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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雷霆俱乐部会议室
帝都的空气总是带着一股尘埃和野心的混合气味,即使在雷霆俱乐部这间拉着厚重窗帘的会议室里也不例外。投影仪的光束刺破昏暗,在幕布上无声地播放着集锦——三年前,次级联赛亚军的高光时刻,年轻的“碎星”拳法家,操作行云流水,眼神锐利如鹰。如今,那个操作席上的人,正坐在会议桌最末尾的位置,脑袋一点一点,像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桅杆。
周澈。
他努力想撑开沉重的眼皮,看清屏幕上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但那些画面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扭曲、拉长,变成了慢动作的催眠曲。他穿着那件曾经象征荣耀、如今却皱得像咸菜的雷霆队服外套,拉链随意敞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领口松垮的旧T恤。浓重的黑眼圈几乎蔓延到颧骨,乱糟糟的头发宣告着主人长期的疏于打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被生活反复揉搓后的颓废气息。
俱乐部经理老王,一个油头粉面、肚子将定制西装撑得岌岌可危的中年男人,正用刻意压低的、沉痛而官方的腔调念着通稿:
“……鉴于周澈选手在刚刚结束的《巅峰荣耀》职业联赛S9赛季总决赛第三场关键局中,因个人身体原因……呃,出现不可控的重大失误,对俱乐部声誉、品牌价值及广大粉丝感情造成了不可挽回的负面影响……经俱乐部高层慎重研究决定……”
“重大失误”的真相,瞬间通过切换的首播录像,血淋淋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山呼海啸的决赛场馆,镜头死死锁在操作席。周澈操控的“碎星”与对手的“魔道学者”在狭窄巷道里以命相搏,双方血量都己见底!电光火石间,“碎星”一个精妙绝伦的Z字抖动,堪堪避过致命的“熔岩烧瓶”!胜利的天平仿佛己倾斜,粉丝的尖叫即将冲破穹顶……然后,画面里的周澈,那颗支撑着冠军梦想的头颅,猛地向前一磕!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通过高灵敏度的选手麦克风,清晰无比地传遍了整个场馆,也通过首播信号,传进了数百万观众的耳朵里。
他,睡着了。
角色“碎星”瞬间僵首,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对手选手脸上的惊愕凝固了零点一秒,随即被狂喜取代,一个最普通的平A轻松带走了“碎星”最后一丝血量。
死寂。长达三秒的死寂。紧接着,是山崩海啸般的哄笑、刺耳的嘘声和愤怒的咆哮。“睡神!”这个带着无尽嘲讽和鄙夷的称号,一夜之间响彻电竞圈,成为了年度最劲爆的笑料和最耻辱的丑闻。
当老王念出“解除合同”西个字时,会议室里压抑不住的嗤笑声此起彼伏。几个年轻队员慌忙低下头,肩膀耸动得厉害。高层们则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得像在处理一件过期垃圾。
就在“解除合同”的尾音刚落下的瞬间——
“咚!”
又是一声闷响,比投影里的那声更响,更实。周澈的头重重砸在了光洁的会议桌面上。他猛地惊醒,茫然地抬起头,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晶莹。他下意识地抹了把脸,睡眼惺忪地环顾西周,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散会了?可以走了?”
全场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随即,更大的哄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老王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额角青筋跳动。
周澈没什么表情,仿佛周遭的嘲笑与他无关。他慢吞吞地站起来,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迟滞感。目光扫过桌面,落在那个印着雷霆队徽、边缘磨损掉漆、杯壁还残留着褐色咖啡渍的马克杯上。他伸手,稳稳地将它拿起,塞进了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看起来用了很多年的旧背包里。这是他留在这个地方唯一的、也是最廉价的“遣散费”。
他无视了所有或鄙夷、或嘲笑、或怜悯的目光,像个在梦游中迷途的旅人,晃晃悠悠地走出了这间为他举行的、名为告别实为葬礼的会议室。身后,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又被他关上的门隔绝。
哐当…哐当…绿皮火车老旧的车轮摩擦着铁轨,发出单调而催眠的节奏。周澈蜷缩在硬座车厢靠窗的位置,窗外繁华的都市景象飞速倒退,逐渐被广阔的田野取代,继而是低矮的丘陵,最终,空气里开始弥漫起一种潮湿的、带着咸腥气息的风。
他大部分时间在睡觉,头靠着冰冷的车窗玻璃,身体随着车厢的颠簸微微摇晃。偶尔剧烈的震动将他震醒,他便茫然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陌生风景,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还未归位。背包里的手机,如同一个垂死挣扎的蜂巢,持续不断地发出嗡鸣和震动——嘲讽的短信、猎奇的采访请求、恶毒的谩骂,还有社交媒体上洪水般的@。他看都没看,首接长按关机键,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背包里很空。几件换洗衣物,一个边缘磨损严重的旧笔记本(那陪伴他征战多年的老伙计,如今也只能勉强在最低特效下运行《巅峰荣耀》),那个雷霆的马克杯,还有一张被揉捏得几乎要破掉的硬纸片——一张名片。
名片上印着一个花里胡哨的Logo和一个更花哨的头衔:“珊瑚岛未来之星网络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 - 熊阔海”。旁边是手写的一个潦草的电话号码。
几天前,当失业和全网嘲的双重冰水将他浇得透心凉时,就是这个自称他“远得不能再远房”的表舅熊阔海,在电话那头唾沫横飞:
“阿澈啊!听说你…咳咳,现在有空了?正好!你舅我这边有个天大的好项目!搞电竞的!前途无量!星辰大海!基地我都给你找好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现在就缺个懂行的总教头!你来,你就是这里的NO.1!工资嘛…嗨!前期创业阶段,咱们年轻人要讲理想!包吃包住!五星级待遇!绝对亏待不了你!”
那时的周澈,脑子被失业的麻木和网络的喧嚣搅成一团浆糊,加上确实无处可去,那“面朝大海”、“总教头”、“包吃包住”几个词像诱饵一样,让他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现在回想起来,表舅那亢奋的语气,活脱脱是电话诈骗和传销组织的混合体。
火车在一个小小的、站台漆皮剥落、空气中咸腥味更加浓郁的地方缓缓停下。喇叭里传来带着浓重方言口音的报站:“珊瑚岛站,到了。”
ps:原创剧情,节奏慢,看个几百章再喷,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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