头“木牛”踏入陷阱区时,地面突然塌陷,松木尖桩穿透木牛腹底,里面倾泻而出的火油瞬间被守兵射出的火箭点燃,蓝绿色的火焰腾起时,刘备看见木牛腹中滚落的不是粮草,而是灌满毒烟的陶罐。
“子仲,快调‘连弩车’!”刘备话音未落,城垣西侧突然传来巨响。糜竺率人推着覆盖油布的弩车冲出,车辕上缠着百股麻线编成的牵引绳,绳扣处卡着青铜制的“牙机”——这是林缚根据弓弩原理改良的连发装置。当弩车对准逼近的袁军步兵时,刘备猛地扳动牙机,数十支弩箭呈扇面射出,箭镞上绑着浸过松脂的麻团,射中敌兵甲胄时,麻团遇血即燃。
“使君,鲜卑使者送来了‘麻甲’。”简雍捧着件用细麻编织的软甲奔上城楼,甲片间用金属丝串联,丝上挂着片兽骨,骨面刻着:“乌桓王愿以千匹麻布换汉地织机。”骨片背面用麻灰抹过,对着晨光才显出密字:“袁绍赂我部将,麻甲内藏毒针。”刘备捏碎一片甲叶,果然从麻丝缝隙中掉出枚寸许长的毒针,针尖淬着青黑色的毒——正是审配惯用的“牵机毒”。
午时的日头晒化城壕的晨霜时,林缚突然出现在西寨。他蹲在麻阱旁拨弄松木尖桩,指尖沾着的黏液竟是袁军火油里的秘料。“使君可知为何袁绍总用麻裹器械?”林缚从袖中抖出张麻纸,纸上画着个齿轮,齿牙间缠着麻线,“麻纤维吸水后膨胀,能卡死机械枢纽。”他说话时,将根金属丝插入身旁的麻网,金属丝另一端连着地下的陶瓮,瓮中立刻传出沉闷的脚步声——袁军正挖掘地道攻城。
“引黄河水灌地道!”刘备当机立断,下令掘开护城河西闸。浑浊的河水顺着林缚提前埋设的陶管涌入地道,水面上漂着的麻屑与袁军挖掘时掉落的麻绳绞在一起,形成堵塞地道的“麻塞”。当逃出来的袁军兵卒浑身裹着泥浆冲上河岸时,城上突然泼下煮沸的麻籽油,油花溅在他们甲胄上的麻布条上,瞬间燃起冲天大火。
暮色降临时,平原城外的麻阱区己积满焦尸。刘备踩着浸透火油的麻屑巡视战场,见每具拒马的麻网上都挂着袁军的箭镞,镞尖缠着的麻线还在冒烟。林缚蹲在一具“木牛”残骸旁,用匕首剖开牛首的黑曜石眼睛,里面滚出颗蜡丸,蜡丸内不是密信,而是把用麻线编织的钥匙,钥匙孔形状与曹操上次送来的耧车暗格分毫不差。
“使君,鄚县又来急报!”信使的马蹄踏过仍在冒烟的麻阱,马鞍上驮着两筐麻籽,籽壳上用针扎着密点。糜竺将麻籽铺在竹简上,密点竟组成“袁绍调粮经白马津,船底铺麻避礁石”的字样。筐底垫着的麻布里,藏着林缚用金属丝编成的“水雷”图纸,图中每个引爆节点都画着麻线缠绕的标记——原来所谓水雷,竟是用麻网包裹火油陶罐,以麻线遇水膨胀的原理触发。
夜风掠过黄河时,刘备站在新修好的麻绳吊桥上,见兵卒们正用浸过桐油的麻线修补城垣裂缝。绳桥的枢纽处,林缚正将根金属丝接入麻线网络,金属丝另一端连着河面上漂浮的麻筏——筏上载着用麻网兜住的巨石,每块巨石都缠着遇水即燃的火麻。他忽然想起林缚白天说的话:“袁绍以为麻是蔽体之物,却不知在懂行的人手里,每一根麻线都能变成锁喉的绞索。”
此时,简雍举着羊角灯奔来,灯芯用的是鲜卑进贡的麻绒,灯影里晃着封信:“曹操己克延津,望断袁军麻道。”信纸边缘用麻灰勾勒着黄河水道,麻灰遇潮显出暗纹,竟是一张标注着袁军运麻船泊地的地图。刘备望着对岸隐隐绰绰的麻帐,见帐顶飘着的麻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突然明白为何林缚坚持要在所有器械上缠麻——当袁绍的运麻船队驶过白马津时,这些浸透桐油的麻线,早己织成了等待点燃的天罗地网。
松林深处,林缚正用麻线编织着新的“机巧”,线团里裹着从袁军箭镞上取下的麻纤维。他抬头望向平原城头悬挂的麻灯,灯光透过麻罩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与远处黄河水面上浮动的麻筏暗影遥相呼应。这场以麻为刃的战争,才刚刚露出锋芒,而每一缕缠绕的麻丝,每一道浸透桐油的绳结,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官渡决战,编织着无声的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