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燕尚未回应,齐国双生公子中的赤云突然发出一声怒吼。他周身熔火战甲的纹路剧烈燃烧,赤红的火焰中竟浮现出饕餮虚影,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灵气。原本冷静的玄冰公子瞳孔骤缩,手中冰刃本能地挥向失控的兄长,却被赤云反手握住刀刃,鲜血顺着刀锋滴落,在空中凝成诡异的符咒。
"拦住他们!双生之血!"向艳的呼喊被突如其来的地动声吞没。九黎城的黑曜石祭坛轰然裂开,十二条锁链从地底伸出,缠绕住空中悬浮的九块玉牌。每一块玉牌都映出众人最深处的恐惧——楚国工匠们看见自己打造的兵器饮尽同胞鲜血,魏国老将军目睹编钟坠地化作白骨,而向晴眼前浮现的,是自己被血蛊侵蚀、亲手刺穿项燕咽喉的画面。
燕国妖妃的黑雾与血蛊虫群纠缠在一起,渐渐化作一张笼罩天际的巨网。蒙面纱的巫女突然掀开面具,露出与向晴七分相似的面容,她骨笛吹奏的旋律中混入了转劫壶残留的符文之音。"你们以为能阻止九黎重生?"巫女尖笑时,蚩尤虚影的手指己触碰到祭坛中心,"当贪念吞噬理智,当血脉唤醒诅咒..."
玄冰公子的冰刃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的胸口。赤云癫狂大笑,将弟弟的尸体甩向项燕。飞溅的鲜血落在九块玉牌上,瞬间激活了玉牌深处的禁制。向晴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转劫壶符文的真正含义——所谓"以贪治贪",竟是要让持有者首面心魔,而此刻众人早己深陷各自的欲望泥潭。
"快毁掉玉牌!"项燕的吴钩斩断缠绕的锁链,却发现玉牌与众人的神器产生了共鸣。魏国编钟奏出镇魂之音,试图压制心魔,却被燕国妖妃失控的黑雾扭曲成更凄厉的哭号。向艳突然撕开古籍夹层,取出半枚刻着双生图腾的玉珏,与玄冰公子遗留的冰刃碰撞,迸发出耀眼的蓝光。
九黎城的黑火突然暴涨,蚩尤虚影完全实体化。它战斧落下的瞬间,向晴不顾一切地扑向玉牌,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强行逆转符文之力。剧痛中,她看见巫女惊恐的表情——原来两人竟是九黎族的双生圣女,而此刻,她选择用生命封印自己的血脉诅咒。
向晴的鲜血如绽开的红梅,在玉牌上晕染成破碎的符咒。剧痛从指尖窜入骨髓,她却恍惚想起幼时母亲哼唱的九黎歌谣。那时月光温柔,母亲轻抚她的发顶,说双生圣女是九黎的希望,却绝口不提希望的代价是血脉相残。
项燕的吴钩僵在半空。他看着向晴单薄的身影在蚩尤战斧的阴影下摇摇欲坠,忽然想起初见时她举着残破舆图,眼睛亮得像楚国郢都的星子。此刻那双眼睛蒙着血色的雾,却仍强撑着冲他笑:"项将军...这次真的要失约了..."话音未落,蚩尤的战斧己将她整个人吞噬。
玄冰公子的尸体在赤云怀中逐渐透明,化作点点冰尘融入血雾。赤云空洞的笑声戛然而止,盯着自己染血的双手,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曾经他们在齐国雪夜中许下生死与共的誓言,此刻却亲手将最珍视的人推向深渊。他踉跄着扑向那团冰尘,却只抓到满手虚无,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祭坛边缘。
燕国妖妃的黑雾骤然收缩,露出她泪流满面的脸。那些失控的鬼脸突然变成她夭折孩子的模样,在黑雾中不断重复着"母亲救我"。她嘶吼着用利爪抓向自己的脸,指甲深深嵌入皮肤:"是我...是我亲手..."黑雾轰然炸裂,只留下满地带血的黑发。
魏国老将军的编钟发出最后一声悲鸣,钟体上裂痕蔓延如蛛网。他望着战场中央逐渐消散的向晴,颤抖着抚摸钟面——那里还留着孙女幼时刻下的歪扭字迹。浑浊的老泪滴在钟上,他忽然想起出征前孙女塞进行囊的护身符,此刻正在怀中被鲜血浸透。
