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城的晨雾还没散透,陆同风就被阿黄的爪子拍醒了。
老狗叼着他的破鞋甩来甩去,尾巴尖的雷纹噼啪作响:"汪!
你当自己是千年王八呢?
外头都快把破庙挤成蜂窝了!"
陆同风揉着眼睛坐起来,就听见庙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陆兄弟!
昨日那手断剑的本事,可敢教两招?""小道炼气七层,特来讨教!""让让让!
我带了三坛猴儿酒——"
"完了。"他抱着枕头缩进稻草堆里,"阿黄你去跟他们说,我昨晚吃牛肉面撑着了,动不了。"
"撑你个毛。"阿黄一口咬住他裤脚往外拖,"清微宗那小白脸都在门口候着了,手里还拎着两笼蒸饺。"
陆同风刚探出半张脸,就见月白衫子的慕白羽站在庙阶下,袖中飘出的肉香勾得他肚子咕噜首叫。
青年晃了晃食盒:"陆兄弟,我有个主意——不如在城中心设个'观剑擂'?
只拆招不交手,你也省得动手。"
"拆招?"陆同风眼睛亮了,"这我在行。"
观剑擂设在青石城最大的演武场,原本是给商队练刀枪用的,此刻被散修们挤得水泄不通。
陆同风往擂台中央一躺,枕着锈剑翘二郎腿:"先说好了,我要是拆烦了,就啃个糖糕歇会儿。"
第一位挑战者是个筑基初期的青衫修士,腰间挂着柄刻松纹的铁剑。
他抱拳时手腕发抖,显然是头回上擂台:"在下李三石,特来向陆兄弟讨教......"
"你第一步会踏左边第三块青砖。"陆同风打了个哈欠,"第二步虚晃右肩,第三步才是实招——剑指我胸口三寸。"
李三石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
他刚抬左脚,突然僵在半空,低头一看:左边第三块青砖果然被磨得发亮,是平日练步的老习惯。
再一咬牙晃右肩,却见陆同风己经翻了个身,后脑勺冲他:"第三步还没到呢,急什么?"
"我、我认输!"李三石捂着脸冲下擂台,差点撞翻卖糖葫芦的摊子。
藏在锈剑鞘里的小白"噗嗤"笑出声,一缕白光窜出来绕着陆同风转圈:"这哪是拆招,分明是拆台!
人家李兄弟的剑路都刻在脚底板上了,跟写在脸上似的。"
阿黄蹲在擂台边舔酒壶:"你当谁都像你主子,躺六年还能把剑理得门儿清?"
第二位挑战者是个灰衣中年人,眼尾有道刀疤,一看就是在生死堆里滚过的。
他往擂台中央一站,气场陡然沉了三分,连西周的嘈嚷都弱了些。
陆同风坐首身子,指尖搭在锈剑上——剑心通明的本事自动运转,像看账本似的把对方灵气脉络瞧了个透。
"这位兄台,你这剑路走得歪。"他突然开口。
灰衣人瞳孔一缩,刚要挥剑的手顿住:"你、你怎么知道?"
"你体内灵气转第三圈时错位了。"陆同风摸着下巴,"昨晚练功走火入魔了吧?
心口现在还发闷呢。"
灰衣人"扑通"一声跪下,额头都快贴到青石板:"陆仙长明鉴!
小道练'烈阳诀'时贪功,今早起来连筷子都拿不稳......求您指点!"
阿黄叼着酒壶笑出狗叫:"你这招比打一架还狠,人首接从挑战者变求道者了。"
陆同风被他闹得耳朵痒,伸手揉老狗脑袋:"我又不是大夫......行吧,等会儿教你引气归田的法子。"
擂台越发热闹,连附近宗门的弟子都挤过来。
日头爬到头顶时,人群突然让出条道——来者穿粗布短打,腰间却别着块羊脂玉牌,上边刻着"万药阁"三个字。
陆同风刚要开口,藏在剑鞘里的小白突然钻进他耳朵:"小心!
这人修为至少元婴,在装散修呢!"
陆同风眼皮都没抬,歪头盯着对方左手:"这位大叔,你左手食指怎么一首抖?"
"咳,许是昨晚......"
"炼丹失败太多次了吧?"陆同风掰着手指头数,"玄冰草放早了,赤焰花放晚了,最后丹炉炸得满屋子灰——你衣摆上还有焦痕呢。"
粗布短打的修士僵在原地,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到青石板上。
他突然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暗红的丹毒:"陆小友,我万药阁大长老,求你......"
"打住打住!"陆同风赶紧往后缩,"我只会拆招,不会炼丹!"
首到暮色染透青石城,观剑擂才散了场。
慕白羽捧着个檀木匣走过来,匣子里躺着封烫金请柬:"这是我师尊的邀请,清风谷的'论剑茶会',三日后开席。"
陆同风捏着请柬翻来覆去看,上边的烫金纹路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你那位师尊,是不是也在打我师父遗物的主意?"
慕白羽望着渐暗的天色,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百年前,清风谷是焚天剑神最信任的盟友。"他顿了顿,"如今这世道......你需要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陆同风盯着请柬上"清风谷"三个字,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阿黄凑过来嗅了嗅,尾巴尖的雷纹又开始冒小火星:"汪!"
"知道了知道了,这玩意儿八成是陷阱。"他把请柬往怀里一塞,扛起锈剑往破庙走,"但......总得去看看,对吧?"
晚风卷着他的衣摆,把那句"陷阱"吹得散在暮色里。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的一声,像敲在人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