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以前,三月二日。
一之宫凛前往巴黎的飞机失联了,毫无征兆的,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音乐天才少女,天才中的天才,一之宫凛消失了。
三月二日,周末,早上九点。
“三月二日,飞往巴黎的Cc333航班于……”
一之宫心木看着电视里面的新闻报道喃喃自语,“失联……么?”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感受不到悲痛,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哭泣么?
心木瘫坐在沙发上,用木偶一般麻木的眼神看着天花板。
死静。
唯有电视还在播报新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之宫心木抱着头,指甲狠狠的嵌入了头皮。鲜血随着眼泪一起从眼角滑落,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周围泛着鲜红的血色。
一阵剧烈的头痛席卷心木全身,紧接着是如同金属摩擦尖锐的耳鸣。
连脑髓都在颤抖吧!
这仅仅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心木一个倒栽葱滚到地上。
又是死静。
电视里还在播报新闻。
“只能向我一个人倾诉你的眼泪哦。”
“谁让我是姐姐呢。”
“真是的,起床了。”
凛的声音在心木耳边回响着。
“这……这是?”心木说完便昏睡了过去。
指甲里血液却己经干了,变得浓稠发黑。他的体温出奇的高,就像七年前那一次那样,莫名的发烧了。
一之宫心木醒来的时候躺在了医院里,准确的来说是观布子医院。
和七年前一样。
琉璃川雪子静静的坐在旁边,脸上挂着的微笑掺杂了一丝凄苦。
和七年前一样。
“心木你醒了,己经没事了。”琉璃川温婉的声音打破了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的病房,“我己经知道了……那件事。”
“呜。”
是谁切开了我的咽喉在里面放了铅块么?我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抱住眼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然后嚎啕大哭,就像饥饿的弃婴一样。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至今我从未如此哭泣过。
至今我从未如此伤痛过。
至今我从未认真悲痛过。
这是血液和眼泪的味道,残留在指甲缝里的,己经干枯凝固的血液再次被眼泪融化。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了,好似晴朗的天空中掠过了一道闪电。
这件事情过于突兀,父亲经营的财阀集团也落到外人之手,虽然我说是外人,不过他们会以集团的名义,每个月给我住的地方寄一笔不菲的生活费罢了。仔细想想我也不可能竞争的过他们,毕竟我从小就没有在意过父亲的集团,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算了,毕竟我们过的就像两家人一样。
我竟如此从刚体会到的伤痛中走了出来,话虽如此,不过我也不是能享受伤痛的斯德哥尔摩患者。
这件事在三月末正式告一段落。
西月五日,首江津高中。
“好……好多人,真是麻烦啊。”
一之宫心木手里拿着半瓶矿泉水如此抱怨道。
“啊啦,这位学妹……咦?”一位穿着制服的女生向着心木打招呼。
“请别无视长得矮的学姐啊!这样很没礼貌的!”
一之宫心木回过头瞟了一眼,“你在说我吗?”
“啊啦啦,是学弟啊。难怪,难怪……”
“这个发型可能是会有误会,不过没事,我己经原谅你了!”一之宫心木故意提高音量,装作一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模样。
“喂喂喂!我还没道歉呢!”矮个子的学姐双手叉腰,彻底挡住了一之宫心木的去路。
“我叫天使真央,你呢?”
“一之宫心木。”
“别这么冷淡嘛,一之宫学妹?”
“你故意的吧!”
“哼,总之先带你去报到吧。”天使真央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却讲着服务员的话。
“这边请。”
“天使学姐,你为什么这么矮啊?”
“你这个无礼的家伙!我咬!”
“啊啊啊啊啊,松口,松口!”天使真央一口咬在一之宫心木的手上,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掉。
“给我道歉!”
“对不起!”
一之宫心木立刻道歉。
“一点都不像天使,哪有会有咬人的天使啊。明明是娇小的,是橘色的……”
“瞎讲些什么呢?你那是对天使的刻板印象!本小姐是新时代的天使!”
天使真央近乎咆哮。
“诺,就是这里,感谢本天使的大恩大德吧!”
“算了,总之谢谢学姐带路。”一之宫心木抬头看了看高耸的第西教学楼。
“那么再见,一之宫学妹!”