九块玉牌同时崩裂,碎片如锋利的蝶群,扎进众人的血肉。向艳握着半枚玉珏跪倒在地,古籍中未读完的预言在脑海中回响:"双生陨落,九黎重生,天下苍生...皆为刍狗..."她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蚩尤真身,终于明白所谓预言,不过是早己写好的悲剧剧本。
血雨倾盆而下,浇灭了九黎城的黑火。项燕跪在满地狼藉中,拾起向晴遗落的半枚玉佩。冰凉的玉贴着掌心,恍惚间又听见她清脆的声音:"等打完这仗,我带你去看南荒的萤火虫..."风卷着玉牌碎片掠过他耳畔,将未说完的承诺撕成了永恒的遗憾。
蚩尤的战斧劈开血色长空,每一道裂痕都渗出滚烫的业火。项燕挥起吴钩抵挡,却被震碎的兵器碎片划破喉咙,温热的血混着雨水流进嘴里,咸腥中带着铁锈味。他向后倒去时,视线最后定格在向晴消散的地方——那里不知何时开出一朵苍白的花,花瓣上凝结的水珠,像极了她未落的泪。
魏国老将军踉跄着扶住开裂的编钟,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啼哭。他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恍惚看见敌军阵营中,孙女被巫女倒提着浸入血池。“不——”他拼尽最后力气掷出编钟,却在触及巫女的瞬间被蚩尤虚影碾成齑粉。编钟坠地的轰鸣里,混着他孙女最后的尖叫。
齐国双生公子的冰火战甲早己崩解。赤云跪在玄冰消散的地方,双手深深插进土里,妄图挖出弟弟的一丝残魂。指甲断裂、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遍遍重复着:“我错了,回来打我啊...”首到蚩尤的魔气侵蚀全身,将他化作一具焦黑的石像,永远保持着跪地忏悔的姿势。
燕国妖妃消散前,终于看清了黑雾中孩子的脸。那不是夭折的幼子,而是被她亲手毒杀的嫡公主——当年为了争宠,她在孩子的襁褓里藏了淬毒的玉蝉。如今幻象消散,她的灵魂在九幽之地被千万冤魂撕扯,永世不得超生。
赵国姬瑶的玉珏彻底碎裂,溅起的碎片划过她的脖颈。她跌坐在地,看着远处云梦泽方向翻涌的黑云,突然想起被自己毒死的未婚夫。那时他捧着定亲信物,温柔地说要带她去看江南烟雨。而现在,她的血渗入玉珏残片,唤出的竟是未婚夫化作厉鬼的模样。
九黎城在血雾中彻底苏醒,蚩尤发出震天的咆哮。六国联军全军覆没,尸骸堆积如山,却无一人得以入土为安。他们的魂魄被蚩尤禁锢,永远在九黎城的祭坛上承受万蚁噬心之苦。而向艳,在最后关头将古籍塞进怀中,被巫女一剑贯穿胸膛。她倒地时,看见蚩尤的虚影与幼时记忆里的父亲渐渐重合——原来九黎族的重生,本就是一场献祭天下的阴谋。
雨不知下了多久,南荒的土地彻底变成焦土。向晴留下的那朵白花,在风中轻轻摇曳,最终被血泥掩埋。而中原大地,即将迎来一场比蚩尤更可怕的劫难——因为这场战争,耗尽了六国最后的气运,真正的末日,才刚刚开始。
南荒的焦土上,蚩尤的魔气如蛛网般向九州蔓延。魏国都城大梁的护城河一夜之间变成血河,溺毙的百姓尸体堆积在城门下,腐烂的气息引来遮天蔽日的食腐鸦。城楼上悬挂的编钟无人触碰却日夜悲鸣,钟声里夹杂着老将军临终前绝望的嘶吼,惊得城中孩童夜夜啼哭不止。
齐国的冰雪一夜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滚烫的黑雨。赤云石化的身躯在酸雨侵蚀下逐渐剥落,露出内里尚未凝固的血肉。而本该埋葬玄冰公子的衣冠冢突然塌陷,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窟底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仿佛玄冰被困在永恒的寒渊,永远在等待兄长的救赎。
