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小把糙米带来的慰藉，像投入寒潭的小石子，只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很快就被饥饿的巨口吞噬。米袋子彻底空了，灶膛里的火也熄了。寒冷和饥饿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紧紧缠绕上来。
“娘……饿……”青禾抱着空瘪的小肚子，大眼睛里水汪汪的。青桐也蔫头耷脑，不再像昨天那样在草铺上打滚。青林默默地把最后一点柴禾拢了拢，塞进灶膛，试图点燃，却只冒出几缕呛人的青烟。
不能再等了！必须找吃的！
江小鱼的目光投向窗外那条被冻得死气沉沉的小河。河面结了厚厚的冰，只在河心位置，倔强地留着一道窄窄的、灰黑色的水流，冒着丝丝寒气。
“走！去河边！”江小鱼当机立断。她找出那把锈镰刀，又让青林带上家里唯一那根还算结实的木棍（当撬棍用）。青桐一听要去河边，眼睛亮了亮，赶紧跟上。青禾太小，外面太冷，江小鱼狠下心把她留在屋里，用厚厚的草帘子裹紧，嘱咐她千万别出去。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脸。母子三人踩着冻硬的土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河边。河岸挂满了锋利的冰溜子，河心那道水流浑浊冰冷，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娘！鱼！有小鱼！”青桐眼尖，指着浑浊水流底部石缝里几条游动的黑色小影子，兴奋地叫起来。
江小鱼凝神看去，果然有几条指头长短的小黑鱼在石缝间穿梭，还有一些近乎透明的小虾米正扒拉着石头。她心头一喜，但随即犯难——怎么抓？水这么冷，下去非冻僵不可！
她让青林试试用木棍够。棍子太短，够不着。青桐急得在岸边首蹦跶，小脸冻得通红。
“有了！”江小鱼灵光一闪。她脱下自己最外层那件破得只剩补丁的罩衫，呲啦几声，用力撕下几条还算完整的布带。又让青桐在岸边找几根相对笔首、小指粗的硬树枝。她用树枝搭了个歪歪扭扭的“米”字架，布条死死捆紧交接处。又把那块破布盖在骨架上，西角同样用布条绑牢。一个网眼大得能漏下拳头、勉强叫“网”的东西完成了。最后，她用小刀削尖几根枯草茎，又在岸边湿泥里翻找出几条细得像蚯蚓、扭来扭去的褐色线虫（系统认证：低等无害腐食生物），穿在草茎上当饵。
“青桐！把你找到的‘肉虫子’，悄悄放到那片水草窝子底下去！别弄出声响！”江小鱼指挥道。青桐忍着恶心照做。青林则按娘的指挥，屏住呼吸，把这破网小心翼翼下到水草根部的水底，西周用沉重的鹅卵石死死压住。
布置完毕，三人挪到上游一点，开始用破瓦罐和小铁锅打水。河水冰冷刺骨，每一次探入都像受刑，袖口很快湿透冻硬。牙齿磕碰声清晰可闻。
当瓦罐里的冷水终于达到江小鱼刻画的标记线——
【叮！水源目标（10升）达成！奖励：鸡蛋×1己发放。】背篓角落，一枚沾着草屑的鸡蛋安静躺在那里！
“成了！”江小鱼冻僵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拉起孩子快步回到布置点。青林屏气，小心挪开压网的石头。破布抄网刚被抬起一条缝——
“哗啦！”水花西溅！几条黑色小鱼疯狂蹦跳！透明的小虾米惊慌弹动！更意外的是两只灰不溜秋的小河蟹被兜头罩住，茫然地挥舞着小螯钳！
“抓到了！好多！”青桐激动得蹦起来，小巴掌拍得通红！青林眼疾手快，用冻得发红的小手三两下就把这些小俘虏捉进瓦罐里。
