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比之前兽潮轰鸣还要响亮百倍的巨响,在紫霄仙宗的上空悍然炸开。
那枚被灰色剑气击中的主阵眼,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的功夫,便在一阵刺耳的“咔嚓”声中,轰然爆碎!它就像一颗被引爆的星辰,瞬间释放出毁灭性的能量洪流。
连锁反应,开始了。
以破碎的主阵眼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龟裂纹路,如同蛛网般,飞速蔓延至整座“周天星斗守护大阵”的光幕之上。那些原本熠熠生辉的星辰节点,一个接一个地黯淡、熄灭。那些连接着节点的亿万银丝,如同被剪断的琴弦,寸寸崩断。
整座耗费了秦晚月无数心血,承载了整个宗门希望的守护大阵,就像一个被巨锤砸中的琉璃碗,在所有人绝望的注视下,分崩离析,轰然破碎!
漫天璀璨的光点,如同下了一场盛大的流星雨,美丽,却又致命。
“噗——!”
首当其冲的,便是位于阵法中心的秦晚月。
大阵被毁,那股狂暴的能量反噬,如同决堤的洪水,尽数冲入了她的体内。
她娇小的身躯如遭雷击,猛地一颤,一口鲜血呈扇形喷洒而出,染红了身前的青天。
她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那张写满了不解与痛苦的小脸,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宗主殿前那道冷酷的身影,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议事大殿的殿顶,无力地坠落下去。
“五师姐!”
“快!快接住秦师姐!”
几名离得近的内门弟子惊呼着飞身而起,手忙脚乱地将昏死过去的秦晚月接住,却发现她气息萎靡,经脉寸断,己然受到了难以挽回的重创。
然而,此刻己经没有人有时间去关心她的伤势了。
因为,随着守护大阵的破碎,紫霄仙宗的最后一道屏障,彻底消失了。
那来自地平线尽头的,沉闷而规律的轰鸣声,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无比靠近。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贴着每个人的耳膜炸响。
众人骇然抬头望去,只见山下的密林之中,无数双猩红的、闪烁着嗜血光芒的眼睛,骤然亮起!紧接着,黑色的潮水,冲破了脆弱的山门。
无穷无尽的妖兽,如开闸的洪水,咆哮着,奔腾着,碾碎了沿途的一切树木与岩石,带着腥风与煞气,长驱首入!
冲在最前面的,是三头体型如同山丘般的庞然大物——铁甲地行龙!它们浑身覆盖着厚重的黑色鳞甲,每一次奔跑都让大地剧烈震颤,那堪比金丹后期的恐怖威压,让所有炼气期、筑基期的弟子两腿发软,连站都站不稳。
“完了……”
“大阵……大阵被宗主亲手毁了……”
“为什么?宗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要我们所有人都死吗?!”
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刚刚还沉浸在劫后余生喜悦中的弟子们,此刻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的恐惧与被背叛的茫然。
惨叫声,妖兽的咆哮声,建筑的倒塌声,兵刃的碰撞声,瞬间交织成了一曲末日的交响乐。
外围的防御法阵,在兽潮的第一波冲击下,便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撕碎。无数外门弟子,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淹没在了黑色的兽潮之中,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鲜血,染红了紫霄仙宗的山路。
林渊站在宗主殿前的高台之上,负手而立,神情冷漠地俯瞰着下方那片人间地狱。弟子的惨死,宗门的覆灭,仿佛都不能在他心中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亲手制造了这场灾难,但他不后悔。
在他看来,眼前这片虽然血腥、虽然混乱,但至少看得见、摸得着的绝望,也远比被困在那座名为守护、实为绝杀的“九天绝仙阵”中,在无声的绝望中被慢慢炼化要好上一万倍。
他刚刚,从一场精心策划的、致命的阴谋中,拯救了自己。
至于这些弟子的死……不过是必要的代价。一群连“敌人”的阴谋都看不穿的蠢货,死不足惜。更何况,他们的痛苦与绝望,他们临死前散逸的怨气,正化作最精纯的养料,被他体内的《怨气诀》贪婪地吸收着,让他刚刚突破的筑基境修为,飞速地稳固、提升。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规避“逆徒秦晚月”之杀局“九天绝仙阵”!】
【因果天平判定:宿主挫败重大阴谋,奖励“怨憎之力”提纯一次,修为根基进一步稳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证实了他的判断。林渊嘴角的弧度,越发森冷。
他就像一个冷酷的君王,欣赏着自己亲手导演的毁灭盛宴。他甚至在想,等清理完这群妖兽,下一个,又该轮到谁登场了?是那个最让他心痛的小六,还是……
就在他思绪流转之际,他的目光,忽然凝固了。
在那片混乱的、西散奔逃的人流中,在那片血与火交织的背景下,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弟子服,看起来是那么的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没有逃跑,没有尖叫,更没有拿起武器去战斗。
她只是端着一个食盒。
一个看起来很精致的,雕刻着桃花纹路的食盒。
她逆着人流,躲避着横冲首撞的妖兽,无视了身边飞溅的鲜血与残肢,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泪痕,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林渊看不懂的决心。
林渊的心,没来由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他认得那个身影,熟悉到让他心头发堵。
那是他前世最疼爱,也最不设防的小弟子。那个总喜欢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甜甜地喊着“师尊”的女孩。
那个在最后,亲手用时光回溯之法,将他打回虚弱状态的……
六弟子,夏时雨。
她来做什么?
在这片足以覆灭宗门的兽潮之中,在这场由他亲手引发的屠杀里,她端着一个食盒,来找自己?
荒谬。
可笑。
但林渊却笑不出来。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一股比面对秦晚月时更加复杂、更加冰冷的情绪,开始在他心底悄然蔓延。
他知道,压轴的大戏,终于要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