赵国宫殿中,姬瑶的玉珏残片突然自燃,火势迅速蔓延整座宫城。被困在火场中的宫女们惊恐地发现,那些跳跃的火苗里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正是被姬瑶害死的无辜者。当火焰吞噬最后一根梁柱时,玉珏残片在灰烬中发出诡异的红光,映出姬瑶未婚夫的身影,他空洞的眼窝里爬出蛆虫,对着灰烬轻声呢喃:“你看,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燕国的妖妃虽魂飞魄散,但她遗留的黑雾化作瘟疫在民间肆虐。染病者浑身长满鬼脸状的毒疮,日夜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太医院的太医们束手无策,首到某天清晨,他们在药柜里发现了妖妃孩子的襁褓,里面躺着的不是婴儿,而是一具布满牙印的骷髅,怀中死死抱着那只淬毒的玉蝉。
楚国郢都的工匠们发疯似的继续锻造兵器,却将矛头指向了自己的同胞。他们的双眼布满血丝,嘴里念叨着“为蚩尤大人锻造神器”,将锻造好的刀剑刺入妻儿胸膛,再将尸体投入熔炉化作锻造材料。项燕的天罡战俑失去主人操控,在郢都街头横冲首撞,所到之处,皆是断壁残垣。
向艳怀中的古籍被鲜血浸透,那些朱砂密语在血渍中不断变幻,最终显现出完整的预言:“双生献祭,蚩尤复苏;九黎重临,万物成墟。唯有以血为引,以魂为祭,方能换得片刻安宁。”而此时,巫女站在九黎城的祭坛上,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是向晴完好无损的面容。她望着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姐姐,你以为牺牲自己就能阻止一切?九黎族的重生,本就是要用天下人的血泪浇灌。”
在这绝望的深渊中,九州大地的生灵仍在苦苦挣扎。但没有人知道,这场浩劫不过是更大阴谋的序章,更可怕的黑暗,正从九幽深处缓缓睁开眼睛......
血河在九州大地上蜿蜒成网,将残存的村落城池逐一吞噬。魏国最后的皇子蜷缩在枯井里,怀中紧攥着老将军遗留的残破编钟碎片,听着地面上传来的食人魔怪的嘶吼。当月光穿透井口的瞬间,他惊恐地发现井水倒映出的并非自己的面容,而是老将军被碾碎前那布满血丝的绝望眼神,紧接着利爪便穿透了他的胸膛。
齐国双生公子的冰火战甲残骸突然迸发强光,赤云石化的手指微微颤动,重新化作血肉。他疯笑着冲向冰窟,却在触碰到玄冰残魂的刹那,被突然冻结的雾气绞成碎片。飘散的血雾中,玄冰最后的意识化作一缕寒风,裹挟着兄弟二人幼年时堆雪人的欢笑声,最终消散在弥漫着硫磺味的空气中。
赵国的瘟疫与燕国的黑雾在边境相遇,碰撞出的毒瘴将方圆百里化作死域。侥幸存活的百姓们双眼泛白,如行尸走肉般朝着九黎城的方向跪拜。姬瑶未婚夫的厉鬼在尸堆中起舞,他的手指划过每具尸体,将他们的魂魄抽出,编织成献给蚩尤的镇魂幡。
楚国郢都的天罡战俑突然停止了破坏,它们空洞的眼眶中燃起幽蓝火焰,缓缓朝着九黎城行进。沿途的土地被魔气腐蚀,长出的花草都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花瓣上凝结的露珠落在人身上,瞬间将皮肉腐蚀出深可见骨的孔洞。工匠们锻造的兵器堆成高山,却无人知晓,这些兵器的原材料中,混杂着十万楚国百姓的骨灰。
向晴的那朵白花在血泥中腐烂,根茎却扎入地底,疯狂生长。它的藤蔓缠绕着九黎城的城墙,每片叶子都在吸收着亡魂的怨气。巫女抚过藤蔓,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姐姐,你留下的种子,终究成了九黎的养料。”她张开双臂,任由藤蔓穿透自己的身体,与城墙融为一体。
九州的天空彻底变成暗红色,蚩尤的虚影不断膨胀,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掀起遮天蔽日的黑风。残存的修真者们集结在昆仑之巅,试图用最后的力量布下结界。然而当他们祭出法器的瞬间,却惊恐地发现法器纷纷碎裂,化作的碎片如箭矢般射向自己的同门。鲜血染红了昆仑白雪,最后的希望也在魔气中湮灭。
在这场浩劫的中心,向艳的古籍突然悬浮空中,书页自动翻飞。最后一页浮现出从未出现过的画面:一位身披黑袍的神秘人站在星空之上,手中握着操控蚩尤虚影的丝线。而他的面容,竟与向晴、巫女有着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