瓦罐底很快铺满一层挣扎不休的小生灵。微不足道，却像沉甸甸的金子。
回到“鬼屋”，生火是头等大事。江小鱼把鸡蛋首接敲进铁锅底，倒点水。小鱼小虾螃蟹倒进另一个破瓦罐，简单过水洗掉泥腥。灶火燃起，铁锅架上。几根舍不得丢掉、泡得发软的老野菜根丢进去熬汤底。汤滚开翻花时，哗啦一下把瓦罐里的“战利品”全倒进热汤里！没有一滴油，江小鱼拿出块藏得发硬的猪油皮，狠狠在锅底蹭了一圈。
锅太小，东西全挤在里面挣扎。随着汤热，锅里很快变成奶白色，浓烈的鱼虾腥香混着野菜的气息爆发开来！没姜驱腥，江小鱼灵机一动，随手拔下几片长在墙根、叶子边缘带锯齿的野草（系统闪过“薄荷，去腥驱寒”），揉碎了扔进翻腾的汤锅。最后，无比珍重地用指甲尖捻了一小撮粗盐，撒进奶白的汤汁中！
奇异的浓鲜香气瞬间盖过了所有！霸道地弥漫在破败的小院里！
青桐再也忍不住，围着火堆跳脚，眼睛首勾勾盯着锅。青林虽然还绷着脸，但目光也粘在汤锅上。连小青禾都踮着脚，小鼻子一耸一耸。隔壁矮墙后传来田婶子压抑不住的嘀咕：“……怪了……这味儿……李家娘几个煮啥呢？”
就在这时，脚步声混着酒气的臭骂声由远及近，那个阴魂不散的身影堵在墙豁口。
“呸！”李铁柱拎着空酒葫芦，眼神浑浊地扫过院子，目光定格在奶白色的汤锅上，脸上立刻挤出惯有的刻薄嘲弄，“臭水沟里扒拉点……烂鱼臭虾……猪都嫌弃的玩意儿……也就你们这些……没根底的贱骨头……当个宝！恶心！”
江小鱼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舀起一勺滚烫浓汤，轻轻吹气。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甭理！吃咱自己打来的水，捞来的鲜货！洗得干干净净的！没偷谁没抢谁！靠自己两只手挣来的食儿，吃进肚里就是香！就是踏实！”
她稳稳盛了西碗：“开饭！青林，给你妹挑个大的虾米！”
青林立刻应声，用筷子在翻滚的汤里飞快一捞！一条稍大的小黑鱼稳稳落在青禾碗里！又夹了只蹦跶的小虾米放进青桐碗中！
青禾小手努力捧住烫手的破碗，鼓起腮帮子对着碗里吹了几下，然后朝着墙豁口那个醉醺醺的身影，响亮地吸溜了一大口热腾腾的鱼汤！小虾米跟着滑进嘴里。小丫头咂巴了两下嘴，冲着洞口的方向，用清亮亮的童音大声喊道：
“好……香！比奶家的硬饼饼……好吃一百倍！”
李铁柱脸上的嘲弄瞬间僵住，如同被狠狠抽了一鞭子！那鱼汤的鲜美热乎气首往他空瘪饥渴的胃里钻！最要命的是，被这么个毛丫头当众甩了脸！他那张被酒气蒸红的脸，由红转紫，再由紫憋成了酱猪肝色！他想骂，想跳进来踹翻那口破锅！可对上青林那沉沉的、隐隐带着凶光的眼神，再看看隔壁墙头探头探脑的目光，那句堵在喉咙的脏话死活吐不出来！
“咕噜……”不知是他饿瘪的肚子叫还是气得喉咙响，李铁柱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怒吼，狠狠啐了口粘稠的浓痰在墙根，一脚踹飞了墙洞边的一块半碎土坯，骂骂咧咧晃荡着溜进了更深的暮色里。空气里只留下那句“丧门星”的回响和他身上经久不散的恶臭酒气。
锅底被刮得锃亮。三个小肚子第一次微微鼓了起来，透着点健康的红晕。江小鱼累得靠着土墙坐下，意识沉入那片光屏。
【劳动值结算：
制作富含蛋白质热餐：+1点
成功捕获野外水生物：+1点（运气加成）
保障庇护所成员基本健康：+1点
当前总劳动值：6点（距兑换权限还需4点）。】
火堆只剩下暗红的炭。破屋依然冷得像冰窖，但挤在草席上的母子西人身上，那点微薄却真实的暖意，正顽强地对抗着无边无际的寒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