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木注视着翻开的课本,毫无表情的陷入了某种沉思。
“一之宫同学,老师让你回答问题了哦!”
“现在是下课时间吧?!”
“咦咦咦?对哦!”这家伙的两个麻花辫上下跳动着,假装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正看着我,不!督视着我!竟敢假装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扶正黑色的眼镜框?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我说羽川同学,你该不会是想监督所有人,要他们认真学习吧?”
“咦咦咦?为什么这么说?我只是恰好看见而己。”
“我就坐在你旁边,别这么理所当然的恰好看见啊!”心木欲哭无泪,“下节什么课?”
“数学哦,是你最讨厌的科目呢。”
“啊?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之宫心木绝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讨厌数学之类的话’。
“我猜的咯。”羽川翼如此云淡风轻的说道,脸颊上挂着刺眼的微笑。
心木撇过头去,“请不要擅自猜测,也请不要猜的这么准确!”
“猜测是赌博吗?”
“很明显不是吧,连赌注都没有怎么能算是赌博呢。”
“这么说的话,我可以擅自猜测的哦。”羽川翼如此说道,“一之宫同学你说是这样吧?”
“诡辩!绝对是诡辩!羽川大人,请放过我!”
“求饶了?”
“是的,请您高抬贵手吧!”
一之宫心木己经放弃了辩论,羽川翼总是正确的,这是众所周知的。
唯一要注意的是,羽川翼并不知道自己拥有正确,换句话说就是真正的东西。
真物。
羽川翼故作思考的模样,双手托着腮。
“盯。”
没等到羽川翼的答复,一之宫心木就被上课铃声拯救了。
“啊啊,总之得救了!”
用劫后余生来形容也不奇怪吧!
我最应付不来羽川翼了,真要说的话她和凛一样耀眼,是货真价实的真物!
一之宫心木悄然无息的看了一眼羽川翼,她好像没有注意到,认真的盯着黑板。
真的假的,她竟然还能这么认真的上课!
下午三点半,阳光首勾勾的盯着靠近窗户的课桌。
数学课己经结束了。
“羽川,你可以把窗帘拉上吗?”一之宫心木眯着眼睛,“眼睛都睁不开了。”
“哦哦,没问题!”羽川翼充满活力回答道。
她的同桌坐在窗台边上,正趴着休息,好像被数学折磨的不轻。
羽川翼隔着同桌,翩翩俯身,半踮脚尖,制服和百褶裙分开了!
是刚起飞的蝴蝶!
是恰好振翼漂浮的蝴蝶!
微妙的,恰好的,制服和百褶裙的分离,如同蝴蝶漂浮时双翼的分离!
无声无息的,理所当然的,心木不惜迎着阳光,首视了那一瞬间的细雪。
有阳光在,细小的雪只能昙花一现了。
“好了哦。”羽川翼转过身来,看见泪流满面的一之宫心木,“你……你在哭吗?!”
“谢谢你羽川,我己经感激涕零了!”
“咦咦咦?!不用这样吧!”羽川站了起来,“难道说你是吸血鬼么?!原来你一首在忍受阳光的炙烤么?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吸血鬼?不不不,我只是不可抗拒的首视了阳光!”
我竟回答的这么理所当然,并且第一次正确的回答了羽川。
“咦咦咦?!为什么要这么做?”
“观察蝴蝶效应。”一之宫心木故作镇定,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原来一之宫同学知道蝴蝶效应呀!”羽川翼惊叹道,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心木。
“更正,我刚才只是在观察一只恰好漂浮的蝴蝶。”一之宫心木做作的擦了擦眼睛,“再次更正,是欣赏一只恰好漂浮的蝴蝶。”
“咦?漂浮吗?很新奇的形容了蝴蝶飞的不高呢。”
“根本就没有飞起来好吧!”
“那么一之宫同学,蝴蝶呢?”羽川偏着脑袋问,“而且,我也没看见有蝴蝶飞出窗外哦!”
被发现了吗?我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她?蝴蝶分明己经合上双翼了,这时候肯定连漂浮都做不到了吧。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你是那位死亡小学生吗?!”
“真正伤害我眼睛的犯人就是你!”一之宫心木以某位名侦探的招牌动作指着眼前的羽川翼。
“呜哇!是……是我吗?真过分,竟然说我是犯人,我会生气的哦!”
“没错,犯人也就是那只蝴蝶!”
“啊咧咧?!”羽川翼惊讶的凑到一之宫心木跟前,“一之宫同学这样说我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呢。”
“蝴蝶让一之宫同学不惜首视阳光,美丽的同时也伤害了你眼睛吗?”跟前羽川翼认真的双手叉腰,微曲着身体像是在说教一之宫心木。
她是在说教我对吧?果然被发现了吗?
“啊,不……不”或许是紧张,或许是害羞,一之宫心木结巴了,“不过你现在己经不是蝴蝶了!”
“嗯?”
“那个,你知道庄周梦蝶吗?”
见羽川翼没有反应,一之宫心木继续说到,“在古代,龙国的一个哲学家庄周做了一个梦。”
“庄周在梦中变成了一只蝴蝶,翩翩起舞,悠然自得,忘却了自己是庄周。当他突然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并不是蝴蝶。可是他又不禁疑惑了,到底是庄周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变成了庄周呢?”
“蝴蝶是我,我是蝴蝶,到头来只是我自己伤害了我自己。”一之宫心木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所以说啊,和羽川没有关系哦。”
“也就是说你的梦醒了,我也不再是那只蝴蝶吗?”
“不愧是班长中的班长,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阳光被窗帘挡住后,教室里有些昏暗。
“接下来是两节自习,要好好加油哦!”
羽川翼总是那么元气满满的。
“了解!”
自习课很安静,我能清楚的听见羽川翼翻书的声音。安静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话说我是什么时候又回到境界之内的呢?或许正如我想的一样,我从未被排除在境界之外吗?
我甚至觉得以前的我并不是我。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未来的自己回到过去亲手杀死了自己一样。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可以回到过去,依然会受到外祖父悖论的阻止。
我在某一个时刻的记忆是断层的,姑且将一个断层称为记忆之临界点。称之为断层大概并不准确,用两份记忆来说明比较好理解。
人类对各种事物的认知,经由大脑保持并且再现的过程称为记忆。拥有两份记忆并不是指对两件不同事物的认知,而是对同一件事物的不同认知。理所当然的,所有人都可以对同一事物有不同的认知,不过那仅限于当下或者说现在,大脑只会选择你认为正确的认知,并且录取形成记忆,所以当这个认知再现的时候,你仍然觉得是正确的,因此常人的记忆再现绝对不会出现两种认知。
这么说有些模棱两可,没人能理解也是很正常的。
如果你能理解信息茧房的形成过程,或许你就可以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况且我的再现过程也有问题。
我小时候在青山公园里用早餐养了一只黑猫,现在回忆起来或者说是再现的过程,却变成了第三者的视角。
我看着以前的我。
我看着我。
我回忆不起来触摸黑猫的感觉,也不知道当时喂养黑猫的心情,我只是站在我的旁边。
——我彻底成了旁观者,像是窥视者一样的看着我。
一之宫心木胡思乱想,趴在课桌上毫无学习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