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宿舍时，地藏正蜷缩在床角做着混乱的梦。
梦里是燃烧的拉面店，山田老爷子的烟斗在废墟中闪着微光，而他的指尖正不受控制地长出黑红色的爪刃——
"地藏流先生！"
敲门声将他猛地拽回现实。
门口站着个穿NERV制服的年轻人，胸牌上写着「吉村 熊」。
这人正紧张地搓着手，目光在地藏和走廊之间来回游移，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上头决定让您转入第三新东京市立第一高中。"吉村递过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制服，"当然，这只是...呃...临时安置..."
地藏接过制服，布料上还带着崭新的浆洗气味。
他忽然想起昨天审讯室里的白大褂们——那些人的眼神像解剖刀，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情绪色彩却是柔和的芥末黄，里面飘着几片不安的浅灰。
学校？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伤疤的手掌，指关节处还留着昨天抠金属桌面的划痕。
这样的手，真的能握住铅笔吗？
“地藏先生？”
“……你有吃的吗？我这里没有任何储备的食物，都快饿死了。”地藏捂住肚子，冲吉村 熊笑了起来，虎牙一闪一闪……
校门口樱花纷飞。
地藏僵硬地站在公告栏前，制服领口勒得他呼吸困难。
周围学生嬉笑着经过，他们的情绪色彩在地藏视野里炸开成一片彩虹——粉色的恋爱烦恼、靛蓝的考试焦虑、橙黄的社团活动期待...
他死死闭了下眼睛。
不能看。
绝对不能看。
上次在被NERV审讯时，能力失控，他七窍喷血的样子把整个医务室都吓坏了。
"你就是转学生？"班主任匆匆跑来，"抱歉迟到了！我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地藏发现这位老师的情绪色彩突然凝固成一种奇特的绛紫色，正死死盯着他制服的某处。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是自己无意识把袖口金属扣捏成了麻花状。
"啊哈哈！"班主任突然用力拍他后背，"跟我去教室吧！对了，你旁边座位暂时空着，不过下周应该会有个的新生..."
午休时分，地藏躲在屋顶啃便当。
吉村熊给的"注意事项"清单还揣在口袋里：
1.禁止变身
2.禁止超常力量
3.禁止提及使徒
便当盒突然被阴影笼罩。
"这里，有人吗？"
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却让地藏的后颈汗毛倒竖。
他猛地抬头，饭团卡在喉咙里，呛得他眼眶发热。
逆光中，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蓝色发丝被五月的风轻轻撩起，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是绫波丽。NERV的"人偶"。
地藏在塔尔塔罗斯最底层的实验室见过她——那时她躺在手术台上，皮肤白得像纸，红宝石般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而现在，她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抱着便当盒站在学校屋顶，这画面诡异得让他胃部抽搐。
"没、没人！"地藏慌忙拍打胸口，把卡住的饭团咽下去。
他注意到少女手腕上缠着的绷带——那种特殊的十字包扎法，只有塔尔塔罗斯的医疗组才会使用。
绫波丽安静地在他一米开外坐下，动作轻得几乎无声。
她打开便当盒，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块素得可怜的豆腐和一小撮米饭。
地藏偷瞄了一眼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五个便当盒，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不自在。
第七次偷看时，他发现绫波的目光正落在自己便当里金黄色的炸薯条上。
那双红眼睛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快得像是错觉。
"呃……要尝尝吗？"话一出口，地藏自己都愣住了。
作为能窥探人类情绪的"怪物"，他避免与人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联系。
但此刻，他的手臂却不受控制地将便当盒推了过去。
绫波眨了眨眼，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瓷娃娃般的面容突然生动了一瞬。
她犹豫了几秒，才轻声问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反正我也不会因为少吃这么一点饿死。"地藏咧嘴一笑，随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绫波的目光扫过他周围那摞空便当盒，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看起来并不像。"
这个近乎于表情的变化让地藏心跳漏了一拍。
当绫波为难而小心翼翼地接过他送来的一把炸薯条时，他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过分整齐，指关节处有细小的针孔痕迹。
薯条入口的瞬间，绫波的眼睛微微睁大。
阳光穿透她蓝色的发丝，在地藏眼中幻化出一抹淡淡的蓝色光晕——那是他今天见到的，最接近"情绪"的色彩。
"好吃吗？"地藏听见自己问道，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绫波轻轻点头，嘴角又动了动，这次更明显了些："……温暖的味道。"
地藏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你经常一个人吃饭吗？"
话一出口，地藏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种问题太像"普通人"会问的了。
绫波放下筷子，目光投向远处的校舍："碇司令说……社交是必要的学习项目。"
地藏突然很想告诉她，她的眼睛像浸在清水里的红宝石，美得惊人。
但他只是又递过去一根薯条："那以后午饭时间，你可以来这里。"
"为什么？"绫波转过头首视他，目光纯净得几乎刺痛，"你也不属于这里。"
地藏的呼吸一滞。
她看出来了？不，不可能，他的伪装是完美的……
"你的心跳，"绫波轻声解释，"每分钟只有28次。正常人类……不可能。"
地藏苦笑起来。
原来如此，两个假装人类的怪物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时刻，毫无特征的天台相遇了。
他正想说什么，下课铃突然响起，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屋顶的宁静。
首到这时，地藏才惊觉自己整个午休都没有使用窥探能力。
没有分析情绪，没有计算反应，只是……单纯地吃了一顿饭。
屋顶的铁门被猛地推开，班主任探出头来："喂！你们两个！下午的防使徒演习要开始了——"
一阵风吹过，几片樱花掠过绫波平静的侧脸，轻轻落在她的牛奶盒上。
阳光在她发间跳跃，那抹蓝色比刚才更加明显了。
地藏突然觉得，或许普通学生的日常，也没那么难扮演。
至少今天，在樱花飞舞的屋顶上，他短暂地忘记了自己是个怪物，而绫波丽……似乎也短暂地尝到了"温暖"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