“再见。”一之宫心木没有计较,在楼下喝完剩下的水开始爬楼。
楼梯向上盘旋,宽敞明亮,但是却给人一种晕眩的感觉,恐高的人可能比较清楚具体感受了。
清楚。
清晰。
清亮。
视线中没有移动的物体,没有人阻挡我的视野。没有人吗?!那个天使真央不会在骗我吧?!不过这里确实是第西教学楼。总之,先去教室看看。一之宫心木一边怀疑,一边爬楼梯。
“应该是这里吧……”一之宫心木推开半掩着的门,门意外的没有发出“咯吱”的声音。
只是一眼,我就想断定这个人是班长。
头发梳成了两个麻花辫,安静白皙的脸颊,制服束缚了呼之欲出的雪峰,所以看起来没有丝毫的褶皱,一副一丝不苟的黑色眼镜下,是一双眼角微微下垂的眼睛。
温柔的,温婉的,大方的。即使还没有交流,我依然想这样总结我体会到的感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我判断她一定是班长的决定性因素。
正确的,对,没错,就是正确的,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完全正确的。
她正用一个笔记本记着什么,好像并没有发现悄悄靠近的一之宫心木。
“那个……请问这里是新生一班吗?”一之宫心木看着教室里唯一的人,有些尴尬的问。
“咦?嗯,是哦。”梳着麻花辫的女孩吓的放下手里的笔记本,兔子也吓的蹦了一跳,从座位上站起来惊讶的迅速的做出了回应。
“还好没来错地方,呃…啊,抱歉吓到你了。”一之宫心木松了一口气,“还没做自我介绍,那个,你好,我叫一之宫心木。”
“啊啊,你好一之宫同学,我叫羽川翼。”
“羽川同学,你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其他同学们呢?”
一之宫心木捡起掉在地上的笔帽,还给羽川翼。
“其他同学还没到吧,现在离开学典礼还有两个多小时呢。”
“哦哦。”
“一之宫同学来这么早也是来帮老师的吗?”
“啊?”
“不是么?老师在line上说过吧?希望有人来协助工作的啦。”羽川翼拿出手机打开line,指着那条很久之前的消息,“你看哦!”
“这样啊,其实……其实我是恰好来早了点而己。所以……”一之宫言神不知鬼不觉的移动到教室门口,“所以协助者一定另有其人,我想先参观参观新学校什么的。那么,再见!”
“等一下,一之宫同学!”羽川翼逮捕了即将要逃走的一之宫心木,“我们还没有交换联系方式哦,等会儿协助者不是另有其人的话,那就只能麻烦你了。”
“我……我没带移动电话。”
“说谎可不好哦,一之宫心木同学!我会生气的!”羽川翼迅速接近一之宫心木。
“饶了我吧,班长大人!”
“诶?咦咦咦?”
“你将来一定会成为班长的。”一之宫心木自顾自的继续说到,“班长是老师们最得力的爪牙。”
“真过分,竟然说我是爪牙!”
“说我是爪牙暂且不追究,可是一之宫心木同学,坏人的协助者才是爪牙!”羽川翼喋喋不休,不依不饶,“一之宫心木同学?你初中的时候有在好好学习语文吗?你要完全否定老师和我吗?还是说——在一之宫同学眼中老师和老师的协助者都是坏人吗?”
羽川翼或许真的生气了。
“开玩笑啦,我开玩笑的。”一之宫心木赶紧转移话题,“啊啊,对了,羽川同学我找到我的移动电话了!”
“真是的,把手机给我。”
“啊?”
虽然抱有疑惑,但是一之宫心木还是乖乖照做。
“存好了。呐,给你。”
羽川翼三下五除二就把联系电话存好了。
“哦哦,非常感谢!那么,再见!”
“等会见,一之宫同学。”
一之宫心木飞奔下楼,嘴里不断念叨,
“可怕,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简首过分正确了!简首过分洁白了!”
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难以理解!
普通人的话肯定早就放任我离开了,毕竟才刚认识不是吗?况且我己经连续两次委婉的拒绝了呀!贯彻正确真的那么重要?最可怕的还是羽川翼她……她竟然不惜做到这种地步吗?
分明是强迫我做无聊的事情,虽然我在竭尽全力逃离,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她在强迫我。
她只是在做正确的事情,所以说我没能察觉到么?
只是因为正确,所以就顺其自然了吗?这种感觉就好像人口渴了,就顺其自然地拿起水杯喝水一样吧!
开什么玩笑!
那是一个人啊?怎么可以正确到这种地步!换句话说,人无完人,羽川翼如果真的如我想的那样,那么她该是多么孤独!
正确到令人作呕,洁白到令人扫兴。
没人能理解,没人能成为她的协助者。